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的想像力能有多豐富呢?和她並肩坐下的秦意濃並不知道。
秦意濃禮節性地沖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她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女人,有人否定她的人品,但沒人能昧著良心不承認她的美貌。此時美人的笑容卻讓唐若遙心裡立刻打了個突,汗毛倒豎。
完了完了,她真的要在車裡那個自己了。
唐若遙只知道秦意濃會那個她,但不知道要怎麼那個,尤其是秦意濃是個女人,她平時接觸到的生理知識里根本不包括這些。
唐若遙手指越收越緊,忍住了落荒而逃的衝動。
希望沒那麼疼。
十九歲的唐若遙認命地想道。
在秦意濃眼裡,唐若遙的表現很奇怪。眸心深處強行克制的驚慌,似有若無的畏懼,以及最後……秦意濃挑了挑眉,好笑地想:是視死如歸嗎?
她那麼害怕和自己待在一起?好像自己會吃了她一樣。
秦意濃對自己在外的名聲很有數,眼前這個女孩子出現這樣的想法不奇怪。她心念一轉,便想通了。
但秦意濃沒打算和她攤牌,歸根究底是個陌生人,她沒有向她澄清的必要。信她的人自然會信,不信她的她根本不在乎。
她保持著笑容,既不靠近,也不遠離,饒有興味地欣賞著這隻誤以為鑽進狼窩的小白兔子。
小白兔子手背的青筋都凸起來了。
秦意濃偶一垂眸。
手指怪好看的,細白修長。
關菡打完電話,拉開了後車門,彎腰探進來個腦袋:「秦姐。」她掃了眼坐在里側的唐若遙。
後車座的唐若遙受到驚嚇,瞳孔地震:「!!!」
三那個劈?!
關菡道:「交代好了。」
秦意濃頷首。
關菡退出去,坐到了駕駛座。
唐若遙一放鬆,才發現出了一後背的冷汗,她想:原來她是司機。
唐若遙一口氣沒完全吐出去,秦意濃朝她望了過來,唐若遙緊繃著,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稱呼她,一時卻不知道要叫什麼,只得抿住薄唇。
秦意濃語氣溫和地問:「今天還有別的事嗎?」
唐若遙漠然地想:果然要睡自己了。
唐若遙本來每天晚上要去醫院看唐含章,然而唐含章始終昏迷不醒,她去不去看都差不多。一想到唐含章,唐若遙的眼底就染上一縷哀愁。她暫時揮去了腦子裡這些念頭,權衡過後,搖頭道:「沒有了。」
這一天遲早要來,她已經躲過了這麼久,再拖延下去……聽說他們這些大人物脾氣都有點喜怒無常,萬一她生氣了。
秦意濃聲音輕柔:「去我那裡可以嗎?」
唐若遙點點頭。
不去又能怎麼辦?何必多此一問。
秦意濃得到了她肯定的答案,也沒錯漏她眼神里的自嘲,沒再多說什麼,吩咐道:「關菡。」
關菡發動了車子,從地下車庫駛出去。
唐若遙來的時候是傍晚,晚霞正絢爛的時候,走的時候天色擦黑,城市裡錯落有致的高樓燈火輝煌,街道上車水馬龍。
這就是繁華的首都,多少人在這裡追夢,又有多少人迷失在無盡的誘惑里。
唐若遙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長睫輕輕地顫了下,閉上了眼睛。
車廂里比來時的安靜有過之而無不及。
唐若遙從自己的情緒里回過神,發現旁邊的秦意濃戴著副眼罩,兩隻手抱著胳膊,心口一起一伏,幅度很輕微,大概在休息。
唐若遙看著她線條簡潔的側臉和精緻的下頷線發呆,這就是被圈內名導和無數影評人譽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完美的「電影臉」,挑剔的大銀幕挑不出這張臉的半點瑕疵。
她蒙著眼睛,反而更為這張臉添上一分神秘的美感。
因為有眼罩遮擋,所以唐若遙沒發現女人眼皮下的眼珠動了動。
秦意濃有點輕度的神經衰弱,一點細微的聲音都能把她驚醒,就連注視的目光都會驚動她。她身邊的人都知道不要在她休息的時候製造出任何動靜,包括長久地凝視她,但唐若遙不知道。
秦意濃索性不睡了,她慢慢地抬手,摘下了眼罩。
唐若遙立馬扭頭看窗外,裝作從來沒有看過她。
秦意濃更不說話。
轎車開到一個高檔小區門口,路旁有個女生揚起手招了招,昏黃的路燈下看不清面容,穿著短袖熱褲,模模糊糊應該是個漂亮的女孩。
關菡將車開了過去。
唐若遙木然地想道:有錢人真會玩,一個一個接,屋子裡不會還有一堆吧?
她忽然想起一個嚴肅的問題,瞳孔驟縮,心裡驚疑不定:秦意濃不會染病了吧?畢竟她男男女女的睡過那麼多,如果她真的有病,那自己豈不是得不償失。
在她瘋狂腦洞的時候,那個女生敲開了駕駛座的車窗,遞了幾個紙袋子進來。
「關菡姐,你吩咐的。」阿肖眸光閃動,探頭探腦想往裡看,關菡冷聲制止她:「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身為秦姐助理,玩心還這麼重。
阿肖撇了撇嘴。
關菡無情地升上了車窗。
預料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關菡沒讓那個女生上車。唐若遙想問問外邊那個人是誰,一想到自己並沒有立場,乖覺地閉上了嘴。
轎車停穩在車庫裡,關菡率先下車,拉開了後車門,秦意濃彎腰出來,唐若遙自覺地從另一側下車。
她低眉斂目,乖順地跟著二人的腳步。
滴——
電梯門在某一層打開,秦意濃先行兩步按了密碼,大門應聲而開。秦意濃邁進玄關,在牆壁上摸到了開關,啪嗒一聲,雪亮的燈光便照亮了視線。
秦意濃自然地彎腰換鞋,道:「請進。」
又從鞋櫃裡給唐若遙拿了雙嶄新的拖鞋,唐若遙頗有幾分侷促,道:「謝謝。」
她怎麼跟來做客的似的?難不成是什麼情趣普雷?至於什麼普雷,十九歲的知識匱乏的唐小姐腦子裡並沒有具體的樣式。
她換好了鞋,打量著這套房子。三室兩廳,不大不小,整體裝修風格偏暗,客廳的窗簾,布藝沙發等家具都是一色兒的深灰,沒點兒明亮的色調。
秦意濃沒讓她坐,她也不敢坐,就杵在她身邊。
關菡適時出聲,化解了她的尷尬:「請坐,唐小姐。」
唐若遙目光在長沙發和單人沙發上游移,選擇了長沙發,不是她想和秦意濃坐一起,而是她怕選了單人沙發,秦意濃會生氣。
錢拿了,人家的房子都進來了,就不要再玩貞潔烈女那套了。
秦意濃沒坐,徑直往一扇房門走去。
唐若遙搭在膝頭的手指攥住,她是跟著去還是?
關菡在原地看著她,唐若遙想了想,坐著沒動。
「唐小姐。」關菡客氣地喊她。
「關助理。」唐若遙忙答。
關菡將那幾個紙袋遞給她,道:「這是給你準備的換洗衣服,今晚你就在這睡吧。」
唐若遙克制住手指的微顫,接過來,垂目道:「我知道。」
她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秦意濃沒有帶別的人回來,兩個人總比三四五六七劈要好得多。
面前的女孩兩手抱著紙袋在懷裡。
關菡眉尖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她抬起眼帘,秦意濃已經從書房出來了,道:「我們走吧。」秦意濃明天上午在外市有個通告,晚上要坐航班飛過去。
唐若遙站了起來,雙眸睜大。
這就走了?
關菡看穿她的疑惑,道:「唐小姐不必跟我們一起。」
唐若遙指節蜷了蜷:「那你們……您什麼時候回來?」她看向秦意濃。
秦意濃唇角笑容溫煦,回她道:「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晚上。」
唐若遙咬了咬下唇。
秦意濃又柔聲道,「你不要怕,這裡的安保很好。」
唐若遙才不怕一個人住,但秦意濃認為她怕,她就怕吧。唐若遙不說話默認,將兩人送到門口,在秦意濃轉身走出幾步後,她脫口而出說了句:「注意安全。」這是基本的禮節。
秦意濃回頭,走廊的燈光下她的眉目越發溫柔:「謝謝。」
電梯門合上。
唐若遙按著自己的心臟,那種螞蟻一樣噬咬的麻癢感又來了。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關上了大門。
***
電梯裡。
秦意濃盯著金屬轎壁上自己的倒影看。
注意安全。
她在心裡學唐若遙說話的語調,眉毛和眼睛都彎了起來。
明明認識沒幾天的小姑娘,站在門口目送她,說的話都給她一種家人的感覺。但像,畢竟不是。秦意濃髮自內心的笑容只存在一瞬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時常掛在臉上的,成百上千萬次肢體記憶練就的,精密到真假難辨的和煦淺笑。
「關菡。」
「在。」
「替我擬份合同。」
「什麼合同?」
「包養合同。」秦意濃紅唇開合,語不驚人死不休。
什麼?!
關菡險些被空氣嗆到,她僅僅花了一秒鐘的時間,冷靜下來,平板無波道:「是。」
秦意濃微微笑著,走出了電梯。
***
另一邊,關菡沒有給唐若遙介紹任何,她只能自己去摸索。
唐若遙先開了秦意濃進的那扇門,裡面書架陳立,沉木的書桌,靠背椅,是書房。另兩間分別是主臥和次臥,唐若遙最後進的主臥,剛一進去差點兒被嚇出來。
主臥的浴室是全透明的玻璃,而且大喇喇地正對著床,在房間裡能將浴室里的景象一覽無遺。唐若遙想像自己在裡面洗澡,秦意濃在外面看,就心跳加速、面頰發燙。
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嗎?剛成年不久的唐小姐默默想道。
唐若遙慢慢從房間裡出去,去了次臥,次臥的裝修就很正常,臥室是臥室,浴室是浴室的,唐若遙將關菡給她的衣服拿出來鋪在床上,有外衣有內衣,至於內衣為什麼合身她不想再去想了。
唐若遙去冰箱裡翻出雞蛋和麵條,給自己下了碗面,一個人坐在餐桌吃了。
打了個電話給江雪珍,問唐含章的情況,再之後她從包里拿出本書,去書房學習。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天賦固然重要,勤奮也必不可少。
長年累月的閱讀習慣讓她的注意力能夠長久地保持在集中狀態,唐若遙合上最後一頁,時間還不超過十點。她在秦意濃的書架里逡巡。
古今中外,書架里都有涉獵,滿滿當當。這不奇怪,她這麼有錢,總不至於連書都買不起,買是一回事,看是另一回事。當代多少年輕人,一堆一堆往家網購書,買了等於看了。
秦意濃不是科班出身,連大學都沒念。所以當唐若遙隨手抽出一本,發現有明顯閱讀過的痕跡時,微微吃驚。很快,她便將這吃驚化解了,學歷和閱讀是兩回事,唐若遙順便反思了自己。
唐若遙粗略翻了幾本,放了回去。
如果她真的被金屋藏嬌在這裡,起碼還有這麼多書陪著她,這裡面好多她都沒看過。
她去次臥洗了澡,換上睡衣,側躺在床上,點開搜尋引擎,輸入:「女人和女人之間怎麼做。」
唐若遙不自知地咬住虎口,臉頰微微泛紅,時而皺起眉頭,原來是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最後……
她作為一個未來的演員,有志為演藝事業奉獻終身,已經在學校進行了一年的系統學習,想像力比普通人更加豐富,唐若遙根據文字描述,腦海里慢慢地浮現了一幅畫面。
秦意濃這樣她,又那樣她。
唐若遙把手機關了,仰面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她尚未啟發這方面,也從未有過喜歡的人,所以畫面就只是畫面,感覺是完全沒有的。如果有經驗豐富的人能看到她腦子裡的畫面,就會發現她想像的畫面其實和現實也有很大出入。
這就是理論和實踐的差距。
唐若遙對這件事只有恐懼,和不得不面對的麻木。
唐若遙關燈,輾轉反側,半夜才入睡。
翌日一早,她在陌生的房間醒來,反應了會兒,才慢慢地回過了神。
她現在是被包養的金絲雀了,金屋藏嬌。
唐若遙下廚做了簡單的早餐。她第二次覺得這個房子不錯,有藏量豐富的書房,有設施齊備的廚房,和裝滿了瓜果蔬菜和肉類的冰箱,她早晚兩餐都可以自己做,就能省下兩頓飯錢。
夏天的衣衫料子單薄,昨晚唐若遙洗完澡後順便把衣服洗了晾了,早上起來已經幹了,她沒穿秦意濃給她準備的名牌,又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迎著晨曦,唐若遙踏進了醫院,又交了一筆錢,卡里不剩什麼了。
唐含章住院的這段日子以來,花錢如流水。要是能聽到響也就罷了,偏偏一點起效都沒有。唐若遙隔著玻璃沉默地看了一會兒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再次離開醫院,坐上了搖晃的公交車。
一天的工作結束,唐若遙和人換班,從手機里的地圖找到望月山小區,轉了幾趟公交車,七點半才到。保安警惕地看了她兩眼,唐若遙用關菡給的門禁卡滴了下,保安方收回視線。
關菡一直沒給她打電話,唐若遙上電梯的時候還在想,她們應該沒回來。
唐若遙打開簡訊箱,照著上面的密碼生疏地解開了大門的密碼鎖,大門應聲而開,透出來的光線大亮。
關菡目光凌厲地看過來。
唐若遙心頭一跳,愣在原地。
關菡慢慢地斂下了神情。
唐若遙咽了咽口水,乾巴巴地道:「你們回來了。」
關菡沒說話。
躺在臥榻上的紅裙女人晃了晃手裡的紅酒杯,唇角掛著散漫的笑意,道:「回來了。」
唐若遙回身帶上門,問:「你們吃了嗎?」
關菡繼續不說話。
唐若遙想:你是個啞巴麼?
回她的還是秦意濃,秦意濃笑著說:「吃過了。」
唐若遙:「我還沒吃,那我……」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廚房門。
秦意濃頷首:「請便。」
唐若遙心裡毛毛的,這對主僕——雖然現代社會這麼形容不大合適,但唐若遙一時也想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她們倆的關係——一個成天笑吟吟的,一個板著副棺材臉跟誰欠她五百萬似的,真是瘮得慌。
她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鑽進了廚房。
秦意濃饒有興致地看著小兔子倉皇逃竄的背影,抿了口紅酒,幸災樂禍道:「關菡,你嚇到她了。」
關菡木著臉。
秦意濃眉梢挑起來,道:「我跟你說話你也不理我?」
關菡語氣板平地說:「嚇到她的是你,我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
秦意濃道:「你還是閉嘴吧。」
關菡從善如流地閉上嘴。
她不是當了助理以後才沉默寡言,打小就這樣,不該多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說。
冰箱放在餐廳的角落,唐若遙出來拿了一回菜,視線不經意地往客廳掃了下。關菡依舊一副冰山臉,秦意濃曲起一條腿,赤足踩在臥榻上,紅裙垂落搭在腳邊,一隻手端著酒杯慢慢地品。
身為表演學院的學生,唐若遙看過很多電影,眼前這一幕在她眼裡一幀一幀地慢放,冷白的指節,玻璃杯里晃動的深紅液體,杯口傾倒,逐漸流入鮮紅的唇,隱沒。
秦意濃忽然側過頭,桃花眼微彎,朝她促狹地一笑。
唐若遙臉轟的紅了。
她低下頭,疾步匆匆地握著手裡的雞蛋回去了。
她站在廚房裡,背對著外面,心臟猶在激跳不已。
秦意濃幹嗎嚇唬她?!
小兔子又跑了,秦意濃哈哈笑出了聲。
旁邊的關菡:「……」
被她嚇壞的小兔子差點兒把雞蛋殼一塊打到面里去,十分鐘後,唐若遙拉開了廚房門,問道:「我可以在餐桌吃嗎?」
秦意濃神情玩味道:「你早上難道是在廚房吃的嗎?」
唐若遙:「……」
不對,秦意濃怎麼知道她在這裡做了早餐,難道她看了冰箱裡的儲備?她們有錢人這麼閒的嗎?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秦意濃已經擺手說:「不用管我們,你吃你的。」
唐若遙放心地把熱氣騰騰的面端上了桌。
她用湯匙和筷子,吃得很安靜,一點兒聲音也沒發出來。
沒聲音,但有香氣。
小朋友看著年歲不大,廚藝似乎不錯的樣子。身為女藝人的秦意濃需要保持身材,很久沒有嘗過吃飽是什麼滋味了,她坐了會兒,起身說:「我去書房,收拾完叫我,有話和你說。」
還是不要平白讓肚子受折磨的好。
秦意濃走了,就只剩下大冰坨子關菡。
兩人相安無事,誰也不搭理誰。
廚房有洗碗機,但唐若遙不會用,她更怕操作不好弄壞了要賠。自己收拾完餐桌以後,就站在水池前,擠了點洗潔精,手洗碗筷。
叮叮噹噹的響完,她將碗筷歸置好,擦了手,敲響了書房的門。
秦意濃從里打開門:「吃完了?」
唐若遙點點頭。
五分鐘後。
唐若遙面前放著一份合同。
一份非常正式的關於包養的協議,協議里,她被明碼標價,真正的像一宗貨物一樣出賣。唐若遙看著這份合同,垂落在桌下的手有點抖。
秦意濃坐在她對面,兩手十指交叉,隨意地擱在桌上,沖她一笑,道:「你看看,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們可以再商量。」
秦意濃沒有打算真的包養她,只是做場戲而已。
但她暫時不會告訴唐若遙真相,那天晚上唐若遙就決定委身蔣世坤,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做了就是做了,她出現在蔣世坤身邊是事實。自己救下她,不代表她就命里遇貴人從此高枕無憂,人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相比蔣世坤,秦意濃已經夠仁慈了。
至於什麼時候告訴她,看唐若遙是不是值得她出手相救了。
秦意濃眯了眯眼,唇角笑意似有若無,捉摸不透。
唐若遙仔細地將條款看過,說:「沒有問題。」
措辭都很準確,沒有故意模糊不清地挖陷阱。時間不長不短,四年。四年後她大學畢業一年,年紀還輕,星銳傳媒的合約期都要到六年以後,區區四年不算過分。
睡一晚給五十萬,她還沒那麼天真,自己又不是什麼模特、明星。何況合同規定,保養期間,每個月她都有收入,且不菲,如果這些錢都存下來,足夠讓她以後在首都立足了。作為金主來說,秦意濃很大方,比蔣世坤大方得多。
秦意濃抬了抬下巴,說:「那就簽字吧。」
此時的她就像一個真正傲慢的顯貴,唐若遙在她身上看到了和蔣世坤相同的影子。
關菡將筆推了過去。
唐若遙打開筆蓋,手指按著簽字那頁,遲遲沒有下筆。
秦意濃說:「反悔了嗎?」
唐若遙眼前閃過醫院裡昏迷不醒的唐含章的影子,閉了閉眼,在乙方那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遞給秦意濃。
秦意濃低頭看了看,不明顯地撇撇嘴。
怎麼是個人寫字都比她好看?
好在簽名是秦意濃寫得最順手的,她洋洋灑灑簽下自己的大名,兩人各留一份合同,協議正式生效。
關菡從包里摸出另一張卡,放到唐若遙的面前,道:「這裡面是四十萬。」唐若遙一開始和秦意濃說的是五十萬,提前付了十萬,這是尾款。
唐若遙收好,道:「謝謝。」
秦意濃敏銳地發現她情緒有些低落,眉梢微揚。
她要是歡天喜地,秦意濃反倒覺得自己瞎了眼呢。
秦意濃向關菡遞個眼色,關菡將合同收進文件袋裡,密封起來。
唐若遙鼓起勇氣,看向她。
合同都簽了,自己就是她的人了,秦意濃要做點什麼嗎?
秦意濃被她這一眼看懵了,半天才記起來自己是她金主,第一次當金主的秦意濃回以眼神,此時無聲勝有聲,高深莫測。
唐若遙咬了咬唇,道:「我去洗澡。」
秦意濃說:「去吧。」
唐若遙往次臥走,秦意濃叫住她:「你去哪兒?」
唐若遙回頭,聲音低了低,道:「去洗澡,我昨晚在那裡睡的。」
秦意濃似乎在思考什麼,兩秒後,說:「你去主臥。」
這個房子她根本就不住,本著勤儉節約的原則,秦意濃決定還是讓唐若遙睡主臥。主臥大,南北通透,陽光也好。
唐若遙哪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完了完了,這回是真的躲不了了。
唐若遙回房戰戰兢兢拿了睡衣,去了主臥,秦意濃想了想,眼神微眯,也跟了進去。
兩人同時看到設計得別致的全玻璃浴室。
秦意濃笑得意味深長,唐若遙看著她的笑容,再次兩眼一黑。
秦意濃要在浴室弄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歲的唐若遙:我當時害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