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只顧首尾,定國獻計!
蕭應訓手下的這些嘍囉,大多都是山民和流民,並沒有經過多少軍事訓練。
因為蕭應訓手中也沒多少糧食,招的嘍囉又多,自然經常吃不飽飯。
飯食不足,哪有力氣訓練?
也就是想到此番可以截獲大比錢糧,蕭家才大方起來,讓嘍囉們吃上兩天飽飯。
蕭應騰能在營中訓練嘍囉,也是因此——平日裡,普通嘍囉頂多五日一練,大多數時間都在種田、干雜活兒,比之官軍中的輔兵都不如。
如此情況,縱有三千餘人,又如何應對得了李定國一百多精騎沖營?
看到火勢在東南風吹拂下,迅速擴散到難以撲滅的地步,蕭應騰也不追了。
雖然蕭應訓將騎兵都帶去下游堵船隊的尾巴,可這處營盤還是留了十幾騎傳遞訊息。
可面對李定國的百多精騎,十幾騎衝上去不過是送人頭。
因此蕭應騰也不再徒勞地追趕,只呆呆地看著火勢,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倒是蕭應選,一面派人去河對岸請官軍出手攔截敵騎,一面組織嘍囉們滅火,搶救營中物資。
西岸官軍營盤布置得好像駐紮了四千人,可實際上只有兩千步卒、一百騎兵。
營兵步卒中戰兵只有一千,剩餘一千都是輔兵。
由劉光祚麾下參將趙得升總領。
見蕭家的營盤莫名混亂起來,還起了大火,趙得升一時摸不著頭腦。
他們在此處河道東西兩岸紮營,為了彼此溝通,弄來了一些舟船,在兩座營盤上游搭成浮橋,好方便兩邊溝通。
但趙得升是個謹慎的人,對土寇又缺乏信任,沒弄清楚情況自不會派兵過去。
等蕭應選派人來請求支援,並說明情況,趙得升與手下幾個官軍將領不禁聽得目瞪口呆。
「一百多騎就把你們營地攪亂成這般模樣?」
來報信的蕭氏族人也覺得羞愧,低著頭不說話。
趙得升接著就道:「奶奶的,蕭應訓一下子就拉來五六千人,本參將還以為多能打呢,結果就這?」
報信的蕭氏族人只能重複道:「那百多騎定是劉賊探馬,還請趙參將速速派遣騎兵,將他們攔截住,免得讓劉賊知道此處虛實!」
趙得升哼了聲,道:「奶奶的,也不用你那狗腦子想想,我便是將營中百騎都派了去,能將那一百多賊騎盡數攔住?
快點滾回去告訴蕭應騰,抓緊時間整頓手下,別等劉賊船隊來了,還這麼亂鬨鬨的,起不到一點作用。
若是那般,此番你們蕭家別說一成半,便是半成也別想得到!」
蕭氏族人聽此,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
李定國見火勢席捲整個營盤,這才帶著沖營的百多騎,匯合在外圍游弋的幾十騎一起向南撤去。
奔行六七里地,便瞧見了船隊前鋒。
這一次,船隊有兩千三百多艘大小舟船,運載基本都是糧草。
價值最貴重的金銀珠寶仍在襄陽城中,被劉升留到最後運送。
至於兵器、盔甲等武備,早就裝備到常備軍、民勇身上了。
唐河並不寬,即便眼下處在豐水期,最寬處也不過一百多米;最窄處,如官軍與蕭家設立攔河鐵索的地方,只有三四十米。
因此船隊最多四五艘船並行,遇到狹窄的地方,只能一艘艘地通過。
如此一來,兩千多艘大小舟船,在唐河上綿延近二十里!
劉升雖然派了七個常備軍營,外加驍騎衛八百騎兵護送,卻也不可能看顧住每一艘船。
好在這次運載的都是糧草,並不貴重。
而划船的船工、拉縴的縴夫,都是從襄陽城招募的有家口之青壯,做了登記的。又給足了安家費,並不怕他們冒險攜帶糧食逃跑。
船在河中,義軍只需看住船隊首尾,船工、縴夫也沒法將船划到岸上。
至於說個人偷糧食跑——一個人至多也就能帶幾十斤糧食,背著糧食又跑不快,被義軍抓到就是一個死。
何況,劉升給這些民夫的安家費便有五石糧食、五兩銀子!
幾十斤糧食與之相比,不值一提,根本不值得冒險!
為了看護船隊,赫連岳等將領在船隊前鋒安排了兩個營的常備軍,隨船而行。
在船隊中段也安排了兩個營的常備軍。
在船隊尾部則安排了三個營的常備軍。
因為尾部舟船可以直接划走,還是順流而下,最容易出事。
至於八百驍騎衛,李定國領兩哨負責沿河向北探查,四哨分別在東西兩岸來回巡視。
剩餘兩哨則當做探馬,向東西兩邊撒開,探查敵情。
如此一來,即便有民夫勾結外人,在停船歇息時,以馬車偷盜糧草,也很容易被兩岸巡視的驍騎衛發現,並追上。
至於說官軍截擊。
即便是分段出動、多股兵力截擊,也只能搶走部分糧食。
赫連岳等人得知後,便可以派出整營乃至更多的常備軍,將敵人一股股擊垮。
所以,分段、多股截擊劫掠之法,除非是有好幾萬人,才能對整支船隊造成威脅。
可若真有幾萬兵馬,敵人絕對會想吃下整支船隊,而非只搶掠一部分。
出於以上種種考慮,在船隊前鋒統兵的劉長河,聽李定國匯報,得知敵人在龍潭渡以鐵索橫河攔截時,不禁笑了。
「哈哈哈,咱們之前議事時講過,最怕的是敵人分段來搶掠船隊。
咱們兵力不足,若是遇到這種情況,即便以最快的速度擊潰、趕跑敵人,也會損失一部分糧草。
如今敵人竟在上游以鐵索橫河,明顯是想吃掉咱們整支船隊。
他們胃口倒真是不小,但能不能吃得下,就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實力了!」
李定國對這些情況也是了解的,所以此時同樣氣定神閒。
他道:「我看東岸營盤貌似駐紮了五六千人,卻旗幟不整,營帳布置混亂,便以百騎沖營試探了下。」
剛還笑著的劉長河聽見這話不禁一驚,忍不住打斷道:「啥?李指揮以百騎沖了五六千人的敵營?!」
驚訝之餘,劉長河忍不住打量岸上的一兩百驍騎衛。
發現確實有不少人受傷,顯然是經過了一場大戰。
但人員似乎並沒減少多少。
李定國笑道:「劉團副且聽我說完。」
「好,伱講。」
說實話,劉長河、黃敢等一眾被劉升從微末之中培養、提拔起來的義軍將官,對李定國其實是頗為排斥的,個別人甚至在提防之餘隱有敵意。
一則,他們看不起張獻忠這樣的流寇部隊。
張獻忠自視為反明前輩,卻不知崋部義軍將領大多這樣想:他們隨劉升起事一年不到,就能割據半個汝寧;張獻忠等流寇起事十餘年,卻依舊被官軍追得四處逃躥。
如此一比較,他們崋部義軍比流寇可強太多了!
二則,他們臨走時,已經知道張獻忠有意奪取襄陽,對崋部義軍露出了敵意。
三則,他們難以理解,劉升用一萬石糧食、十萬兩銀子、兩千把兵器換取李定國及其一百多親隨的做法。
在他們看來,李定國雖是張獻忠部的重要將領,卻也不值得劉升如此做。
要知道,當初沈萬登還是官軍募營游擊呢,在義軍破汝陽時帶了幾百人投效,也沒被劉升如此重視。
李定國一個才二十出頭的流寇將領,憑什麼?
所以,幾乎義軍所有將領,都對李定國或多或少有點嫉妒、排斥。
不過這些天接觸下來,他們倒也看出,李定國在騎射、騎戰、統領騎兵隊伍方面,確實是個有本事的。
但僅憑這些,想讓劉長河等人服氣,卻還不夠。
因此,劉長河乍聽李定國說百騎沖五六千人的敵營,先是不信,隨即又覺得李定國不可能在這種事上撒謊。
便準備聽他如何講。
李定國道:「我原以為東岸營盤中是官軍的鄉兵、鄉勇,結果衝進去一試探,才發現不是,倒像是地方賊匪。
人數也沒五六千,估計只有三千多人。於是我便帶著百餘騎,尋到了伙房所在,趁敵營混亂,縱火焚營。」
不止百騎沖營,還縱火焚營?
劉長河聽呆了。
這種戰績,他以往只聽說書人講過。
比如說三國演義中,張遼在逍遙津以八百人大破孫權十萬兵。
李定國這一戰的戰績雖遠無法和張遼的逍遙津之戰相比,卻也足夠讓人震驚了。
此時,劉長河倒是隱隱明白劉升為何耗費那麼多錢糧把李定國索要過來了。
這人是真厲害啊!
李定國則繼續道:「官軍在上游多布營帳旌旗,虛張聲勢,必然是想嚇阻我們不敢進攻。
他們若想吞下整支船隊,肯定會另派一支部隊堵住船尾。
我們兵力畢竟不足,以防萬一,最好先讓船隊停下。
看能否勾引堵截船尾的官軍現身,將之擊敗,再去解決龍潭渡的官軍和賊匪。」
劉長河回過神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俺這就下令讓船隊停下,就地防禦。
你們驍騎衛跑得快,速去通知黃團副和赫連團指揮,還有沈指揮。」
「是!」
李定國抱拳應了聲,隨即下船,帶著兩百驍騎衛沿河向南奔去。
之前隨他沖營的那一百二十騎,都是跟隨他轉戰豫楚川數年的精騎,技藝高超。
再加上蕭氏土匪太過拉挎,此番沖營焚帳而出,竟未折損一人,只有二三十人受了輕傷。
這事讓劉長河知道,只怕更加驚訝。
李定國等人縱馬疾馳,一刻多鐘便奔行十幾里,來到了船隊末尾。
登船向赫連岳說明了情況。
聽完,赫連岳點頭道,「如此的話,咱們確實該先停船,解決堵截船隊尾巴的敵人。
只是,該如何吸引他們出來呢?李指揮可有建議?」
李定國指了指兩岸荒野,道:「如我所料不錯,敵人此時多半也分為兩部分,隱藏離河岸稍遠的地方。
只待船隊因前方攔河鐵索停下,他們就會來堵住下遊河道。
為今之計,我們只有集中騎兵,主動尋找一方攻擊,才能破壞他們堵截之計。」
赫連岳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便道:「好!便依李指揮所言,我這就傳令沈指揮集合驍騎衛!」
傳令騎兵以銅鑼傳遞訊息,沒過多久,沈萬登就帶著驍騎衛集合過來。
得知李定國的判斷和建議,沈萬登表示同意,當即讓西岸騎兵通過舟船搭建的臨時浮橋來到東岸。
因為李定國判斷,東岸隱藏的敵兵多半也是當地賊匪,更容易對付。
···
廖崗。
雖然唐河兩岸整體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卻也有些小土丘。
離唐河有六七里的廖崗便是這麼一處土丘。
此時,蕭應訓便帶著手下一百多馬匪、兩千餘嘍囉隱藏在此處。
眼見日頭接近中天,蕭應訓手底下的土匪們都有些不耐。
一名大頭目過來問:「大當家的,那劉升的船隊應該過去了吧?」
蕭應訓不悅地盯了這大頭目一眼,道:「急什麼?俺收買了焦灣的漁戶,只要船隊過去,他自會通知俺們。」
蕭應訓才說完,便有視力好的望哨高喊:「來,來了!」
這望哨雖視力遠超常人,卻是個口吃。
蕭應訓聽了便對身邊幾個大頭目笑道:「我說什麼來著,消息這不就來了嗎。」
誰知那望哨接著又道:「好多騎兵!」
好多騎兵?
「來了好多騎兵!」
望哨急紅了臉,終於憋出一句完整的話。
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