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好眼力蕾妲
影之地，一處平平無奇的水潭。
一群相貌奇異的生物聚集在這裡。
這些生物如人一般雙腿行走，手也抓著各種或原始或血腥的武器，但整個身形呈梨形，肥大壯碩，臉部十分扁平，牙齒裸露，面相有點像蝙蝠。
這些生物的四周滿是鮮血，將水潭染紅。
奇異的怪物似乎保持著一定的組織，手持大棒的怪物圍繞著一個高舉似乎是由骨頭削成的血色三叉矛，似乎在舉行祭祀活動。
血霧在叉子上方浮現，瀰漫在四周。隨著怪物將叉子向上方捅去，鮮血飄灑在四周，淋浴在怪物身上。
怪物們變得很興奮，將叉子和棒槌招呼到自己身上，刺出一個個傷口，形成新的血泊。
興奮的怪物們執迷地製造著血池，沒有注意到地面的血池一陣波動，冒起氣泡，仿佛在逐漸沸滾。
血池一陣翻湧，那一層淺薄的血池站出一個人。
那人帶著一個綴有金色裝飾的黑色頭盔，頭盔上有一個向後的倒角，桶形外衣外的披風已經被血池染成紅色。
雖然渾身披甲，但苗條的身量可以看出是一位女性。手中的長劍猶如編制而成，劍柄處是細膩的黃金織成，劍身也有細密紋路。
怪物看到這突然鑽出來的人，都呆住了。
雙方互相打量一番，怪物眼睛變得血紅，嘶吼一聲，呼朋引伴，招呼四周的同伴，向女騎士發動攻擊。
女騎士出來以後，拭去面甲上的血跡，冷眼看著衝殺過來的怪物，長劍提起。
十根黃金針憑空浮現，以女騎士為中心環繞在半空，隨後瞬間電射聚攏而出，將沖向她的怪物同時刺穿。
怪物倒下，在血池中濺起血沫。
隨後那怪物屍體猛然彈飛，重重砸到遠處。
蘭斯桑克斯捂著腦袋出來，抱怨道：
「傳送的什麼破地方，剛來就被砸頭，我要是被砸成傻瓜怎麼辦。」
蘭斯桑克斯看著附近的怪物屍體，以及還在衝過來的怪物，嘖了一聲。
「麻煩死了。」蘭斯桑克斯兩手攏在嘴前形成一個大喇叭，隨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蘭斯桑克斯胸脯高高漲起，兇猛的火焰從喇叭中洶湧而出，將四周怪物盡數燒焦。在龍焰面前，那些怪物的身體熔爛，血液乾涸，直接拋飛出去十幾米遠。
清場完畢，蘭斯桑克斯與女騎士蕾妲靜候在原地，片刻後，其餘同伴也陸續從血池歸來。
主持傳送的安帕赫最後出現，此時四周已經沒有任何怪物和危險，他好整以暇，觀察四周的環境。
帕奇也在四下好奇地觀察，他注意到那些已經被燒焦的怪物：
「這些是什麼東西？」
安帕赫觀察一番，說道：「應該是血怪。」
帕奇蜘蛛腿戳戳焦屍：「信仰無形之母的人都這樣？」
蕾妲說：「他們曾經是奴隸，飽受凌虐。在被戰爭添置了太多傷口後，轉而信仰起傷口。」
「挺瘋。」帕奇說。
「戰爭會讓人瘋狂。」蕾妲說，「瘋狂總需要信仰來撫慰。」
安帕赫深深看了蕾妲一眼：
「蕾妲小姐你對影之地似乎很了解。」
蕾妲攥緊長劍，聲音有些幽怨：
「我準備了很多，了解了很多，一切都是為了幫助米凱拉大人那溫柔的世界……」
安帕赫說：「但米凱拉大人似乎改變了主意，因為我們要去尋覓的那位騎士。」
「我會親自用眼睛去確認的。」蕾妲冷聲道，「確認那位大人是否值得米凱拉大人如此傾心，做到如此地步。」
安帕赫笑呵呵：「看來動力是不缺了，那就開始尋覓吧。蕾妲小姐，既然你這麼了解，有沒有什麼意見？」
「首先，」蕾妲說，「找到能洗澡的地方。」
眾人側目，看著其他人有些奇異的目光，蕾妲說：「也就是說需要一個駐紮地點，我們需要地圖，以及跟當地人接洽。之後還可以製作醒目的道具，跟無名大人取得聯繫。」
眾人還是一陣沉默，蘭斯桑克斯說：
「其實你就是想先洗澡對吧？」
蕾妲沉默片刻，聲音有些不自然：
「這是什麼奇怪的要求嗎？我們身上都沾滿了鮮血，還很可能是咒血。咒血會直接侵蝕我們的身體。」
「我還好。」安帕赫說。
「你是純血騎士。」蕾妲瞪回去。
「我也還好。」蘭斯桑克斯和帕奇也開口。
這兩個不是人的傢伙，蕾妲也無言以對。她也清楚穆爾是個可以和腐敗眷屬搞好關係的傢伙，對這些東西肯定更不以為意，而丹恩是個苦行僧，恐怕只會將這看作歷練。
蕾妲將目光投向塔妮絲和菲雅，以及羅傑爾，觀察著這幾個人的反應。
蕾妲估摸著，這幾個人應該會有正常人的反應，她也可以藉此觀察不同人的反應，了解他們。
這是蕾妲積年累月養成的習慣，觀察別人，觀察別人的性情和弱點，觀察對方的執念與愛恨。
塔妮絲抖抖身上的血，不以為意：
「沒事，以前經常這樣。菈雅你介意嗎？」
菈雅搖搖頭，蛇人的鱗片不在乎血液。
羅傑爾倒是確實有些難辦，他那身精緻的皮甲沾染了不少血液，不過皮革也擋了不少血液，讓他沒那麼狼狽。
蕾妲視線轉向菲雅，發現菲雅已經跑到血怪的屍體上了，正在撫摸著那些屍體。身上的長袍被血液沾濕，凹凸玲瓏充滿曲線的身體貼合在血怪身上，眼中無限憐憫與慈愛。
蕾妲視線轉回來，捂住眼睛。
這都什麼人啊，這就是米凱拉大人解散聖樹也要加入的那個商隊嗎？
蕾妲板著臉：「總之先前往恩希斯城吧。」
路上，蕾妲給同伴說明著影之地的各種情況：「恩希斯城是梅瑟莫先生的前哨城，與幽影城互相守望，彼此照應。也就是說，是黃金樹的勢力。」
「到了柯林和葛瑞克出馬的時候了？」帕奇說著，尋找這兩位的蹤影，卻發現沒看著。
再回頭，發現柯林和葛瑞克已經落下好幾步。
柯林裹著遮眼布，算半個瞎子，葛瑞克拄著拐，使勁往前捯飭，也追不上大部隊。
「能不能照顧一下傷殘人士。」葛瑞克氣喘吁吁地趕到眾人身邊。
帕奇沒轍，背上了葛瑞克，穆爾則牽起柯林的手，尋無名小隊的速度又降了一點。
帕奇問葛瑞克：「怎麼樣，你們去和黃金樹那邊接觸，沒問題吧？」
「沒問題，朕可是黃金君王！」葛瑞克說。
蕾妲瞥了葛瑞克一眼：「影之地有很多戰王舊部，應該會尊重黃金一族。」
葛瑞克聽完，驕傲地抬起腦袋。
「不過恩希斯城的話，是蕾菈娜在管理。」蕾妲說。
「蕾娜菈？」蘭斯桑克斯說。
「蕾菈娜。」蕾妲糾正他。
「蕾娜菈蕾菈娜……」蘭斯桑克斯念叨著名字，感覺舌頭捋不直了。
羅傑爾說：「是滿月女王蕾娜菈的妹妹，據說如今跟隨梅瑟莫先生，站在黃金樹陣營。」
羅傑爾微笑道：「我跟卡利亞王室還算熟悉，或許也可以說上話。」
蕾妲說：「如果能獲得恩希斯城的幫助，只要提供影像，我們就可以藉助附近的黑騎士和士兵，幫忙找人了。」
幾人正沿著大道走，兩個人抬著一個簡易擔架匆匆而過，擔架上躺著一個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傢伙。
遇到蕾妲眾人，那兩人目光極為銳利兇悍。但看到蕾妲這邊足有十個人，並沒有靠近，而是緩緩放緩腳步，離開大道。
「那是什麼人？」羅傑爾好奇，「他們看起來很危險。」
「是角人。」蕾妲說，「看到他們頭上的硬質角了沒？那是角人們的象徵。」
「頭上有角，就是角人？」羅傑爾問。
「角人不一定有角，不過如今這個世道，還有角的人，一定是角人。」蕾妲說，「那畢竟是他們的驕傲，讓他們能記住，他們是這片土地曾經的主人。頭上的角越大，能力也越大。」
「也是被黃金樹擊敗的勢力之一嗎。」羅傑爾唏噓，「他們抬著的那人也是角人？」
「肯定是。」蕾妲十分篤定。
「那不是都血肉模糊了嗎。」羅傑爾說。
「但頭上的角卻十分完整。」蕾妲說，「那種程度的大角，一定是角人中的佼佼者，是接近土地神的存在。」
「我怎麼覺得那角有點眼熟。」蘭斯桑克斯眯著眼，只手遮蔭眺望遠方。
「羊角大概都類似吧。」羅傑爾說。
蘭斯桑克斯問帕奇：「你覺得眼熟嗎？你見識多。」
「我眼熟什麼？」帕奇說，「伱覺得我現在的海拔，我看的到嗎？」
帕奇伸伸脖子，伸直蜘蛛腿，勉強夠到了蘭斯桑克斯的腰。
說話間，那伙角人已經消失在視線中。
蘭斯桑克斯似乎還有些在意，頻頻看向那裡。
「不用看了，那些角人現在還是不要招惹，專注任務找到無名戰士吧。」蕾妲說，「那個人肯定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這麼肯定？」安帕赫說。
「那個人的身形太瘦了。」蕾妲說，「我們看過等比例的影像，我們要找的戰士雖然沒那麼強壯，但也不會瘦成那樣，脫了鎧甲也不會那麼瘦。」
「眼力恁好？」帕奇說。
蕾妲微微頷首，帶著榮譽與驕傲，自信道：「米凱拉大人的衣服都是我負責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三圍變化。」
「嗯……」
眾人一時不知怎麼接，默默前往恩希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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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被抬進個山洞，臉上覆蓋上一層毛蟲。無名感覺到毛蟲似乎在啃噬自己臉上的血塊與結痂，修復著身上的傷勢。
大概過了一晚上，臉上那一層毛蟲被揭開，無名的全身傷口經過清洗處理，經過了細緻而小心翼翼的處理，渾身綁起繃帶，一直纏到腦袋上，只留頭頂的幾根大角。
無名坐起來，看著手上綁了幾圈的繃帶。
「不愧是有大角的人。」洞窟里的其他人看到無名沒事人一樣坐起來，十分高興，「這才是角戰士的生命力啊。」
「你們是？」無名觀察著洞窟里的人，頭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角。
「你是想問我們的部族和身份吧？」一個頭上並沒有角，帶著毛蟲面具的人蹲到無名跟前，「我之前是維壺師，這裡的大家曾經都有各自的職業，不過如今我們只有一個身份。」
「什麼？」無名配合地問。
「角人。」毛蟲面具說，「只是角人。我們拋棄了身份，拋棄了姓名，如今我們都是角人，只是角人，我們的文明我們的民族，就是我們的名字。」
「真的不是你們懶得想名字嗎？」無名說。
「名字重要嗎？」毛蟲角人說，「梅瑟莫和他們的爪牙，會因為名字不同而區別對待嗎？不，他們只會認為我們是『角人』，然後屠殺我們。既然他們不區分，我們也隨他們所願，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團結，我們的嗟怨！」
毛蟲角人越說越激動，說到動情處，控制不住自己，抄起兩把刀揮舞鍛鍊起來，仿佛在劈砍著什麼假想敵。他舞得狂熱起來，空氣都發出爆鳴，氣刃在洞窟中縱橫。
無名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對面在說什麼，他都不知道梅瑟莫是誰。
「總感覺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無名說，「我不是角人啊——」
「沒錯，你不是角人。」角人狂熱說道，「你的角如此大，你不能與我們共用一個稱呼，你是角戰士！不，您甚至可能是個神獸戰士，如今在外面居然還有活的神獸戰士。真是意外之喜。您一定是上天派來幫助我們的，為了向梅瑟莫和他的爪牙復仇！」
無名總感覺，這角人的理智度有點不高的樣子。
「不是，怎麼就復仇什麼的了，打架是不好的，我們不能和平一些嗎……比如跳個舞什麼的……」無名說。
「舞獅！」角人震驚，「您居然不只是戰士，而是勇人？」
「對了，你還沒有完全恢復吧。」角人說，端過來一碗黑魆魆的湯，「來，喝點吧。」
湯里還有幾根閃著寒光的蠍子尾巴。
無名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湯，立刻想起之前自己打算收集影之地特產的想法。
他接過湯，一飲而盡。
放下碗，無名面露驚訝：「這……」
無名感覺自己仿佛吞下了一塊溫熱石，渾身暖洋洋的，力氣隨著黑湯入口，立刻融化滑入四肢百骸。
效果比自己之前吃過的所有食品都更好。
「有菜譜嗎？」無名兩眼亮晶晶。
撿到寶了呀。
「這不是我們家家老人都會做的嗎？」角人說，「不過現在，恐怕也不剩多少老人了。梅瑟莫和他的爪牙……殺了太多人，老人身體虛弱，很少有能撐過去的……」
「這個梅瑟莫也太過分了！」無名一聽這個，立馬不樂意了，砰砰拍桌子「見到他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也太浪費了！
「那不如我們這就去，讓他流血吧。」角人興奮地說。
「啊？他在哪啊？」無名問。
「他還在遠處，不過我們可以先攻陷他的前哨。」角人說，「恩希斯城。」
「遠嗎？」
「不近。」角人說，「騎馬要走大概幾天。」
「啊好累，先讓我歇會兒。」
無名啪一下軟在了地上，枕著頭，盤算著必須要整個坐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