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過去。
「不知道在路上能不能遇見桂青。」
有天,在下班的路上鄭勇望著跑在前面和對向的車輛不由得暗暗想道,為了不被人知道自己與妻子之間產生了隔閡,現在他每天走的這條回家的路,中間很長一段,還是之前回家的那一條,而這條路,其中有將近一千多米遠的距離是妻子每天上下班的必行之路。
2017年開始,家裡買了這輛他開的SUV,自此,他與妻子各有一台車,妻子那輛是單位配的,卡羅拉,油電混動,馬力十足,妻子開得飛快,油門總踩,他總是叮囑媳婦開慢一點。
「開車那樣磨嘰幹啥?前面沒人使點勁開唄。」
他的話妻子不以為然。
「你們單位的司機,別看個個年齡小,但是,人家年紀不大的時候就開始捅咕車,十幾年,二十幾年,駕齡時間長,都是老司機,技術都非常厲害,你啊,不要同他們比。」
「在市區里,行人多,開那麼快幹啥。」
他勸道。
對此,妻子不認,你說你的我開我的,她習慣照舊。
有一天,大約是去年的十月份,那天,他回家回得早了一些,在地下車庫後回來的妻子把車停在了他車的旁邊,兩台車都是白色,一大一小,妻子拍了張照片在微信里發給了他。
「夫妻車!」
妻子在發給他的照片的下面說了一句話。
「夫妻車!」
他以最快的速度在微信里回了妻子一句。
字裡行間倆人的幸福溢出了手機屏幕。
可是,自搬出來,除了紀念日,他一次都沒再遇見過妻子的車了。
「唉,對面那個家暫時是回不去了。」
每次,特意拐彎按照原有路線「回家」時,在距離原有家只有幾百米的那個十字路口拐彎時,每次,不管是直接拐彎還是等綠燈,他都會如此感慨。
有人說過,如果兩個人,無論是夫妻,還是朋友,如果緣分用盡,就算同在一座城市,就算近在咫尺,也不會再遇到一起,甚至,遇見了,也會彼此錯過看不見。
這麼長的時間竟然一次都沒遇見過,難道與妻子的緣分盡了?
所以,每次回家,鄭勇都要特意地四處留意一下。
即使這樣,他也從未看見過妻子的那台白色卡羅拉。
這樣,又過去了幾天。
搬到新家,早上,鄭勇早起,一個人的飯好做,粥做在鍋里之後,穿上運動服他下樓,對「新家」周圍他一點都不陌生,畢竟之前在這裡住了十年。
距離家三百多米遠處有個公園,名字很生疏,叫什麼桶子溝公園。
這個公園新建沒多久,一條美名叫天水河的小河從中穿插而過,之前,沒回到這裡居住的時候他沒進過這個公園半步,之前,每當路過,對這裡他都有份怪怪的感覺。
人生中有一些事情對他來說,就是這樣,怪,比如說,剛剛搬出的那個家,之前,每當路過,他也有一份怪怪的感覺,總覺得,小區好是好,但就是位置有些偏了點,哪想到,最後他和桂青竟然把新家安在了那裡。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也會涉足在桶子溝公園之中。
早上到公園走一走是他對自己和女兒的承諾,女兒叮囑他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他對女兒說,早上開始跑步了,雖跑不了多遠,但一定會堅持。
所以,他天天早起。
因為禁止集體鍛鍊、娛樂的緣故,公園裡鍛鍊的人不太多,可是,也不少,大家都戴著口罩,故意躲開人群走,偶爾聽見一兩聲咳嗽,更是畏之如老虎。
「桂青早上會不會出來啊?」
走到公園盡頭鄭勇每次都會情不自禁地向前看去。
前方是條馬路,馬路對面是天水湖公園,而那裡便是之前鄭勇與妻子每晚自家中走出來路過一跨橋去遛彎的地方,兩個公園,一上一下,天水湖大桶子溝小,它們僅隔著一條馬路。
隔著一條路,卻是道天塹,不可跨越。
天塹不是路,也不是公園的一切,是人心。
至少,目前他沒有走過那條馬路再走進天水湖公園看一看的打算。
時間如解凍小河中的水,緩緩地流淌著。
「哎呀,花開了?!」
「今年開得好漂亮啊!」
這天下班,當他剛剛拐過彎眼睛向左看過去的時候不禁感嘆道。
在他臨近原來的家要拐彎的那個十字路口向左有座橋,被當地人稱作一跨橋,橋下有火車經過,H市火車站就在左手邊的不遠處,橋那頭上方有一道「彩虹」。
而橋這頭的兩邊,尤其左邊的空地上種植了一大片的桃紅、櫻花,每年春天,這裡的桃紅、櫻花都開得非常的燦爛,花的海洋,盛開之時,惹得不少人特意前來這裡打卡。
他沒從不遠處那個家搬出來的時候,每晚打坐時,坐在家中,都能清楚地看見一跨橋,能看見橋那頭那道亮麗的「彩虹」,能看見過往的紅色車流。
兩年前,搬到這裡來之後的春天,因為每晚都要與妻子飯後出去遛彎、散步,路過這裡時,他都能看見橋這頭這邊盛開的桃紅、櫻花以及右手路邊除了桃紅還有長一百多米遠的丁香林。
那時,滿眼粉紅的熱烈,滿鼻子丁香的花香。
可惜,這樣的美景他只看了兩個春天。
今年春季,樹還是昔日的樹,花仍舊在春風中吟笑,可惜的是路對面不遠處的那個家他卻回不去了,而看花的人也由之前的兩人變成了他一個。
「如果當初自己不嫌乏累不那樣懶,再堅持一點點,如果當時自己能繼續陪著妻子出來溜達,是不是她就不會讓自己從家裡搬出去了?」
有好幾次他都禁不住如此想道。
去年的五月份吧,具體時間他記不清了,白天在單位,因為對疫情有些疲於應付,再加上被馮平這個小自己十來歲的班長胡亂領導,晚飯後,大概有大半年吧,不願再動彈的他不再與妻子一起出去路過一跨橋「走圈了」,妻子見他不動,便同小區內的一群老人跳起了廣場舞。
「應該與一起走不走圈沒關係。」
他雖是這麼想骨子裡卻不認這個。
「明日,花開得比今日更艷麗一些的時候,自己或許就能見到桂青了吧。」
他又如此想道。
明日一晃即到。
第二天,又是下班時。
不過,行走在路上,他卻忘了昨日的心思。
「啊,是桂青!不錯,就是她!」
當他來到一塊橋頭的時候正好是紅燈,向左拐和直行的車都排著隊依次停在了那裡,他也在其中,正在這時,有一輛白色轎車噌地一下從他身邊開了過去。
第六感覺,他一扭頭,看到了白色轎車中的司機。
啊?真是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