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
宋芙聽到這話,只想笑。
二皇子還有這種東西?
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二皇子話音剛落,齊名的眼神便落在了他身上,眼神嗜血,眼中是毫不掩飾的仇恨。
對上這樣的眼神,二皇子則是老老實實的跪著。
甚至還溫和一笑,「你放心,父皇英明神武,必會為你做主。」
齊名的雙眼更紅。
這是挑釁!
這是嘲諷!
他無比確定,眼前的人就是他的仇人,但他卻無能為力,沒有任何辦法。
他雙拳緊攥,身體因為憤怒而輕輕顫抖。
這也讓他背後的傷口沁出更多的血。
「嗯。」皇帝出聲,道:「此事證據確鑿,趙國公趙全收受賄賂,謀財害命,利用二皇子,罪無可赦。」
「判,斬立決。」
皇帝聲音輕飄飄的,完全認可了這樁案子,卻將所有人的一切都推到了趙家人身上。
所有人聽到這話,心都沉了下去。
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
皇帝倒似更生氣一般,當即起身,一甩袖子離開此地。
見狀。
二皇子動作利索的站起身,無視了齊名,眼神越過眾人,直接看向了程鈺——
他知道。
是程鈺!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二皇子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贏了。
忽的,程鈺面色大變,直接朝著二皇子衝去!
二皇子愣了一下,微微蹙眉。
程鈺瘋了?
「二殿下小心!」有人出聲提醒。
二皇子被程鈺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卻見快速衝出來的程鈺擦著他的身體而過。
砰!
二皇子姿態有些狼狽的跌坐在地。
程鈺並不是衝著他去的,此刻的程鈺手裡還多了一個人,正是齊名。
二皇子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程鈺不是想要襲擊他。
是齊名!
「抓起來!」二皇子指著齊名,一聲令下,「此人竟敢襲擊本殿!」
「二殿下誤會了。」程鈺出聲,聲音涼涼,「此人只是沒站穩,暈倒了。」
二皇子眼眸微眯,還要說話。
武安侯哈哈一笑,「是啊二殿下,我也看到了,的確是暈倒了。」
二皇子笑了,笑意不達眼底,「好,好樣兒的。」
他深深看了程鈺與被他扶著的齊名一眼,轉身離開。
宋芙雖沒能去殿上,但對於此案的審問情況卻十分清楚。
老實講,皇帝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
她早已對皇帝不抱任何希望,她現在有些擔心程鈺和齊名。
終於。
宋芙瞧見程鈺走出來,身後的劍影抱著齊名,瞧著生死不知。
宋芙面色一白,忙問:「他……」
「暈了。」程鈺忙出聲,擔心宋芙會被嚇到。
宋芙長出一口氣,倒也沒心情感慨其他,只道:「那快走吧,他需要治療。」
要不真死了。
「阿鈺。」熟悉的聲音傳來。
宋芙和程鈺轉身看去——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二皇子,他面上的笑怎麼看怎麼顯得得意,他居高臨下的瞧了一眼被劍影抱著的齊名。
「可要本殿安排太醫?」
程鈺面無表情,「不必了。」
說完,轉身就走。
二皇子看著幾人的背影,面上的笑容越來越盛。
景陽宮內。
在皇帝的示意下,趙貴妃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皇帝對此案的宣判。
她心情大好,當即起身去迎皇帝,臉上的笑在瞧見皇帝時,又迅速收斂,只余乖巧與信賴。
她靠在他懷裡,「陛下,您真好。」
皇帝伸手將嬌軟的趙貴妃攬入懷中,龍心大悅。
「他想要公道嗎?這就是朕給他的公道!」
他是皇帝。
他就是公道。
趙貴妃滿眼傾慕,「陛下是最英明神武的陛下。」
皇帝哈哈大笑了起來,側眸看趙嬌嬌,許諾道:「有朕在,必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了朕的嬌嬌。」
……
江家。
宋芙親自為齊名處理了傷口。
他的後背血肉模糊,從腰到大腿,沒有一塊好肉,此刻只能趴在床上,連帶著床褥都被鮮血染紅。
將齊名帶回江家,對江家來說是存在一定風險的,但事到如今,宋芙也顧不上那麼多。
將齊名放在別處,並不安全。
齊名身上傷勢嚴重,宋芙耐著性子處理了許久,等她起身時,已是下午。
「世子呢?」宋芙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程鈺沒在旁邊陪著她。
棋雨表情有些難看,低聲說:「方才宮裡來人了……」
宮裡?
宋芙心裡咯噔一聲,有些不好的預感,「推我出去。」
宋芙剛出門,就瞧見垂頭坐在院子裡的程鈺。
今日天氣不好,下午的光線格外昏暗,黑雲壓城,好似要將天地傾覆。
程鈺坐在院中,一身黑衣,周身氣質陰沉低落,看的宋芙心頭一緊,有很不好的預感。
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宋芙揮退棋雨,操縱著輪椅到了程鈺身邊。
「夫君。」宋芙出聲,手搭在程鈺的手背上,「出了什麼事?」
「方才宮裡來人傳令,今晚在宮中設宴,為趙貴妃慶生。」程鈺說起這話,語氣平靜沒有絲毫波瀾,卻透著森冷的寒意。
宋芙的手下意識收緊。
故意的!
皇帝絕對是故意的!
就如程鈺特意選在今天一般,皇帝也是故意在明日今日出了這樣的事之後,還要為趙貴妃舉辦壽宴。
皇帝在宣判:這一局,他贏了。
甚至還特意讓人來通知程鈺,晚上務必要入宮赴宴。
今日這一出,如今顯得滑稽又可笑。
「夫君……」宋芙看著程鈺的眼裡帶著擔心。
「無妨。」程鈺側眸看著宋芙,道:「這本就是我們預料之中的事。」
只是他心裡多少有些感慨而已。
從他們決定在今日敲響登聞鼓時便知道,皇帝必定會護著二皇子與趙貴妃。
而他們的目的,如今也已達成。
讓所有人知道:皇帝有多昏庸!
上次趙家的事就已經讓不少人對皇帝失望,如今這次證據確鑿,皇帝卻仍維護到底,會讓更多人失望。
這就是程鈺與宋芙的目的。
「嗯。」宋芙點頭,又瞧了一眼身後的屋舍。
這一點,在齊名狀告之前,便與他透過底,說大概率不會成。
可齊名還是選擇了告狀。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腳步聲。
管家亦有些低沉的聲音傳來,「世子,世子妃。」
「阮小姐與秦公子到了。」
齊名在這院子裡休息,此處不是談話的地方。
很快,一行人聚在了花廳暖閣,但誰都沒有先說話。
砰!
「咳,咳咳!」
江爭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上,然後又猛烈的咳嗽起來,咳的一張臉漲紅,單薄瘦弱的身體顫抖個不停。
「阿爭!」
阮瑜情急之下,下意識的喊出了江爭的名字,她自然的伸手輕輕拍著江爭的背。
而後動作微僵。
宋芙的眼神從程鈺身上掃過,夫妻倆十分默契,都當做沒有聽到。
宋芙還貼心的送了一盞茶。
江爭被阮瑜拍順了氣,接過茶盞潤了潤唇。
這才冷笑道:「亡國之兆!」
此言一出,滿室沉默。
江爭不是魯莽之人,自然知道哪怕是在絕對安全的地方,也不能隨便說這樣的話。
此刻當真是被氣到了。
但也沒人阻止他,江爭又沒說錯。
雖然一切都按照計劃在走,但皇帝的行為還是難免讓他們生氣。
歸根結底,只有四個字:熱血未涼。
哪怕他們被傷害,被背叛,早早的便明白了皇帝是一個心性涼薄之人。
還是會為他人的蒙冤而不平。
只是冷靜下來之後,宋芙還是出言提醒,「這樣的話,日後切不可再說。」
江爭明白宋芙的意思,輕輕點頭道:「我知道。」
這種話但凡是傳出去一個字半個字,都足以叫他死無全屍,甚至還會連累身邊人。
江爭定了定心神,眼神落在程鈺身上,「你也看見了,這條路走不通。」
「既然如此,那……」
不必等他說完,程鈺便點了頭,「我明白。」
……
臨近傍晚。
宋芙等人聊完正事,正要準備收拾一下進宮參與趙貴妃的生辰宴,畢竟今日下午皇帝都親自從宮中傳了令。
程鈺與宋芙是一定要去的。
可有人來的更快一步。
「世子,世子妃,二皇子殿下來了。」
「二殿下說是來接世子與世子妃一道入宮,為貴妃娘娘慶生。」
暖閣一下變得安靜。
小人得志!
二皇子的來意不要明顯。
可在這樣的情況下,宋芙和程鈺反而不生氣了。
程鈺欣然起身,朝外走去。
宋芙則是先去更衣。
等她收拾完畢,被人推著到了江家門前時,二皇子正滿臉笑容的與程鈺說著什麼。
程鈺面無表情,倒是聽著。
瞧見宋芙,二皇子當即笑看了過來,「世子妃來的正好。」
「方才本殿與阿鈺還提到你呢。」
准沒好事。
宋芙在心裡這般想著,卻是很給面子的笑了笑,道:「殿下與夫君提到我什麼?」
二皇子的眼神越過宋芙,落在她身後的江家大門上。
笑容溫和,聲音卻顯得意味深長,「江家能有今日,不容易啊。」
宋芙面色微沉。
二皇子恍若未覺,繼續道:「既來之不易,便要珍惜,可不能因小失大。」
「世子妃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