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永遠年輕
擺出個帥氣姿勢收拾完肥仔,無名趕緊彎腰滿地撿自己的東西。
無名跑到阿美身邊,撿起自己的盾牌,來回查看:「又壞了。」
盾牌被斜著割開一個洞,無名順著小孔看向周圍。
像是想起什麼點子,無名左手舉起盾牌,右手將劍夾在盾牌上沿,做出突刺的架勢,腦袋則縮在盾牌後面,從盾牌上的小洞觀察前方。
無名象徵性地突刺了幾下,滿意地收起劍盾,點點頭:
「有搞頭。」
收起劍盾,無名看到還跌坐在一旁的阿美。
「站不起來嗎?」無名蹲到阿美身邊,查看她的傷勢。
神皮貴族的黑焰剛好落在了阿美的腿上,燒傷了膝蓋關節,讓她移動受限。
無名用治療禱告給她療傷,拉她起來。
期間阿美一直沒說話,只是盯著無名。
無名也注意到阿美的目光,繞著她轉了半圈,發現阿美的目光真的死死盯著自己。
「被打傻了?」無名在阿美眼前晃著手甲。
阿美一把抓住無名的手甲,兜帽下神情嚴肅:
「你說你是個商人。」
「有什麼問題嗎?」無名說,「我不是商人?我不像個商人?我那麼大的商隊呢。」
「你剛剛展現出的實力,完全可以去挑戰半神、去爭奪艾爾登寶座了吧?」阿美說。
「所以呢?」無名反問。
「為什麼要當個商人?」阿美瞪大眼睛,「我都被你騙了!」
「我想當商人啊。」無名說,「而且我什麼時候騙你了?我騙你什麼了?」
阿美突然一滯,支支吾吾說不上來。
她換了個話題:「你剛剛那是什麼招式?」
「你指哪個?」無名問,「火焰?地上的劍?還是我的雷槍?」
「雷槍。」阿美直勾勾盯著無名,「你從哪裡接觸到的王城古龍信仰?如此強盛的雷電,只有擁有極高信仰、千錘百鍊的戰士才能發出。」
無名聽到阿美這麼說,得意地揚起頭:
「你很有眼光,其實我對我的雷槍還是蠻有自信的。不過和引導我學習這方面力量的人——我的偶像相比,還是有所不如。我所學駁雜,不如他那般專精。」
「所以是有個老師教授你。」阿美總結。
「算是吧。」無名說。
「難怪我沒聽說過你……」阿美喃喃,「你是怎麼積累出如此深厚的信仰的?」
無名卻沒準備立刻回答她,一說到「偶像」,無名兩眼冒光地看向北方:
「先上路吧,有事路上說。」
「我腿受傷了。」阿美說,「你自己去吧。」
無名愣住:「你不想親自邂逅自己的王了嗎?」
「已經不用了。」阿美瞥過頭。
「那可太遺憾了。」無名連連搖頭,「你如果見到那個人,一定會很喜歡他的。他的雷槍,可比我強多了,簡直是出神入化呢。」
「還有比你更強的?」阿美有些不信,「怎麼可能積累那麼深厚的信仰?在這個時代。」
「依靠故事和意志吧。」無名說,「想要信仰深厚,就要講述過去那恢宏壯闊的故事嘛。」
「故事……」阿美若有所思。
「沒錯,故事是最容易激發人們情感的哦。」無名伸展雙臂,「信仰由語言和文字傳播。」
「跟雙指很像啊……」阿美說,「怪不得雙指的信仰那麼普遍。」
阿美瞄了一眼無名,有些臉紅地側過臉,扭捏著身子:
「到底是什麼樣的故事,才能讓你那麼喜歡龍啊,信仰居然深厚到這種程度。」
「喜歡龍?」無名眨眨眼,「我不喜歡龍啊。」
「不喜歡龍,會有那麼高的信仰?」阿美說,「王城古龍信仰,起源就是古龍的紅色雷電哦。」
「不會吧?」無名將信將疑,「這雷電不是挺普遍的嗎。」
「怎麼會普遍,這可是很厲害的力量!」阿美堅持道。
一聲咩叫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一隻山羊滾成球,在兩人身邊路過。
滿是絨毛的身上,金色的雷霆裹繞。
無名指著那山羊,也咩了一聲。
「那不一樣!」阿美跺腳。
「咩?」無名不解。
阿美說:「人類想發電,只能靠信仰,靠愛!你的力量,代表你擁有極高的信仰。」
「我是有信仰,但我這不是王城古龍信仰啊。」無名擺手,「不如說正相反呢。」
「正相反?」阿美疑惑歪頭。
無名比了個拇指:「這雷電是用來屠龍的哦!」
「蛤?」阿美嗓音一下粗獷陰沉起來。
「屠——龍——」無名一字一頓,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示意一下,一手虛握,手裡出現一把雷槍:「就用這個,擊穿古龍的鱗甲。」
「開什麼玩笑。」阿美說,「古龍會怕雷電?」
「古龍的岩石鱗甲確實相當堅固。」無名點頭稱是,「所以要講究辦法。這種雷槍主要依靠密集的投射攻擊古龍脆弱的部位比如眼睛之類的。」
無名手中的雷電又擴大,愈發粗壯明亮,無名往地上一摜,粗壯的雷電柱轟擊地面,擴散出細碎的雷電,在地面蛇行。
「用這種雷電柱,直接在龍身上刺入,就容易破防了。」無名說,「當然雷槍的威力還是要看信仰,只要夠強,直接用雷電投射貫穿古龍也是可能的。」
無名說得頭頭是道,似乎經驗頗豐。
阿美聽得臉越來越黑。
無名高興地手舞足蹈:
「哎呀,看你這麼好奇,正好我給你講講那充滿榮耀的、恢宏而波瀾壯闊的故事——遠古時代,諸神聯合起來,對抗古龍的壯烈史詩。那結束了一個時代,開創另一個時代的故事。「
無名一邊講還一邊給阿美演示:
「看這火球沒有,可以用來燃燒古龍的居所;這個幻影劍的力量的主人,可以用死亡瘴氣腐蝕岩石——自然,也可以腐蝕龍的身體。還有這雷槍,當那耀目的陽光槍出手時,即使是古龍的鱗片也無法抵禦呢。還有類似腐敗的力量,同樣可以侵蝕古龍。還有十字槍,槍頭上有橫向的十字,就像鐵鍬一樣,刺在古龍身上時,可以進一步發力……」
無名滔滔不絕,給阿美講述著各式各樣的屠龍方式,從法術到箭術,從遠程到近戰,十分的詳細,十分的清楚。
阿美的臉已經徹底黑了:
「你……不是說……要尊重一個滅亡的文明,尊重曾經的霸主嗎……」
「我沒有不尊重啊。」無名說,「其實我也沒有獵過龍,這些都是故事裡描繪的。我對交戰雙方都有十足的敬意,不過既然是兩個種群交戰的宏大故事,故事總要有一個結局。」
無名感慨:「我是不喜歡龍,但也不討厭,我沒什麼感覺。不過也有很喜歡龍的,巴不得把龍鱗貼在自己身上也要變成龍,我就認識這樣的人。我跟你講文明的餘韻,就是因為見識過龍族的影響力是如何跨越時光,一直影響到自身滅亡之後的。」
阿美依舊面無表情。
無名感覺到阿美的情緒,好奇詢問:
「你怎麼了?不開心?」
阿美對無名露出一個微笑。
阿美深吸一口氣,摘下兜帽,將後腦勺的馬尾上的髮帶摘下,甩甩腦袋,淡金色長髮披散——
然後用多出來的散發綁出兩個馬尾。
「六個了。」無名數著阿美的髮型,「這髮型叫什麼……腐敗眷屬?」
阿美對他笑了笑,隨後仰天怒吼:
「老娘信了你的邪!解指老太婆!」
阿美咆哮著,眼角帶淚。
無名被阿美這突然的爆發嚇了一跳,縮縮腦袋:「解指老太婆?哪位啊?」
聽到無名說話,阿美頭疼地捂著腦袋,片刻後,才狠狠剜了無名一眼,說道:
「就是看手相做出預言的老嫗,交界地應該到處都有,亞壇王城格外的多。她們是資深的解指女巫,侍奉雙指,精通占卜。」
無名點頭:「那解指老嫗對你說什麼了?這麼生氣。」
阿美耷拉著肩膀,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我出來前,那老太婆對我說,我會遇到屬於我的王。」
「我們現在不就是去找你的王嘛。」無名對她比拇指,「我的眼光,你放心。」
「你那邊沒戲了。」阿美說,「沒戲了。」
「你都沒見過怎麼就沒戲了?」無名拿出結緣神父的勁頭來,「見一見嘛。」
「不去!」阿美背對無名,「累了,毀滅吧。」
「你也不要太在意那種占卜。」無名說,「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嘛,而且那些占卜都很不靠譜的。」
「怎麼會……」阿美語氣陰仄。
無名搖搖手指:
「你啊,還是太天真,太好騙。這種占卜,說白了就是靠模稜兩可,怎麼理解都行的話去騙你。這樣無論怎麼說,她都可以理解出她需要的意思。這就是騙子占卜師的套路呀。你自己對號入座,認為占卜很準,就會上當了呀。」
無名拍拍胸脯:
「你看我,只要永遠保持著理智與克制,這樣就不會被騙——這都是我的經驗之談。」
無名又指指阿美:「你看,你就被忽悠瘸了吧。」
阿美不想被解指老嫗騙,但是也更不想被騙了還要在這裡被無名教育,氣呼呼起身:
「走了。」
「那再見了。」無名遺憾地說,「你先回去女巫培訓吧,到時候我再把人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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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美一路氣沖沖走回棄置棺材,氣得都忘了自己腿出問題這回事了。途徑隕石坑,也完全沒有理會還在救人的托莉夏等人。
托莉夏看著走過去的阿美,回過頭繼續救治傷員,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等結束了救治工作,托莉夏接受了羅德爾士兵們的感謝,便回到了商隊的營地,和其他調香師待在一起。
調香師看到托莉夏回來,語氣有些憂慮:
「這樣真的好嗎?」
「你指什麼?」托莉夏問。
「你把那個強悍的商人騙走了吧。」調香師說,「如果被發現以後我們還留在這裡,等他回來我們就慘了。」
「我可沒有騙人啊。」托莉夏說,「我只是說了些模稜兩可的話,怎麼解讀都可以。他只是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向解讀罷了。」
托莉夏收拾著自己的草藥器皿,說:
「他想要找戴著太陽徽章的人,那人確實戴著太陽徽章;他要找穿著奇異盔甲的人,那人確實穿著奇異盔甲;他要找善待惡兆之子的人,那人也確實極度偏愛惡兆之子——只是他只愛惡兆之子而已。那個人沒有用劍盾,但我也確實不知道他有沒有換過武器。那個人也確實追隨尋找著太陽……」
托莉夏說:「重點不在商人,而是那個恐怖的傢伙。那傢伙雖然污穢醜惡,但確實很強,能將我們的研究逼停,逼得我們轉入地下,讓整個王城都頭疼。商人去找那傢伙,必然會被斬殺。到時候我們就自由了,有機會跑出去了。」
「可是那商人許諾給我們研究環境。」調香師說,「我們不繼續研究了嗎?」
托莉夏沉默了。
「我們有意志,有決心。」托莉夏苦澀地說,「可我們沒有才能啊。解決惡兆這個問題,那個醜惡的傢伙都比我們更有希望。」
他嘆了口氣:「不過罷了,再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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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走在路上,愉快地引吭高歌,讚頌著美麗的太陽。
「多麼輝煌那燦爛的陽光,暴風雨過去後天空多晴朗,清新的空氣令人心儀神曠,啊你的眼睛閃爍著光芒,仿佛那太陽燦爛輝煌……」
「吵死了!」
一聲暴喝打斷了無名的高歌。
無名不甘示弱,臉色陰沉,尋找著那個聲音的來源:
「你幾個意思?不讓我讚美太陽?」
「太陽……哼,太陽當然值得讚美,但你唱得就是一坨屎。」那聲音說著,「發聲方法是一坨屎,換氣是一坨屎,歌詞更是一坨屎。」
無名聽完不服了:「你懂?你懂你來啊!不要只會說!」
無名終於找到了那聲音的來源,是在一個下坡處。
無名跳下去,看到說話的人。
看到那人的一瞬間,無名倒吸一口涼氣,肅然起敬。
他不得不承認,涉及到這個人剛剛所說的領域,這個人真的很懂。這個人,並不是在口無遮攔的信口開河——
他正在品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