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滴答——
血,滿浴缸的血。
亂糟糟鋪在水面的長髮,她伸手撩開那些水草一樣的髮絲……
秦意濃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扼住,喘不過氣,神情痛苦。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體,大口地呼吸著。
入目是雪白的病房,消毒水的氣味鑽進自己的鼻子,手指因為保持長久的一個姿勢不動而變得有些僵硬酸疼,好像手裡握著什麼東西。
秦意濃遲鈍地低頭往下看,是一隻瘦削修長的手,那隻手的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
不是夢。
但又是夢。
秦意濃將那隻蒼白瘦弱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微涼的體溫從掌心傳過來。
熱的,柔軟的。
不是夢裡那般冰冷僵硬。
秦意濃緊緊地貼著女人的手,潸然淚下。
救回來了。
救回來了……
先前的兵荒馬亂漸漸浮現在腦子裡,醫生說秦露濃失血過多導致休克,本就體弱,如果當時再耽誤一段時間,就徹底沒救了。
幸好她回來得早了一刻。
就那一刻,她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了秦露濃的命。
如果姐姐死了……如果姐姐死了……
秦意濃抵著她的手掌失聲痛哭。
貼在額頭的指尖動了動,接著撩開了她的劉海,輕輕地揉了揉秦意濃的頭。
女人虛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怎麼……又在哭……」
秦意濃抬起眼淚蜿蜒的臉,出離憤怒道:「我為什麼哭,你不知道嗎?你膽子肥了,還敢玩自殺了,有本事你殺了我啊,自己殺自己算什麼好漢?」
秦露濃蒼白的臉浮現一絲笑意,嘆息似的說:「好端端的……我殺你幹嗎……」頓了頓,她笑道,「我本來就不是好漢,我只是個……小女子啊。」
因為病體孱弱,她說話的語速很慢,但再慢,也確確實實地活著,明亮的眼睜開了,在和她說話。
秦意濃嗚哇一聲再次大哭起來。
她哭得十分兇殘,完全不顧形象,就像因為家長不給買玩具站在街頭大哭的小孩。
「你這個混蛋!嗚嗚嗚……」
「等你好了你看我怎麼掐死你,嗚哇哇哇……」
邊哭邊罵,邊罵邊哭。
秦露濃聽著她的哭罵,笑容越來越大,眼角卻跟著滾下淚來。
她抬起胳膊,將秦意濃朝自己這邊摟了摟,啞聲道:「對不起。」她感受著手掌下的顫抖,嗓音越發沙啞地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門口響起腳步聲,秦意濃胡亂抹了把臉,整頓形容,秦露濃瞧著不禁又是一笑。
醫生進來了,給她做了檢查,餵秦意濃吃了顆定心丸。
「沒有大礙了,好好休養。」
家裡有個小嬰兒要照顧,紀書蘭和芳姨都在家裡,聽到消息後留下芳姨,紀書蘭趕了過來。見到鬼門關前僥倖撿回一條命的女兒又是一陣痛哭,秦露濃和紀書蘭說了會兒話,流露出疲態。
秦意濃道:「媽,你先讓她休息。」
紀書蘭接過秦意濃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淚,道:「對,你趕緊休息。」她向一旁的秦意濃道,「嘟嘟,換我來看著吧,你都守了這麼久了。」
秦意濃盯著病床上的女人,說:「我不累。」
紀書蘭只得作罷。
秦露濃醒醒睡睡,睡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少,秦意濃衣不解帶地在病房裡照顧,沒有踏出過一步。
***
小提琴曲悠揚悅耳,唐若遙卻沒有欣賞的心思。
從開始的緊張興奮到現在的沮喪失落,她按亮手機屏幕看了看時間,十一點整。
她和秦意濃約的是晚上八點。
穿著馬甲西褲的服務員走過來,周到地為她換上了新的水,又安靜地走開了。
這種一個人獨自等待的場面他們見的多了。
餐廳的客人越來越少,小提琴曲和鋼琴曲都停了,窗外夜色濃濃,唐若遙盯著餐廳的入口,規矩放在膝頭的雙手攥緊。
「這位女士,不好意思啊,我們要打烊了。」服務員微微欠身,彬彬有禮道。
打烊了嗎?
唐若遙眸底閃過一絲黯色,她拿起椅子上的包包站起來,禮貌道:「我這就走了。」
服務員兩手將一個打包好的蛋糕盒推到她面前,露出和煦的微笑,說:「這是我們餐廳送給您的小禮物,希望能讓你的心情好一些。」
唐若遙回以笑容:「謝謝。」
她提著小蛋糕出門,站在不遠處的門口看著餐廳員工打掃完衛生,一盞一盞的燈熄滅,最終關上了大門,鼻子驀地一酸。她忙低頭踢了踢地上不存在的石子,耷拉著腦袋慢慢回去了。
回到家已經凌晨三點。
唐若遙一個人進了家門,把蛋糕放進冰箱裡,洗漱後抱膝坐在床頭想事情。
她為什麼不來?是忘記了嗎?還是有事耽擱了?
或者……是故意爽約的嗎?
這麼晚了唐若遙不能打電話給關菡問,就只能自己胡思亂想。
她記起了那件被自己刻意遺忘的事,秦意濃的私生活混亂,既能包下一個自己,也能包下其他人,說不定現在就在另一個情人的床上,會摸對方的腦袋,會用那種調侃的語氣喊對方妹妹,或者弟弟,她男女不忌嘛。
她對自己不過是逢場作戲,看起來再怎麼喜歡她,也是她恩寵的其中之一。
唐若遙咬著自己的唇,眼神里閃過一絲難堪。
自己什麼時候下賤到要成為別人的其中之一?
說不定她就是為了讓自己認清現實,不要產生妄想,才故意不來。那為什麼一開始不拒絕,是想讓她記得牢一些嗎?
如果是這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唐若遙平躺下來,把被子拉高,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第二天是周日。
唐若遙破天荒睡了個懶覺,起來後習慣性檢查了玄關,有沒有多出女人的鞋子,再推開了次臥的房門,有沒有突然多出一個人。做完這兩件事後,唐若遙又抬手狠狠地擰了一下自己的臉。
不長記性,叫你不長記性!
還天天惦記著人家睡你,也不怕她染了病!
唐若遙閉眼默念三遍「她有病」,睜眼的第一時間又去看緊閉的大門。
唐若遙:「……」
看來眼珠子也不能要了,賤得慌。
午餐吃的餐廳送的蛋糕,巧克力口味,入口舌根有些發澀,唐若遙安靜地吃完,把包裝盒扔進垃圾桶,去書房學習。
等到十二點,秦意濃也沒來。
唐若遙側躺著睡了。
一日兩日三日過去,她忍不住發了條消息給關菡,問一問爽約的事,就算死她也要做個明白鬼!
***
秦露濃身子好了些,她身後墊了兩個枕頭,秦意濃手裡端著一碗熬成乳白色的魚湯,用湯匙盛著,送到秦露濃嘴邊。
關菡敲門進來,走到秦意濃耳邊說了句話。
秦露濃看見秦意濃出現懊惱神色,不由露出一絲好奇。
秦意濃說:「你給她回個電話,說我突然有點事,不是故意的。」
關菡應是。
秦意濃想了想,改口說:「算了,我晚點親自和她道歉。」
關菡依舊沒有表情:「是。」
秦意濃擺了擺手。
關菡出去了。
秦露濃自己用那隻沒受傷的手舀湯喝,問道:「我是不是耽誤你事了?」
秦意濃說:「沒有。」
秦露濃說:「你去處理吧,我這裡沒……」
秦意濃瞪眼看她。
秦露濃默默地閉了嘴。
一覺醒來,妹妹變成了夜叉羅剎,動不動就瞪她,寸步不離。偏偏秦露濃理虧,只能由著她了。
傍晚芳姨過來送晚飯,秦意濃留芳姨在病房,自己快步出去。
關菡不等她說話,迅速交過來手機,退出十步遠。
唐若遙和室友在食堂排隊打飯,人群像煮沸了的水一樣,吵吵嚷嚷。唐若遙一手端著盤子,身前是人,身後也是人,沒注意牛仔褲兜里的手機震動聲。
秦意濃等到自動掛斷,女聲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唐若遙刷完卡,從人擠人中解脫,坐到了提前占好的位置里。
嗡——嗡——
唐若遙剛用勺子喝了口免費湯,低頭摸出了手機。
來電顯示赫然閃爍著兩個大字:關菡。
唐若遙看了看身邊的三位室友,和關菡說話應該不會露什麼餡,遂按了接通。
秦意濃:「是我。」
唐若遙剛要招呼,猝不及防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咳咳咳……」
秦意濃納悶地想:我有這麼可怕嗎?
「咳咳咳……」唐若遙咳嗽著,「對不……」
秦意濃打斷她:「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上周六我臨時有急事,所以失約了,對不起。」女人的聲音一貫的低柔,比先前還多了一分認真。
唐若遙:「沒、沒關係。那……」她大著膽子問了句,「你現在事情處理完了嗎?」
秦意濃嘆了口氣,說:「還沒有,等結束了我請你吃飯。」
她不是故意失約!而且主動約自己吃飯!
唐若遙心裡炸開了煙花,頰邊漾出淺淺的梨渦。
「好。」她低眸,輕輕地應。
秦意濃聽著她那邊嘈雜的聲音,莫名地不想直接掛電話,沒話找話地問道:「你在幹什麼?」
唐若遙抿唇,筷子尖戳了戳米飯,不自覺露出小女兒的嬌態,小聲道:「就……吃飯啊。」
「很吵。」秦意濃笑著說,「我聽不清你說話。」
唐若遙起身走開,到了清淨的地方。
「這樣呢?」
「有回聲。」秦意濃聽到她走動的腳步,忙說,「不用再走,這樣就行了。」
「嗯。」
「那個……」人家特意走到空曠處和她說話,秦意濃忽然有點尷尬,說,「我其實沒什麼事。」
「我也沒什麼事。」
兩個沒事,不是一個意思。秦意濃說的沒事是打電話要說的事已經說完了,唐若遙的沒事是我有時間,你可以慢慢說。
那就……說吧。
秦意濃清了清嗓子,道:「吃的什麼?」
唐若遙:「茄子土豆和排骨。你呢?」
秦意濃:「水果,待會兒去吃。」
……
文殊嫻一粒米飯一粒米飯地夾起來送進嘴裡,看著對面的空座,道:「唐唐什麼時候回來?」
崔佳人說:「不知道。』
傅瑜君慢條斯理地吃著砂鍋面。
文殊嫻乾脆放下筷子,八卦兮兮地道:「你們不覺得她最近怪怪的嗎?剛才她那個笑你們看到沒有?肯定是搞對象了。」
崔佳人小聲道:「我也覺得。」
文殊嫻來勁了:「是吧?」
兩個人腦袋挨一塊嘀嘀咕咕,嘰嘰喳喳。
傅瑜君咳了聲。
唐若遙的身影出現在三人視線里。
文崔二人立馬噤聲,低頭扒飯。
傅瑜君把砂鍋里的生薑挑出來,放在桌面墊著的紙巾上。
唐若遙坐下,拿起了筷子,將有些涼了的飯菜送進嘴裡。向來清冷的五官因為始終含著淺笑,線條柔軟得不可思議。
室友三人互視一眼,心照不宣。
***
「做什麼去了?」秦露濃看著從門外進來,滿臉燦爛笑容的秦意濃,明知故問道。
秦意濃舌尖在上顎抵了抵,將笑意往下壓,一本正經地說:「處理點公事。」
「公事啊。」秦露濃拖長了語調。
秦意濃瞪眼:「你有意見?」
秦露濃無奈笑道:「別瞪了,天天瞪,眼睛太大比例不好看。」
秦意濃兇巴巴道:「我願意,你管得著嗎?」
秦露濃天天吃她槍。藥,習慣了,不惱怒,反而笑出了聲。
「你和她說話也是這樣嗎?」秦露濃問道。
「當然不。」秦意濃眼神柔和,嘴角不自覺浮現一絲笑意。
秦露濃沒來得及問下一句,秦意濃已經頂了過來:「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不省心嗎?」
秦露濃簡直要笑得斷了氣。
她妹妹怎麼這麼有意思啊?那個女孩太有福氣了。
秦意濃懶得搭理她。
秦露濃笑累了,躺下來休息。護士過來給她換藥,解開手腕繃帶的時候,秦意濃別開了眼。
秦露濃一個星期後出院,回家後秦意濃給她換了個房間,原先的那間鎖了起來。秦露濃當然無異議,敢有秦意濃就敢哭給她看。
秦意濃讓月嫂把孩子抱了過來,看著秦露濃。
秦露濃說:「我抱一下。」
寶寶依舊大哭,秦露濃抱著走了幾圈,沒什麼效果。秦意濃拿來個撥浪鼓,來回晃著小鼓槌,咚咚咚,小傢伙伸著手去夠,啼哭聲漸止。
秦露濃抱到手酸,方把孩子交給別的大人。
秦意濃問她:「可不可愛?」
秦露濃沒說別的,只挑眉道:「我的孩子。」
秦意濃卻從她話里聽到了熟悉的驕傲。
我的孩子,當然可愛。
秦露濃向她張開手,秦意濃彆扭了兩下,由著女人將她抱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
「姐姐最愛你了。」所以也傷你最深,以後不會了。
秦意濃眼淚打濕了女人的肩頭。
當晚,秦露濃住到新搬的房間裡,秦意濃抱著枕頭出現在門口,一言不發地往床邊走去。
秦露濃挪到一邊,給她留了大半個床位。
秦意濃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根繩子,沉默不語地一端系在秦露濃手腕上,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秦露濃驚道:「……這是不是有點誇張?」
秦意濃掀了掀眼皮,平淡至極地看了她一眼。
秦露濃:「不誇張,正好。綁緊些,綁得再緊一些。」
秦意濃想笑,嘴角一彎便被她壓了下去,板起臉。
姐妹倆並肩躺在床上。
秦意濃賭氣不吭聲,秦露濃只好主動挑起話頭:「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倆睡一張床,你明明小小的一個,卻總是把我擠到角落裡。」
「我有嗎?」秦意濃硬邦邦地說。
「有啊,我睡靠牆的裡邊,你睡外面,每天早上起來我都是貼著床睡的,我還告訴你我在練壁虎游牆功,你信了。」
秦意濃心想:我小時候有那麼傻嗎?嗯,確實有。
秦露濃單手枕在腦後,繼續笑道:「你說你也要練,我哪敢讓你練,到時候你不得把我擠到地上去。你現在睡相怎麼樣?」
「躺下去什麼樣,起來就什麼樣。」
「那你比我厲害。」
姐妹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秦意濃在醫院一直沒休息好,上下眼皮打架,很快有了困意。
秦露濃伸手去關燈,另一條胳膊不小心帶動了下,秦意濃心臟驟然一跳,猛地睜開眼睛,看見她的動作後慢慢地再次合上。
秦露濃側躺著,一隻手搭在秦意濃身上,輕輕地拍著,像小時候一樣哄她睡覺。
秦意濃早已不需要人哄了,有動靜反而會睡不著,但她閉著眼睛沒有阻止,那隻手動作越來越慢,停下不動了,耳畔傳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秦意濃放鬆地睡了過去。
她睡了不到一個小時,陡然清醒過來,探了探秦露濃的脈搏和呼吸,再次合上了雙眼。
斷斷續續地睡了一夜,天終於亮了。
秦意濃解開腕上的繩子。
秦露濃揉著被綁了一晚上的手腕,開玩笑道:「妹妹,你該不會愛上我了吧?」
秦意濃:「呸。」
秦露濃哈哈大笑。
她的精神狀態確實好了很多,但秦意濃不放心,推了所有的通告在家盯著她,洗個澡都要到門口守著,隔幾分鐘喊次名字,秦露濃既無奈又心疼。
向心理醫生確認過後,秦露濃停了藥。
秦意濃又在家呆了一個月,寶寶完全倒戈,什麼外婆月嫂小姨,都比不上媽媽。秦露濃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秦意濃暫時放下了心。
秦意濃換了身衣服出門。
秦露濃拿著奶瓶熟練地給小傢伙餵奶粉,看著她在玄關換鞋:「做什麼去?」
秦意濃笑了笑,說:「去賺奶粉錢。」
秦露濃:「去吧。」
秦意濃揚了揚手機:「記得每小時給我發條消息。」
秦露濃:「知道了。」
秦意濃先回了趟公司,處理堆積的事,之後讓安靈給她接通告,電影暫時不接,家裡一地雞毛,起碼要等秦露濃完全好起來,她才能安心進劇組。
下午暫時沒什麼事,秦意濃想回望月山的房子,但想想今天不是雙休,也不是周四,唐若遙肯定不在,便興致缺缺起來。
她鮮少有這種不知道去哪兒、做什麼的時候,清閒的時光看書就能看一天,現在卻提不起勁來。
秦意濃想了想,說:「去趟首都戲劇學院。」
關菡默默地在心裡合上了下巴。
司機驅車過去。
以秦意濃的國民度,當然不能公然出現在校園裡,她讓司機把車停在學校大門附近,用關菡的手機給唐若遙打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旋即跳出來一條簡訊。
【我在上課,有事嗎?】
【沒事】秦意濃回她。
唐若遙差點在課堂上跳起來。
沒事?
沒事!
這怎麼會是關菡的口吻,肯定是秦意濃在和她說話!
自己要怎麼回?
唐若遙終於懂了文殊嫻為什麼喜歡啃指甲,她現在也想啃指甲,啊啊啊啊怎麼回?
【晚上有課嗎?】秦意濃又發過來一句。
唐若遙想撞牆,欲哭無淚。
她有選修。
【有】
秦意濃看著屏幕里的消息撇了撇嘴。
什麼破爛學校。
【幾點下課?】秦意濃勾了勾唇,再次問道。她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想就想了,問了就問了,她今天一定得見到她。
唐若遙迅速打字:【五點一刻】
【選修幾點?】
【六點半】
秦意濃食指敲著膝蓋,說:【好吧】
唐若遙心急如焚。
什麼就「好吧」,怎麼就「好吧」了?是不是不打算和自己見面了呀?
大不了晚上逃課,她咬了咬牙,剛要把這句話發出去,秦意濃的簡訊又回了過來:【放學以後,出校門口往右,車牌號京xxxxxx,我在車上等你】
唐若遙連按刪除把打好的字消去,說:【好】
唐若遙坐在第一排,十分顯眼,講台上的老師咳了聲,唐若遙把手機放回抽屜里,抬頭之前看到秦意濃髮來的最後一條:【乖乖上課】
唐若遙正襟危坐,集中注意力認真聽講。
現下才三點。
秦意濃坐在車裡看書,不知不覺時間流逝過去,夕陽西下,天邊燒起大片炫目的紅霞,秦意濃從車窗往外看,門口三三兩兩走出年輕學生,個個青春洋溢。
秦意濃抬腕看了看手錶,四點五十。
「關菡。」
秦意濃道:「你去買……」
關菡目光微訝,應了聲是,將後車門推開一道容一人通過的縫隙,下了車。
「我有點事就不跟你們一塊去食堂吃飯了晚上我會回來上課的拜拜。」唐若遙一口氣說完,抓起背包,眨眼間消失在眾人眼前,颳起一陣風。
文殊嫻痛心疾首:「唐唐的女神形象啊!」
「對不起讓一下。」門口走得慢的同學只聽得一句,然後一隻手將她們輕輕撥開,唐若遙急步走了出去。
看著對方匆匆而去的背影,同學晃了下神。
「那是唐若遙吧?」
「千真萬確是。」
「很少見她這麼著急。」同學們邊走邊閒話聊著。
「該不會趕著去見男朋友吧?」有人笑道。
霍語珂眯了眯眼,向身邊的一個小姐妹壓低聲音道:「楊舒,你跟過去看看。」
這個名叫楊舒的小姐妹神色遲疑。
她好歹也是表演系的學生,大家都是同學,做這種背地跟蹤的事情也太……
霍語珂冷聲道:「你不去自有別人去。」
另一個小姐妹立馬毛遂自薦。霍語珂吃肉,能給她們喝一碗肉湯呢。聽說和她玩得最好的姐妹都演上戲了。
楊舒忙說:「我去。」她身子靈活,幾步便跑遠了。
唐若遙下了樓,乾脆跑了起來,少女的墨黑長髮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夕陽下裙角飛揚,星星點點的雀躍洋溢在空氣里,幾乎要化為實質。
校道兩旁的行人紛紛側目,交頭接耳。
誰啊這是?
哎,這不是唐若遙嗎?
有認識她的人掏出手機拍照,旁邊不認識她的也跟風拍。馬路邊有個攝影系的學生,眼睛一亮,立刻將鏡頭轉了過去。
唐若遙人高腿長,楊舒在後面追得氣喘吁吁。
這也……跑得太快了,難不成她男朋友是吳彥祖啊?
唐若遙跑出了校門,跑離了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她心跳鼓譟如雷,站在街頭左右四顧,心裡默念秦意濃告訴她的車牌,一輛車一輛車地找過去。
她目光定格,迸發出亮光。
找到了!
唐若遙叩了叩後車門,咔噠一聲輕微的開鎖聲。
唐若遙拉開車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坐了進去。
光線昏暗的後車座,秦意濃容姿自帶清輝,正笑吟吟地望著她,沖她張開手。
唐若遙歡喜地撲進她懷裡。
作者有話要說:
小唐老師腦洞大課堂開課啦:哇!周邊這麼多人,車裡震起來肯定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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