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茵?
馬車門被打開,二皇子探出半個身體,朝外看去——
只見馬車前方正站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可憐女子,她雙手環胸,鼻尖被凍得通紅。
一雙小鹿般的眼正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如看神祇。
「殿下……」
她的聲音帶著顫意,又嬌又軟,清楚地傳入二皇子耳中。
「茵茵還以為,再也看不見殿下了。」
二皇子坐在馬車上,單手支頤,居高臨下地看著宋茵。
「殿下……」
宋茵聲音怯怯。
二皇子看著宋茵,眼底全是冷光。
此刻天已快黑,路上人煙稀少,可這裡……是朱雀大街!
他冷聲道:「來人,送程二夫人回定王府。」
「殿下。」宋茵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阮瑾,是阮瑾要……」
「閉嘴!」
二皇子直接打斷宋茵的話,看著她的眼裡全是警告。
隨即看向白管家,不容置喙道:「送二夫人回定王府!」
……
江家。
棋雲進門,微壓低了些聲音道:「世子妃,方才程二夫人在朱雀大街攔下了二皇子的車駕。」
「不過二皇子並沒有讓人上車,而是讓人將二夫人送回了定王府。」
宋芙隨手丟出一張牌,嗯了一聲。
江靖忍不住看向宋芙,「阿芙,現在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誰綁架了宋茵?」
「胡。」
江爭的聲音響起,他修長的手指乾脆利落地推翻了牌。
隨即對江靖道:「沒有人。」
阮瑜補充,「是她自己。」
江靖頓了頓,眼神來回掃視三人,帶著幾分不確定,「你們都知道?」
三人的表情不置可否。
江靖:「……」
這顯得他不是很聰明。
他捏著手裡的錢,猶豫片刻,還是問:「這是你們早就商量好的,對吧。」
「……」
回應他的是沉默。
這一晚一家人打牌到很晚,江爭,阮瑜,宋芙三人輪流胡牌。
江靖輸了一晚上。
其中又以阮瑜贏得最多。
倒不是阮瑜最聰明最算無遺策,實是旁邊有人會給她餵牌的江爭。
到後面,便是江靖都瞧出了不對。
狐疑的眼神在江爭和阮瑜身上來回掃視,最後忍不住道:「再輸,棺材本都輸沒了。」
江爭嘴角噙著笑,溫聲道:「不怕,有子安。」
有江子安為他養老送終呢。
正趴在一邊小桌上迷迷糊糊打瞌睡的小傢伙聽到有人提自己的名字,忙抬起頭,含糊不清道:「有我有我。」
夜色漸深。
除夕夜盛國雖有守歲的傳統,但真正能熬一整晚的畢竟是少數。
所以縱使因為過年而沒有宵禁,到了下半夜都城之中依舊不剩什麼人。
大雪飄揚,很快就墊起了厚厚一層。
安靜的夜色里。
有「嘎吱」聲響起。
是有人踩在雪上的聲音,不過聲音很低,轉瞬即逝。
一群黑衣人在大雪紛飛的夜色里穿行,井然有序地直奔一個方向。
而他們留下的腳印,又很快被身後落下的雪花掩蓋,沒再留下任何痕跡。
越是靠近目的地,這些人的速度越慢,相應地,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少。
遠遠的,只見一座孤獨黑暗的宅邸,如黑夜中擇人而噬的巨獸。
夤夜司!
因是過年,夤夜司里大部分人也都放假回了家,夤夜司里一片安靜。
黑衣人里為首之人舉起的手往前一揮,「上!」
這些人個個手裡握著長刀,在這不算黑暗的夜裡反射著錚亮的光。
眾人接連落在夤夜司的院中,輕車熟路的朝著地牢方向而去——
一路暢通無阻。
可正因如此,為首的黑衣人皺了眉。
今日來的人極多!
所有人都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卻沒想到,竟然如此順利。
莫不是有詐?
為首的黑衣人沉默片刻,對著其中一部分道:「先進去一半看看是什麼情況。」
「是。」
被指到的人很迅速的往裡跑去,沒一會兒,裡面就傳來驚呼聲。
出事了?
黑衣人首領心頭一凜。
「大人,您快來看!」
裡頭傳來黑衣人的聲音,領頭者愣了一下,快步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領頭者也驚呆了。
只見偌大的夤夜司地牢里……空無一人!
「人,人呢?」
領頭者徹底愣住,終於明白了哪裡不對。
從進入夤夜司到現在,就沒有遇到一個夤夜司的人。
所以……
夤夜司的人竟是早就已經轉移?
連帶著將所有的罪犯都帶走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全場鴉雀無聲,好久,才有人不確定的低聲詢問:「頭兒,現在怎麼辦?」
砰!
領頭者一拳砸在牆上,額頭青筋鼓起。
怎麼辦?
他要是知道怎麼辦就好了!
就在這時,外頭又傳來放哨之人的聲音,「頭兒,有人往這邊來了。」
有人來了?
領頭者來不及多想,立刻轉身往外走,「撤退!」
他是不怕與夤夜司的人打起來,但前提是能達成目的。
若人沒帶回去,還跟夤夜司的人起了衝突,那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划算。
有領頭者一聲令下,所有人黑衣人井然有序的如潮水般退出去……
二皇子府。
書房的燈還亮著。
叩叩。
敲門聲響起,白管家姿態恭敬的邁步進了門,「殿下,剛剛傳來消息……」
「失敗了。」
二皇子猛地抬眸,眼裡閃過一道銳芒,「什麼意思?」
「夤夜司內空無一人。」白管家立刻說。
空無一人?
二皇子皺緊眉頭,「連夤夜司的人也沒看見?」
管家搖頭。
「你仔細說一遍。」二皇子喝了一口面前的濃茶,擰著眉對管家道。
等聽到管家說,進入了地牢,確定裡面沒人,便聽到夤夜司有人回去時……
二皇子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難看。
「蠢貨!」
他絲毫沒收斂脾氣,對著管家怒目而視,「你們被騙了!」
「夤夜司里那麼多罪犯,若是轉移,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二皇子反問管家,他可是一直叫人盯著夤夜司的。
管家微愣,他就說他回來的路上一直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卻又沒想通。
如今被二皇子一提醒,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二皇子冷聲道:「那些人剛好那個時候出現也是算計好的。」
為的就是給管家等人緊迫感,讓他們儘快撤離……
想到這,二皇子道:「他們必定還在地牢之中!」
二皇子更氣了。
他的人,竟然被這樣簡單的小把戲瞞過了!
愚不可及!
管家當即跪下,「屬下辦事不力,還請殿下恕罪!」
「殿下,屬下這就帶人,再去一趟夤夜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