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流逝,有個重要的日子一晃來到了鄭勇的眼跟前。
4月27日,是他同周桂青的結婚紀念日。
1995年的這一天,他帶著算是浩浩蕩蕩的車隊從購買的已經重新裝修過的家來到了妻子的二姨家,一頓繁瑣的禮節下來,他抱著妻子下樓坐進婚車離開H市一路向父母家奔去。
婚禮車隊頭車是台213吉普,其餘十一台迎親車均為212吉普。
車隊走到半途,最後一輛車竟然在一路口跑錯了路,開向了另一個方向,後來,在前面幾輛車「大哥大」的幫助下,在整個車隊放慢前行速度後它終於又回歸了隊伍。
車隊繼續行駛,幾十分鐘後來到了目的地。
一個一百多戶的山村,張燈結彩、鞭炮齊鳴,鄭勇父母家十分的熱鬧……結婚酒席開始,一對新人在主持人的帶領下挨桌敬酒……伴郎,新郎的同事,一個不小心,被新娘七十多歲的姥爺給勸多了酒,在回來的路上一直嘔吐不已……
那年這一天,天氣奇好,風和日麗,是個絕好的日子。
過了幾天,五月一日,臨鄭勇女同事結婚,毛毛細雨下了一整天。
在過去的25年裡,每年的結婚紀念日來臨之前,鄭勇的心都會有種特別的感受,在這一天,不管如何,倆人都要用心地過一過,共同在一起「意思」一下,大多數情況下,是吃頓飯,一家人一起出去下館子,或者在家中做幾道好菜、喝點酒。
今年的紀念日怎麼過?還能不能在一起過?
「桂青,明天是27號了,咱們結婚26年紀念日!我請你和曉彤吃飯吧。」
26日下午,思過來想過去他給妻子發了條手機微信。
……
石沉大海!過了好久,手機沒有回音。
「1580468……」
一直在琢磨此事的他忍不住撥通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手機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卻被掛斷了。
「怎麼回事?!」
鄭勇來了犟勁不信邪地又撥通了電話。
吧嗒!
電話再次被掛斷!
「我忙著呢!」
放下手機一條微信映入他眼中。
原來是這樣啊!
見狀他噓了口氣。
放下電話,他耐心等待。
「你都搬出去了,還過什麼27號啊?不過了!煩人!現在疫情這樣嚴重,吃什麼吃?永豐這個家你別回來了,鮮花啥的,你也不要買了。」
過了一會兒一段文字出現在了他手機上。
「一天淨整事,什麼27號不27號的,你早幹嘛去了?!」
隨之又是一段文字。
「哎——」
鄭勇喊了起來。
日子過得好好的,你說鬧就鬧,說作就作,是你狠心讓我搬出來的!怎麼整的錯好像在我這似的?就算我有錯,但,至於被趕出家門嗎?還有,結婚26年,咱倆不一直過得挺好的嘛,為啥啊,為啥現在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此時情景,如同熊熊的火苗遭遇到了瓢潑的涼水,刺啦一下,心疼,吱吱作響!鄭勇對妻子那種升起來的思念和愛惜瞬間被這兩段話給打殺得乾乾淨淨,一時之間,大腦竟出現了一絲空白。
唉!
唉!
接下來的時間,包括一晚上,他都沒太好受。
「桂青,今天的天氣如26年前,天色蔚藍如洗,是個好日子!首先祝你快樂,永遠健康和年輕!另外,如果沒有別的事,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我請你和女兒吃好吃的,行不?下班的時候,我去你單位接你,然後,一起接女兒去飯店。」
第二天持續難受了小半天之後他又給妻子發了條微信。
這幾次的微信溝通,他只說了吃飯之類的話,從未提及過回家一說,一來,他想起這件事就很傷心,這股傷心與其他傷心不同,真的很傷五臟六腑!第二,他認為,妻子是自己已做了25年夫妻的妻子,就算提,也應該由她提出來好不好?
自己被妻子從家裡攆出來,又主動要求回去,說不過去啊!丟人!
……
信息發出去之後,他等待回復。
如果沒有回覆,他不想再提及此事。
第26個結婚紀念日,順其自然。
嗯?!
但是,在臨近下午三點鐘的時候,一直沒等到回信的他有些坐不住了,晚飯到底吃不吃?這件事再不定下來,晚點,好點的飯店就訂不到包間了。
他又拿起手機。
不過,想了想,他給放了下去。
放下之後,念頭卻反倒越加的強烈。
他拿起電話,毫不猶豫地定下了飯店。
訂完包房,他把飯店名字、包間號碼、時間等信息發給了妻子。
這一頓操作連貫如流水,中間沒有半點的停頓。
接下來,他閉上了雙眼,心中開始計算時間。
一個半小時過去,手機還是未收到周桂青任何的回覆。
「喂,你好,憶江南飯店嗎?對不起啊……」
他拿過電話退掉了定好的包間。
幹完這件事之後,他揣上手機,提前離開了學校……他開車直接來到妻子單位門前,他把車左轉過去停靠在了路邊,為了醒目,他打開了雙閃。
果然,沒多一會兒,妻子單位下班了……大院裡的車輛一輛輛地陸續從裡面開了出來,沒多一會兒,一輛白色車、牌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轎車映入到他眼中。
白色轎車左拐,沒有半點停留直接從他身邊開了過去。
「自己把車停在了這裡,這個距離,還打著雙閃,桂青應該看見了啊!怎麼沒什麼反應?不會是因為白天單位事多還在琢磨什麼事情吧?」
「還是自己被她無視了?」
鄭勇納悶之餘連忙踩油門跟了上去。
兩輛車保持一定距離一前一後向前開去,拐了幾拐,過了幾個紅綠燈,奇怪的是,白色轎車沒有半點中途要停下來的意思,相反,開得很快。
唉!
在一塊橋最後一個紅綠燈處,鄭勇把車停了下來。
這麼長的一段路,桂青應該看見他了,之所以還這樣,這是——
嗖!
在只剩下兩秒的綠燈時間前面白色轎車如飛一般地開了過去。
晃了兩晃,白色轎車一眨眼沒了蹤影。
「桂青啊,你咋這樣,犟呢!」
鄭勇一時無語,心裡空落落的,丟了魂魄。
對於第26個結婚紀念日,自己已經盡心了,是桂青,不,是老天吧,不成全,沒辦法,與妻子見不上面,就算見了面,如果桂青不高興,還不如不見。
或許,這一路,她並沒看見自己吧。
望著前方紅彤彤的信號燈以及不遠處曾經的那個家,他如此想道。
綠燈起,他方向盤向左一打轉上了另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