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句話

  在從心而動來山城前,蒲桃根本沒仔細考慮過這個任性假期要做些什麼,她單純只是想見程宿。

  她以為,見到了就會痊癒,會心滿意足,那些鋪天蓋地的想念也不用流離失所。

  但現在,她開始渴望從他那裡獲得些什麼或者發生些什麼了,她才會覺得不虛此行。這個認知的升級令她高興,她來到主導者的位置,而不是在被動地尋藥求醫。

  導/火/索是那個擁抱,以及程宿動人的聲音和眼睛。

  蒲桃捉到男人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然,她飛快架出一面掩耳盜鈴的幌子:「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看看大條。」

  她心跳的很快:「他在家嗎?我模仿這位女明星很久了,很想拜訪一下本尊。」

  程宿眼底有淡笑,「在家。」

  他總是會被她這些可愛的投機取巧輕易打倒:「走嗎?」

  蒲桃睜大了眼:「真的可以啊?」

  程宿:「還是再坐一會?」

  蒲桃拿起那本書:「走吧。」

  程宿也站起來,掃了眼她沙發內側:「行李箱給我吧。」

  蒲桃彎腰把它提出來,遞給他,問:「出發前我可以先去個衛生間嗎?」

  程宿彎唇,示意一個位置:「去吧。」

  程宿走回店門,吧檯後的八卦小眼神已將他鎖定。

  程宿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偏回去警告:「別看了。」

  叢山趴那笑:「那女生就是你的網戀對象?」

  程宿大方承認:「嗯,怎麼了。」

  雍靖舒接話:「下次幫我開盲盒吧,一出手就是隱藏品質。」

  程宿笑而不語。

  蒲桃烘乾手出來,找到程宿。

  吧檯後的兩雙眼睛來到她身上,均帶著促狹笑意。

  程宿簡單介紹了下。

  蒲桃抬手跟他們問好,語氣有些生澀,社交從來不是她長項。

  叢山跟她抱歉:「不好意思,怠慢嫂子了。」

  蒲桃自覺收下這個新身份:「沒有沒有,你幫我提行李我已經很感激。」

  叢山歪嘴笑,有種少年人特有的壞氣:「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不能越俎代庖,不然要被領導穿小鞋。」

  「行了啊,」程宿打斷他:「話包子。」

  叢山立即拉上嘴巴,請他們慢走。

  這是他們第二次坐同一輛車,只是都來到前排。

  山城的夜景流晃過去,樓巒交疊,但非那種仙閣瓊宇,而有種惑人的妖氣。

  蒲桃降低車窗,讓季風從豁口吹進來,這座城市帶著渾然天成的欲感。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所以程宿才會有這種眼睛?

  一路上,蒲桃都在猜這個,同時她也知道了程宿能到場這麼快的原因,他的公寓離書店並不遠。

  車駛入大門前,她注意到他小區的名字。

  「天空雲鏡?」她笑起來:「原來你的藝名是真的。」

  程宿手搭著方向盤,也跟著勾唇:「去年剛搬來的。」

  蒲桃問:「就你一個人住嗎?」

  程宿:「一個半,大條勉強算半個。」

  蒲桃哈哈笑出聲。

  來到他家,蒲桃反而沒昨天去酒店客房緊張。

  她即興確定下來的念頭讓心裡的秤桿找到了安穩與平衡。

  程宿給她拆了雙新拖鞋,女人腳意外小,與身高不符,像白色幼鳥被放入空曠的巢。

  他斂眼問:「會不會不好走。」

  蒲桃輕輕彈跳兩下:「沒關係。」

  她顧盼四下,程宿的家,裝修得很隨性,沒有去刻意實現追求某種風格,諸多元素相輔相成,反倒達成一種和諧融圓。

  他審美好到令人稱奇。

  她很喜歡門邊那張類似草藥櫃的做舊鞋櫃,蹲身欣賞片刻,好奇問:「你大學學的設計嗎?」

  程宿說:「沒,我念的金融。」

  蒲桃欽佩頷首:「你一定是那種左右腦都發育的很好的人。」

  「可能吧,」程宿並不謙虛:「我去找找大條。」

  蒲桃抬手拉住他衣擺。

  程宿回頭:「怎麼了。」

  蒲桃直起身體,整個人高了些,只是在他面前依舊嬌小:「可以抱一下嗎?」

  「就一下嗎?」他得問清楚。

  蒲桃竊笑,仰頭找到他眼睛:「如果我請求適當延長,你同意嗎?」

  程宿沒有說話,下一刻,他握住她小臂,把她拉進自己懷裡。

  蒲桃心跳得要炸開。

  她終於能更真實地感受他軀體,男性的軀體,他的體溫,他的氣息,這種嚴絲合縫真是要人命。她也發現,圈住他的腰,好像更順手一些。

  蒲桃順勢做了,手指在他背後交疊。

  她忽然就笑了出來,一聲,完全收不住。因為滿足,因為找到了自己的據點。

  「笑什麼。」

  程宿聲音懶懶響在上方,似乎也很享受此時的溫存。

  蒲桃仰臉看他:「我小人得志。」

  程宿垂著眼,「小人不會先徵求同意。」

  蒲桃哦了聲:「學到了,那我下次不問。」

  她黑眸閃閃熠熠,旋即踮腳,猛貼他嘴唇一下,做完連串動作,自己先嗤嗤笑起來,神色得逞狡黠。

  程宿完全沒料見,這個可愛的小人,這麼會活學活用。

  他眼底深了幾分,牙根微動,未語先笑,「這是你來我家的真實計劃?」

  蒲桃點頭,那些輕浮的想法在她口中變得真誠:「對啊,剛剛路上都在想要怎麼操作實踐。」

  除了滿足這姑娘心愿,他想不出能怎麼做才更好。

  程宿攬住她後背,把她按回來。他應該比她更想接吻,她翕合的唇瓣過於飽滿誘人。

  程宿含住她下唇,加深這個吻。

  蒲桃身體熱起來,器官在溫水裡浮動,腦內五光十色,萬物生長。

  原來這才是接吻。

  她剛才那算什麼破爛兒戲。程宿的回吻,是真正的品啄,在動情享用她唇齒的每個部分。

  不知是誰的呼吸變重了,亦或兩個人都是,他們在沉淪,相互汲取。

  蒲桃感覺到體內的異樣,緊張起來。

  他咬著她唇,聲音喑啞:「放鬆。」

  這兩個字,不知是沉實的命令,還是低惑的咒語,她被輕易撬開牙關,上顎被降服,被占領。

  他的舌尖,是一種溫柔的入侵,讓蒲桃的頜線不受控的顫慄,搭住他背部的手指在蜷緊。她周身水化,急需受力點。

  空氣變得潮熱。

  感覺到她站不住了,程宿胳膊夾回她腋下:「去沙發?」

  蒲桃喉嚨梗著,講不出話,只能點兩下頭。

  他臂彎一緊,隨即將她托臀抱起。

  片刻失重後,蒲桃陷入沙發,以半躺的姿態,她確信自己現在一定很凌亂,很失魂。

  程宿傾身扣住她後頸,重新吻上她。

  程宿一隻腿跪著,膝蓋抵著她。唇舌糾纏時,男人的拇指在她頰邊、耳後摩挲。這個動作帶著舒適的制約,好像成了他的掌中之物。蒲桃被摸得極其難耐,情不自禁找到他手腕,想把它拿遠,又戀戀不捨。

  她微小的牴觸仍被他察覺,程宿停下來,微喘著:「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她否認,又改口:「是又不是……」她說不上來,那裡有個點,被他的熱烈充盈。可能在她潛意識裡,還是隱隱擔心自己的防線徹底潰敗。

  蒲桃四肢無力,手勉強後支住沙發:「不得不說,你很會親。」

  程宿稍稍後移,「你有對比物?」

  蒲桃被哽一下:「沒有,」她嘴硬:「至少比我會。」

  程宿眼裡融了笑:「吻你的感覺很好。」

  他的評價有些微妙,蒲桃皺了下鼻:「你把我形容的好像一塊蛋糕或者一杯飲料,比如你喝的美式。」

  程宿說:「那不一樣。」

  蒲桃語氣像是一跳三尺高:「嗯?原來我不是你最愛的美式哦。」

  程宿一直在看她:「你更甜。」

  蒲桃被這三個字點穴,沒了聲音,沒了動作。

  木頭人紅著臉,眼光亂瞟,突然發現左側的單人沙發扶手上有團灰白身影。

  它趴坐在那,面容不驚,毛色油亮。

  程宿也注意到了,隨口喚道:「大條。」

  貓默契回了聲「喵」,繼續掃視他倆。

  蒲桃被它過於淡漠的眼神震住:「她看了多久?」

  程宿:「不知道。」他剛剛全身心投入,的確沒留意。

  蒲桃單手掩目:「我忽然好羞恥啊。」

  「沒關係,大條已經絕育了。」

  蒲桃摳頭,怪抱歉的:「這樣感覺我們更過分了。」

  程宿拿開她手,握回自己掌心,像是一刻也不能遠離與她的觸碰:「不用擔心,她是貓,對狗糧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