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曉彤喊了一句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強忍目中眼淚。
「行了,趕緊學習去吧,我去做飯。」
鄭勇向她揮下手。
鄭曉彤沒說話自己房間走去。
「對了閨女,明天沒事,你去超市買點東西吧。」
鄭勇突然說道。
「嗯。」
鄭曉彤低著頭應了一聲。
聰明的她自然知道老爸說這句話真正的意思。
鄭勇不想讓女兒看見自己從這個家搬出去時的樣子,也不想讓女兒幫著自己搬東西,而鄭曉彤也不想親眼看著老爸從這個家搬出去,在這件事上,爺倆心有靈犀互不點破。
第二天早上,2022年3月26日,星期六,一夜沒怎麼睡著覺的鄭勇一大早起了床,上早市買了一大堆女兒願意吃的食物,把東西拿出裝盤擺在餐桌上之後,他又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等他起來時,已是上午九點多。
女兒已不在家,餐桌上的早餐一口未動。
鄭勇慢慢打量一下這個家,廚房、餐廳、主次臥室、客廳、衛生間等等,他看了有兩個來回,看眼被妻子扔在進門柜子上的自己的工資卡和醫療卡,他忍住心中萬千感慨,開始考慮這個家怎麼搬。
家中有幾個大小不一的行李箱,他拿出來試了試,覺得有些不實用,看了看又找了找,沒有太可用的工具,在客廳站立了一會兒,他突然想了起來。
下樓開車來到單位,他從辦公室柜子里找出了六個舊窗簾。
重新回到家,他把舊窗簾鋪在了地上。
沒想到要真正離開,所以,他要帶走的東西不多,
四季換洗的衣服、收藏的白酒、葡萄酒、茶葉,還有被子和床單被罩、一部分文玩以及身份證、各種獲獎證書榮譽,除了生活必需品,就是他平常特別喜歡的。
至於值不值錢,他沒太考慮,比如,他之前收藏的六塊沉香無事牌、十多枚冤大頭、三國演義全套小兒書,包括車的手續、房照、戶口本等等,他找都沒找。
即使如此,六個舊窗簾都用上了,結果還沒裝下。
他最在意的佛像、書籍沒有拿。
從家到地下停車場,他上下跑了三趟,才把打好的包裹全部搬到了停放在地下車庫自己的車上,看看滿滿的後備箱和滿滿的後排座椅,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再次回到了家中。
他在家中四處走了走,有些奇怪,看是他拿走了很多東西,其實,家中好像並沒有少些什麼,只不過,家中偌多的柜子中,有很少的一些空了而已。
這就是自己在家中的「容量」嗎?
一時他有些發呆。
男人嘛,東西本來就少嘛!發了一會兒呆他搖了下頭。
他打開的柜子,其中有東西的,重新把東西給擺了擺,沒有的,他拿個抹布擦拭乾淨,然後來到衛生間,打水,除了女兒臥室,家中其他地方的地面,他都認認真真地打掃了一遍。
這個家,自己或許不久還會回來,亦或許,再也回不來了。
他收拾好一切站在門口打量著屋中一切不由有感而發。
不行,離開前,必須到女兒房間看一眼。
突然間一個念頭自他心底升起。
剛才,鬼使神差吧,拖地,他竟然沒去管曉彤的房間。
怎麼弄得,他用力一拍腦袋。
他換上拖鞋來到次臥室。
「閨女!」
他推開房間門進去,掃一眼,覺得女兒屋中一切還是那般熟悉,可是,正當他即將離開之際突然間看見了一張紙條,當看到紙條上的那兩行字,他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
「爸爸,這是我的蠶絲被,你現在用的被子有些厚,這個送給你了,你夏天的時候用,將來我再買,你千萬收下!另外,這個筆記本你帶走吧,你的那台有些年頭久了,你用這個寫東西能好一點,還有啊,你自己一個人住,千萬要照顧好自己。」
曉彤的床上,一張疊好的被子、一台白色筆記本、一張紙條。
「女兒。」
鄭勇流出的眼淚瞬間打濕了紙條。
他抬起手在眼角用力擦拭了一下,抽搭一下鼻子,默默地把紙條非常珍貴地收了起來,房間裡有著女兒的氣息,他拿起櫃角裝有女兒的相框親了一下。
他掃視一眼,拿起被子、筆記本向外走去。
他紅著一雙眼,把自己在這個家的門卡放在了柜上,沒有再去看什麼,他衣服兜里揣著一串自家新房子的鑰匙和一張工資卡,直接推開門走了出去。
H市不大,新家距離剛搬出來的家不遠。
新家位於市中心,新家不新,對現在的鄭勇來講是一個「新」字,但,其實它是一個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不過,家中的窗戶、暖氣、單元門、外牆保溫等,去年老舊小區改造,都給換了新的。
之前有個七、八年,這戶房子出租了出去,前年春天,重新進行粉刷,購買了沙發、柜子,連棚頂燈都做了更換,弄好之後,岳父母搬了進來,冬天住在這裡,夏天回到紅旗鎮種小院子。
因為沒有電梯,鄭勇搬了三次,才把車裡的東西搬上了樓。
大汗淋漓的他踩在家門口地板上,喘著大氣打量著「新家」,人不服年齡不行,本來,新冠疫情之下心情和身體就不太好,上下樓幾次,整個人便要死了一般。
他休息一下,換鞋進屋。
他首先把大床上的床單、被子等換上自己的,打開柜子,裡面大多數都是空的,顯然,之前他把房子選擇下來之後周桂青來打掃過,尤其,她把自己寄存在這裡的東西百分之九十都拿走了。
唉!
望著空空的柜子想像著桂青從這裡搬走東西的情景他嘆了口氣。
收拾一下心情,他把窗簾中的東西拿出來放好,又拖了一遍地。
收拾完這些,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他又累又乏,坐在沙發上四處打量,這裡居住的條件雖與剛剛搬出的那個房子沒法比,但這個家,除了人,鍋碗瓢盆、家電柜子,等等,生活用品卻非常的齊全。
之前,在對這戶房子進行粉刷、定製柜子、購買沙發、更換燈具等等時,他都極力主張和參與,東西,儘量買好一些的,當時他什麼都沒想,就想讓岳父母住進來的時候住得舒服一些,想不到,今日自己卻住了進來。
岳父手術,不知何時回到H市,也不知回不回來,他暫住沒問題。
還有,最為關鍵的是,他對這戶房子非常的熟悉,雖不是與妻子結婚之後購買的第一個家,卻是倆人購買的第一個樓房,在這裡,他、妻子、女兒住了整整十年!
現在,家中所用的窗簾、洗衣機、電冰箱等物品都是他和妻子結婚的時候買的!物件中包含著過往,家中各個空間也記載著昔日一家人的影子。
世事好玩嗎?可笑嗎?
其實,一點都不好玩,卻可笑得很!
打量四周他忍不住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