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秋低頭喝茶的空檔,有一位身著玄衣的少年坐到了她的身旁。
淺秋詫異地看向玄衣少年,只見他眉目清秀,雙目溫和,似乎是一副書生的模樣。
玄衣少年忙道:「跟姑娘拼個桌,姑娘不介意吧?」
淺秋生澀地點了點頭,看著玄衣少年一時出了神。
玄衣少年雖然看上去柔弱了些,可聲音聽起來確實極其渾厚有力的,似乎扮相什麼的只是偽裝罷了。
「姑娘來這荒郊野嶺的作甚?」玄衣少年抿著茶水看似不經意地問道。
淺秋心想此人的搭話能力還真的不怎樣,開口就想問一個姑娘家出門的目的?
淺秋不冷不熱回答道:「沒什麼,出門散散心。」
「看姑娘這打扮,姑娘是大戶人家的?」玄衣少年繼續問道。
淺秋略有不快地皺了皺眉,道:「我與公子素昧平生,公子問的問題是不是有些多了?」
玄衣少年乾笑了兩聲,解釋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只是來這茶攤等人的,想著與姑娘聊聊天打發時間,多有得罪。」
淺秋白了玄衣少年一眼,沒有答話。
玄衣少年隨即開始自報家門道:「在下姓薛,乃是西北人士,剛來京城不久。」
淺秋依舊是沒有搭理他,姑娘可是交代過了,莫要跟陌生人多說話。
況且淺秋只認識一個姓薛的,便是表姑娘徐夢冉的那位夫君。
姑娘說了,薛表姑爺不是什麼好人,淺秋便在心裡將姓薛的人都劃為了危險人物。
況且面前的這個玄衣少年,可是上來就要打聽她出門的原因的。
不得不防啊。
另一邊,白素心其實也並不放心淺秋一個人在那裡守著馬車,因此儘可能地加快步伐。
早知道叫上塗五一起來了,至少能省去打暈車夫的這一步,還能讓他跟淺秋做個伴。
不過好在淺秋會些武功,想來一般的人並不能傷到她。
轉眼到了安仁所在的村子,白素心走到一處河邊,此時正有幾個少女在河邊洗衣。
白素心遠遠地聽到少女們的嬉笑聲。
「安然,你爹娘有沒有說何時為你說親啊?」其中一位少女突然問道。
「恐怕要再等幾年,到時候找一戶有女兒的人家,順便為弟弟謀個媳婦。」名喚安然的少女緩緩道。
「唉,你這可不就是換親了嘛,真是苦了你了。」另一位少女嘆息道。
「還好我沒有弟弟。」遠處的少女吐了吐舌頭道。
安然,這個名字白素心是極為熟悉的。
前世她被安仁救下來後,因為不願意說出自己的名諱,村裡的人便是這樣稱呼她的。
據說,安然便是安仁姐姐的名字。
果然今生重生過後,連安仁姐姐的命運也發生了變化。
但至少,如今的安然還尚在人世,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往好的方向發展了。
白素心躲在暗處,等到少女們洗完衣裳後歸家之時,才悄悄跟上了安然的腳步。
從方才的言談舉止來看,安然是個聽話懂事的姑娘。筆下中文 .
只可惜家境貧寒,甚至要犧牲自己為弟弟換一個媳婦。
白素心縱使是前世的生存境況悲慘了些,可卻從來沒有到出賣自己的地步。
雖說對於安然來說,不管是嫁什麼樣的人都是嫁,與其隨意嫁了倒不如為弟弟謀一個媳婦。
但白素心卻還是為安然感到難過,她應該自由選擇想要的生活的。
不多時,安然便與同行的少女一一告別,端著木盆進了一處院落。
說是院落,周圍不過是用柵欄簡單圍起來的,而正中間搭著的是幾間茅草屋。
「我回來了。」安然高聲喊道。
正中間的茅草屋內走出了兩位步履蹣跚的老人,咳嗽道:「然然回來了——咳咳咳。」
「爹娘,你們可要注意身子啊。」安然蹙眉道。
老婦人自責道:「都是我與你爹不爭氣,得了一身的病,不僅幫不上你們的忙,還成了你們的拖累。」
「娘不要這麼想,我和弟弟從未覺得你們是拖累的。一家人只要能在一起,不論是饑寒交迫還是錦衣玉食,其實都是一樣的。」安然輕輕撫著老婦人的背安慰道。
「阿仁去給別人家裡做工,你去替人家洗衣,一個月賺來的銀子都給我和你爹抓藥了,我們卻什麼忙也幫不上,真的是於心不忍啊。」老婦人嘆息著,眼角不自覺地滲出了幾滴眼淚。
「那爹娘便更要好好吃藥,養好身子了。」一位少年背著草藥筐走進了院子。
「阿仁回來了——」老婦人含淚道。
安然隨即拿出帕子為母親拭淚,道:「娘真的不必這樣想,如今的日子,我和弟弟都很滿足呢。」
對安然來說,只要父母安在,日子苦一些並不算什麼。
「是啊,爹娘好好的,便是對我們姐弟兩人最大的幫助了。」安仁在一旁附和道。
白素心眉頭緊蹙地看著遠處發生的一切,不自覺地心頭一緊。
日子過得悲苦的她見過不少,可此時還是忍不住替安仁難過。
大概是因為安仁前世將她當作姐姐,她才會覺得如此感同身受吧。
白素心隨即轉身離去,打算尋個合適的由頭將安仁安排到豆腐坊做工。
豆腐坊,其實就是白素心特意為安仁開的。
前世安仁就是因為學會了磨豆腐的手藝,而後才漸漸恢復了神智。
白素心無意間踩到了一根干樹枝,但因出神卻渾然不知。
正當低頭苦思冥想該以何種理由安頓安仁之際,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姑娘看著眼生,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白素心緩緩抬起頭來,眼前的人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安仁弟弟。
可惜安仁已經不記得她了。
「我是來尋人的,遠處看著公子有些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這才站在此處看了看。」白素心語氣誠懇地解釋道。
「姑娘莫要蒙我,你是跟著我姐姐來的。說吧,姑娘可是想對我姐姐做什麼嗎?」安仁正色責問道。
白素心一怔,她從未想過有一日安仁會這般同她講話。
也罷,前世安仁對她的所有尊重都源自於這個名喚安然的女子,如今真的安然還在,她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出現的必要的。
但她卻還是因為不放心安仁而出現在了這裡,真不知道她這樣做是對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