唐若遙的眼睛似一泓秋水,有盈盈波動的光。
秦意濃不忍見那雙眼眸出現一丁點的失望神色,鬼使神差地應了聲:「好。」
唐若遙克制著自己湧上眉梢的歡喜,低軟道:「睡我房間還是你房間?」
秦意濃道:「你房間吧,大。」
唐若遙腳尖輕微踮起,道:「那……我在房裡等你。」言罷她的身體前傾,親了親秦意濃的臉頰。
秦意濃在原地僵了三秒鐘:「好。」
唐若遙退回位置,聲線上揚:「我先回去啦。」
眼前的房門在短短几句交談後關上,秦意濃卻在門口足足站了幾分鐘,才慢慢機械性地挪動腳步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剛才……到底……答應了……唐若遙……什麼?
一起睡?!
現在裝暈還來得及嗎?或者把唐若遙打暈?
唐若遙在房間裡跳了一支單人探戈,後又光腳跳了一支踢踏舞——她沒學過探戈和踢踏,如有雷同,純屬誤打誤撞。
消耗了一番過剩的精力,唐若遙才進浴室洗澡。
她里里外外洗得很仔細,尤其是手,用洗手液來回抹了好幾遍,指縫都沒放過。雖然她沒打算要發生什麼,但萬一呢?
把武器準備好,有備無患。
之後她就像古代侍奉皇帝的妃子一樣,把自己弄得香香的軟軟的,躺進了被子裡,唇角上揚,等候皇上駕臨。
皇上悔得腸子都青了。
秦意濃一邊看時間,一邊在房間裡磨蹭著,床頭櫃有點髒,抹布沾了水過來擦一擦,邊邊角角都擦一擦,光可鑑人了,發現地板也不大幹淨,保潔阿姨是不是偷懶了?乾脆拖個地好了。
秦意濃從來沒覺得次臥這么小過,除了今天,如果她住的是唐若遙那間房,又能多拖延一段時間。
最後秦意濃連垃圾袋都換了,才不得去拿著睡衣進了浴室。
她站在唐若遙的房門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分作幾次吐了,擰住門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地推開了門。
從打開的門縫裡,她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
睡著了?
秦意濃走進來,發現唐若遙確實如她所期盼的那樣合上了雙目,秦意濃的心臟還沒來得及落回原位,唐若遙便皺了皺眉頭,好似在掙扎,慢慢睜開了眼睛,她抬手揉了揉,睡眼惺忪道:「你來了,我都快睡著了。」
秦意濃唇角扯了扯,強顏歡笑道:「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那怎麼行?」唐若遙咕噥了句,腦子還是被困意裹挾,暈暈乎乎的,她乾脆兩手用力拍自己的臉,臉都拍紅了,總算清醒了點。
她支起上半身坐起來,笑道:「好啦。」
秦意濃對自己產生拒絕同床共枕的想法充滿了負罪感,尤其是看到唐若遙強忍著困意也要等她過來。唐若遙有多能睡她是知道的,雷打不動。
秦意濃沒再故意磨蹭,掀起被子的一角,唐若遙只感覺鼻尖拂過一陣香風,被角落下,秦意濃已經坐在了她身邊。
唐若遙沖她笑了下。
皇上真駕臨了,唐妃娘娘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秦意濃打開一條胳膊,唐若遙像條聞到魚腥味的貓,自發地靠進了她的臂彎。她的懷抱好軟,洗過澡比沒洗澡更軟,還香香的,唐若遙心跳噗通噗通,這個時候應該聊什麼來著?
秦意濃下午睡飽了,如今沒有困意,問道:「明天有通告嗎?」
「有,一個商場站台。」
「幾點到幾點?」
「下午六點就結束了。」
「那我接你去吃晚飯?」
「好。」
秦意濃很享受此刻時光,懷裡的人從身到心都屬於她,不管在外面她是誰,到家只是她一個人的。她手指挑起唐若遙身前一縷長發,卷著繞在瑩白指尖,又挑到鼻尖輕嗅,神情痴迷。
唐若遙看著,總覺得這一幕說不出的令她心動。
比秦意濃吻她還要讓她感覺被珍視。
她問出了那個戀愛中的少女都會問的問題:「姐姐,你喜歡我什麼?」
秦意濃睜開迷離的雙眼,輕笑道:「覺得你很可愛。」
唐若遙自言自語說了句話。
「你說什麼?」秦意濃含糊地說道,鼻尖從她的長髮移到了頸窩,依舊是細細地嗅聞,唐若遙被她拱得有些發癢,縮了縮肩膀,道:「我是說,你怎麼跟夸一隻小貓似的。」
「不是。」秦意濃糾正她,「是小狗。」
「為什麼是小狗?」
「那天你在學校附近的ktv喝醉了,回來撒酒瘋。」
「……我撒酒瘋了嗎?」唐若遙猛地轉頭看她,眼睛睜得溜圓。
「撒了,我給你學學。」秦意濃一本正經地說,她並沒有抬頭,而是就著方才的姿勢,在她的耳邊奶狗叫似的「嗚嗚」了兩聲。
秦意濃和唐若遙不同,聲線偏柔,放軟了聲音更是透出一絲媚意。
唐若遙止不住血氣上涌,尋到秦意濃的手,探進她的指縫,十指緊扣。
年輕人的呼吸有些不對勁,亂得沒有章法,只是礙於臉皮薄,沒有主動出擊。夜深人靜,孤女寡女,烈火乾柴,秦意濃知道她一旦順了年輕人的衝動,事情便不會輕易罷休。
所以她按兵不動,等女孩的躁動慢慢平復。
唐若遙扣著她的指節鬆了松,秦意濃方接上方才的話題,神色如常道:「像不像小狗?」
唐若遙心不在焉:「像。」
秦意濃嗚兩聲她也能想歪,她腦子裡怎麼老是想些不正經的東西!這副德行怎麼當社會主義接班人?!
秦意濃說:「你還衝我撒嬌,我一不應你就小狗叫,還搖尾巴。」
「搖尾巴怎麼搖?」唐若遙哈哈笑道。
「就是……」秦意濃想起她一個勁往自己懷裡鑽的場景,頓了頓,改口道,「小狗怎麼搖你就怎麼搖。」
唐若遙臉紅道:「我平時還挺正經的。」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正經。」
「嗯。」唐若遙打了個哈欠,她現在和秦意濃一樣都坐著,視線一滑,落到兩弧雪白飽滿上,她愣了一秒,連忙別開眼,又忍不住飄回來偷瞄。
自己的女朋友,看兩眼應該也……
秦意濃自若地向上拉了拉睡裙吊帶,道:「困了就睡。」
唐若遙做賊心虛,迅速滑進被子裡,只露出一雙古靈精怪的眼睛:「你陪我睡嗎?」
「當然。」
秦意濃關了自己那邊最後一盞檯燈,平躺在唐若遙身邊,唐若遙湊過來貼著她,一條手臂小心翼翼地環住女人的腰肢。
秦意濃吻了吻她的唇,率先閉上眼睛,道:「晚安。」
「晚安。」唐若遙呼吸間都是女人幽淡的體香,她分不清自己是醉的還是困的,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秦意濃聽著耳畔的呼吸越來越長,直到陷入深度睡眠。秦意濃在黑暗裡繼續躺了會兒,輕輕地拿開唐若遙搭在她身上的胳膊,摸黑下了床。
客廳的燈亮起來又滅,次臥再亮起,幾分鐘後也滅了。
一切歸於寂夜。
……
唐若遙醒來的時候枕在秦意濃臂彎里,秦意濃臉朝向她,睡容平和,鼻樑挺直,鼻尖小巧秀氣,淡粉色的櫻唇微微地張著,透出幾分無邪天真,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小一些。
說是剛出學校的大學生也不為過。
唐若遙低頭往下,輕輕地噙住了女人薄薄的唇瓣。
沒敢深吻,只是含著潤了潤。
唐若遙鬆開女人的唇,心臟前所未有的柔軟,她就著這個側躺的姿勢,一直一直看著女人恬靜的睡顏。
幾分鐘後,秦意濃「醒」了過來。
她睡得臉頰發紅,睡眼朦朧,唐若遙摸了摸她的臉,溫柔道:「吵醒你了?」
「沒有。」秦意濃閉上眼醒了會盹兒,怕光似的將臉埋進她頸窩裡,含混的聲音道,「幾點了?」
唐若遙下巴抵著秦意濃的發頂,對方依賴著她的感覺讓她整個人有些飄飄欲仙,她按下行將出竅的靈魂,偏頭瞧了眼柜子上的數字時鐘。
「七點。」
毛茸茸的腦袋拱了拱,秦意濃掙扎著起床:「我去給你做早餐。」
「我去做。」唐若遙抱著她不讓動,「你再睡會兒。」
秦意濃睡意昏沉,重新埋進枕頭裡。
唐若遙彎腰吻了吻女人的額頭,給她掖好被角,輕手輕腳地出去,帶上了門。
秦意濃睜眼望著房門的方向,久久未動。
***
唐若遙的通告是下午,上午要去酒店化妝,中午不在家吃。秦意濃送她到了酒店,轉道回了秦宅。
剛一進門,客廳地上的小糰子便吸引了她的所有注意力。秦意濃一邊換鞋,一邊不禁笑道:「已經爬得這麼快了。」
半歲大的寧寧兜著口水巾,四肢著地,秦露濃站在地毯的另一端,朝她張開手,做出抱的姿勢。寧寧手腳並用,爬得飛快,咯咯笑。
秦露濃聞聲抬頭道:「像你。」
秦意濃莞爾。
這個確實像她,她小時候很皮實,皮實點好,要是像秦露濃,三天兩頭的進醫院,一家人都要提心弔膽。
芳姨給秦意濃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秦意濃端起來晃了晃,抿了口。
秦露濃抱起到達終點線的女兒,在她臉頰響亮地親了一口,道:「和小女朋友濃情蜜意完了?」
秦意濃抻了抻長腿,道:「她下午有通告。」她看著孩子心痒痒,說,「給我玩一會兒。」
「你怎麼不自己生一個?天天要我的玩。」秦露濃這麼說著,還是把寧寧放到她懷裡。
小傢伙一天一個變化,皮膚越來越白,越來越滑,大眼睛長睫毛,完美遺傳了她媽媽這邊的基因。秦意濃伸指逗著小傢伙,笑道:「遙遙自己還是個孩子,說這個太早了。」
「遙遙。」秦露濃嘖了聲。
秦意濃沖她吐了吐舌頭。
秦露濃道:「那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什麼時候見家長?」
「你不是見過了嗎?」
「你確定要把上次列為見家長嗎?」秦露濃在上次兩個字咬了重音。
秦意濃手指一頓,寧寧順利地抓住了她的尾指,兩隻手緊緊抱住,往自己的嘴裡塞。
秦意濃說:「我在想,是不是要正式一點?」
「什麼叫正式?」秦露濃盤膝而坐。
「看看她家有什麼長輩啊,然後雙方家長見個面,坐下來吃頓飯。」
「……」秦露濃用一種宛如智障的眼神看著她,道,「妹妹,你說的這個是談婚論嫁的流程,談個戀愛沒必要弄得這麼嚴肅。」
「遲早要結婚的。」
「……」
「你這是什麼表情?」
「沒什麼。」秦露濃搖頭,失笑道,「沒想到你心眼這麼實。」她自言自語道,「本來還想為難一下她,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後面的話秦意濃沒聽到,反問道:「這樣不好嗎?」
「沒有,挺好的。」秦露濃不想打擊她的憧憬。一個人能和認定的第一個人走過一生,是很難得的事情,但也是最美的期望。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直,自己好歹是過來人,還能開解她。
秦意濃偏了偏頭,沉吟道:「而且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她,好像命中注定一樣,你說我們是不是上輩子認識?」
秦露濃:「……我也覺得她很眼熟。」
秦意濃瞪她:「別鬧。」
秦露濃瞪回去,說:「我沒鬧,我真覺得她眼熟。」誰要和你搶一顆小黑菜。
秦意濃和她大眼瞪小眼片刻,炸起的毛緩緩順了回去,眯眼道:「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
「那你在哪見過?」
「我要是能想起來,早就跟你說了。」
秦露濃將孩子抱回來,秦意濃從紙巾盒裡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上小孩子的口水,她想:秦露濃十幾歲就出國了,現在都三十了,十幾年前唐若遙還是個小屁孩,沒道理會見過面。
算了,不管有沒有見過,都是自己女朋友了。
秦露濃朝陽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壓低聲音道:「你還是想想怎麼跟媽說吧。」
秦意濃道:「她反對也沒用。」
秦露濃說:「我知道,但是如果媽不同意,你女朋友來做客不會尷尬嗎?」
秦意濃看著她:「媽最聽你的話,我不管,你得幫我。」
秦露濃挑眉:「撒個嬌給姐姐聽。」
秦意濃四肢著地,蹲在沙發上,奶狗叫:「嗚嗚嗚……」
秦露濃一臉驚嚇,把寶寶眼睛捂住:「你這什麼?」
秦意濃樂不可支:「撒嬌啊。」
秦露濃:「你是不是有毛病?」
秦意濃哈哈大笑。
秦露濃當天便解決了紀書蘭,具體不加贅述,秦意濃午睡下樓,紀書蘭便問秦意濃什麼時候能帶女朋友回來吃飯。
秦意濃背在身後的手給秦露濃比了個大拇指。
她道:「她新電影快進組了,我怕影響她拍攝心態,等殺青了的吧。」而且剛在一起就見家長,她怕嚇到對方。
「多久殺青?」
「三個月?」
「三個月……」紀書蘭思索著,說,「我先列個菜單。」她在電視櫃拿了紙和筆記本。
秦意濃哭笑不得:「是不是太早了?」
「反正也閒著沒事做。」紀書蘭面前放著攤開的筆記本,在餐桌前寫字。
秦意濃這個櫃出得輕輕鬆鬆,她感覺自己就像做了個夢一樣簡單。
晚上去接唐若遙吃飯,唐若遙穿著出席活動的禮服,化著淡妝,金線長耳墜,五官清冷精緻,秦意濃點好菜,坐在桌對面一手托腮看著她,忽然覺得她也不是很小。
尤其是她低頭喝湯的時候,一隻手壓著長發,防止遮擋到視線,動作斯文優雅。
秦意濃不加掩飾的直白注視讓唐若遙耳廓發燙,她抬起眼睫,輕軟帶一點嬌意地道:「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秦意濃想也不想,張口調笑道:「唐老師秀色可餐。」
唐若遙心臟傳來陌生而熟悉的悸動,她小聲糾正道:「我還不是老師。」
秦意濃說:「那小唐老師?」
唐若遙嘟嘟囔囔地說:「我還唐老鴨呢。」
秦意濃哈哈笑了。
她用餐刀切割著面前的牛排。
「對了,我媽讓你去我家吃飯。」
秦意濃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唐若遙差點把嘴裡的湯噴了出來。秦意濃將事先準備好的紙巾遞過去,唐若遙掩住嘴,半嗔不嗔地橫了她一眼。
「答不答應啊?給個准信唄。」秦意濃用那種小痞子的語氣哼哼道。
唐若遙不說話,眼神既羞且喜。
哪有人這麼問的?自己答應太快的話會不會顯得不夠矜持?
秦意濃把面前切好的牛排和唐若遙那份沒切過的換了下,央求道:「看在我給你切牛排的份上,你就答應吧,好不好?」
唐若遙順著台階下了,緩緩地點了下頭:「好。」她問,「什麼時候?我明晚有空。」
秦意濃張大嘴。
唐若遙:「怎麼了?」
秦意濃抬手將自己的下巴合上,忍笑道:「沒什麼,明晚就明晚吧,我讓我媽準備一下。」
唐若遙吃了幾口牛排才意識到秦意濃臉上的笑意是因為什麼。
她快將臉埋進盤子裡,紅成了一隻蝦。
回到望月山的房子裡。
秦意濃當著她的面給紀書蘭打電話:「媽,明晚我和女朋友要回家吃飯,你看看做幾個好吃的菜,再從酒櫃裡拿瓶紅酒出來,提前醒好,不會的話讓姐姐來。」
紀書蘭在那邊吃驚道:「不是說電影殺青了再來嗎?」
秦意濃瞟了坐在沙發里,表情生無可戀的唐若遙一眼,在客廳中央走了兩步,提高聲音道:「是啊,本來是計劃殺青了再去的,我等不及了。」
唐若遙:「……」
讓她死吧,這是什麼人生十大尷尬瞬間。
秦意濃:「對啊,我迫不及待想帶她回去見你們。沒別的事,就這個,你們早點睡,明天見。」
秦意濃掛了電話,笑吟吟地坐過來。
唐若遙往旁邊躲,秦意濃進一點她就退一點,最後無處可退,唐若遙捂住臉,瓮聲道:「你不要和我說話。」她的臉都丟盡了!
秦意濃拉下她的手,唐若遙臉紅成猴屁股。
秦意濃想笑,但再笑唐若遙可能要窘迫得鑽地,艱難地將笑意忍了回去,道:「我本來今天就想帶你回家的。」
唐若遙羞憤欲死,說:「你騙人。」
「不騙你。是我媽說她要好好準備,讓晚幾天,但你不是要拍電影了嗎,我才說把時間定在電影殺青後的。」秦意濃眼神誠摯。
「真的?」唐若遙狐疑道。
「真的。」秦意濃認真地點頭。
她的演技要騙過一個唐若遙綽綽有餘,唐若遙果然從羞窘的狀態里脫離出來,開始糾結明天的見家長事宜:「你媽和你姐喜歡什麼?」
秦意濃摸摸她的臉,笑道:「買籃子水果就行了,物美價廉。」
「那怎麼行?我明天去趟商場,給你姐姐買條項鍊,給你媽買個鐲子,再買點水果和補品,你覺得怎麼樣?」
「都行,你人到了就好,她們不挑。」
「還有,你爸呢?你爸喜歡什麼?抽菸喝酒嗎?」
秦意濃神色驟冷。
唐若遙腦子裡思索著有什麼品牌的菸酒比較好,她抬起眼瞼才發現秦意濃表情不對勁,她奇怪地問:「怎麼了?」
秦意濃斂下眸底的寒意,淡道:「我媽已經和那個男人離婚了,你就當他死了,沒有這個人。」
唐若遙:「對不起。」
秦意濃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溫柔道:「沒關係,是我事先沒和你說。」
唐若遙看了她兩秒,轉開話題道:「那我就去專櫃買項鍊和手鐲啦?」
秦意濃柔聲應:「好。」
秦意濃沒有再談話的興致,唐若遙察覺得出來,她把秦意濃送去次臥洗澡,自己再回主臥,夜裡兩人照舊躺在同一張床上。
唐若遙腦洞歸腦洞,但這方面的慾念尚未開發,比起身體一時的歡愉,她更喜歡和秦意濃安靜依偎在一起,尤其是對方心情不好的情況下。
當然,在她嘗過其中滋味後,還是不是這個想法就不知道了。
「我媽在我不到一歲的時候就過世了,我爸一個人帶著我,我念小學的時候,他娶了我的繼母江雪珍。他本來是想讓江雪珍照顧我的,不過江雪珍好吃懶做,她進門以後,我的日子比以前更難過了,要做一家人的飯,家務活多了好幾倍,有時候她的衣服也讓我洗。後來我弟弟出生,江雪珍有了兒子,更加看不慣我。
「我要上藝術院校,花錢比普通學生多,哪怕我寒暑假兼職基本把學雜費都交上了,她還是覺得我爸爸的錢都花在我身上,虧待了她們母子倆,暗地裡處處針對我,我爸不在家她就一邊帶兒子一邊罵我,說我拖油瓶,她怎麼就那麼倒霉嫁進了這戶人家,還跟我連話都不會講的弟弟哭訴,奶粉都買不起……」
秦意濃一開始不知道唐若遙為什麼要說這些,說是向她訴苦,但她的語氣平淡,說話有條有理,完全不像是心存怨懟的樣子。
聽著聽著,秦意濃逐漸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底一熱。
唐若遙是在安慰她。
在用自己不幸的童年經歷安慰同樣不幸的她。
以前有句話說,安慰一個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說一件更慘的事情。秦意濃無法比較唐若遙和自己誰更慘,畢竟她還有姐姐,但她確實被這樣笨拙的方法安慰到了。
再長的經歷也有說完的時候,而且唐若遙對以前的事有些記不清了,所以她說到上大學,就沒法再說下去了。她絞盡腦汁地挖著過往的記憶,耳畔卻傳來一聲輕笑,接著她的腦袋也被一隻微涼的手揉了揉。
秦意濃說:「我爸酗酒,還家暴。」
唐若遙哇了聲,抱拳調皮道:「是在下輸了。」
她總有一種把沉重的氣氛一秒鐘變得輕鬆的神奇能力。
秦意濃忍不住笑了,口吻隨性道:「我爸叫秦鴻漸,方鴻漸的鴻漸,他年輕時候憑著張小白臉拐了我媽和他私奔,靠著我媽的錢開了個公司,後來公司經營不善破產了,他就沒再工作,天天在家喝酒,喝了酒就打人。」
「人渣啊,我最瞧不起這種人了。」
「我也是。」
「打你了嗎?」
「有,但比較少,一般都打我媽。」
「所以你媽和他離婚了?」
「沒有,我二十多歲她才離婚。」
「為什麼?」
秦意濃聳肩:「她老覺得秦鴻漸會回心轉意。」
「那你媽也夠那啥的,她要是早點離婚,你就可以少受幾年折磨了,就是有這種腦子拎不清的女的,才會有一個又一個受害的家庭……」唐若遙嘴快,意識到她在罵的人是明天要見的丈母娘,立刻訕訕道,「對不起。」
「沒事,我也沒少在心裡罵她。」
「哈哈哈哈。」
秦意濃唇角勾起一抹笑,賣關子道:「你知道她是怎麼和秦鴻漸離婚的嗎?」
唐若遙眼睛閃閃發亮,捧場地問:「怎麼離的?」
秦意濃指指自己,眼神有點得意。
唐若遙鼓掌:「你好厲害啊。」
秦意濃:「……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唐若遙:「那你說。」
秦意濃把她怎麼設計秦鴻漸和紀書蘭離婚的事說了,唐若遙再次鼓掌,手掌都拍紅了。秦意濃抿了抿唇,故作矜持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有心計?」
唐若遙用力搖頭:「不會,我覺得你聰明死了,我是那個什麼戀。」
「同性戀?」
「不止,」唐若遙想起來了,道,「我還是智性戀,就是喜歡智商高的人!」
智商高的?
秦意濃突然危機感滿滿地想:我明天要不要把秦露濃支出去?
唐若遙下一句話打消了她的擔憂。
「我只喜歡你這個智商高的,其他人就算智商300我也不喜歡。」
「我智商不高,以前測過的,普通人水平。」秦意濃本著嚴謹的態度澄清。
「我不管,你就是聰明!」
秦意濃被唐若遙式胡攪蠻纏哄得眉開眼笑。
在這個夜晚,她知曉了戀人與親人的不同,那些她從來沒有在秦露濃面前說過的沉重心事,竟然向著她的小戀人傾吐了,而且是以她從未想過的輕鬆方式。
唐若遙和她互相吐槽了一晚上的秦鴻漸,間或槽兩句紀書蘭。那個會在有月光的深夜,出現在門縫裡猙獰扭曲的臉變成了一張紙糊的剪影,一戳就破了。
人渣、敗類、垃圾。
唐若遙道:「我跟你說,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你現在完全不用怕他,他要是來找你,我幫你處理,你給我兩個保鏢,萬一打起來,有個保證。」
秦意濃:「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整張床都在抖。
「有這麼好笑嗎?」唐若遙也笑了,指尖戳秦意濃肩膀,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講笑話,「你不相信我?」
秦意濃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我信。」
她伸出一隻手,手心向下,示意唐若遙也伸出來,手心向上。她將自己的手放到唐若遙掌心,認真道:「我把自己交給你了。」
唐若遙反握住她的手,神情肅穆得像是在進行結婚儀式。
「我收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秦鴻漸還沒上線就慘遭掉線!
比起正文的修羅模式,支線二是什麼簡單新手模式?感覺唐若1的實力沒有得到完全發揮,為了慶祝明天見家長,本章評論里抽100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