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利益,權利,欲望

  祁煜是懷了八月生下來的,本應該瘦弱不堪,如今卻在奶娘的照料下,竟比同齡的孩子都胖一些。

  江淮姝看著也歡喜,自己沒有經歷過分娩的疼痛,又不用費心伺候,便能輕而易舉的得到一個孩子。

  這孩子又實實在在的屬於自己,這樣無痛得子的事情,倒是挺爽的。

  她給大公子掖了掖一旁的被子,臉上露出一抹慈愛的表情。

  這孩子生的倒是好看,完美的繼承了睿安王那高聳的鼻樑,白裡透紅的皮膚吹彈可破,江淮姝此刻才清楚的明白了什麼叫做嬰兒肌。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嘴唇有些過於的薄了。

  這嘴唇倒是和綺梅長得一模一樣,便讓江淮姝看見他的時候,總能想到他的生母。

  她緩緩站起身來,腳步輕盈,如同一隻優雅的蝴蝶。

  走到窗邊,輕輕推開窗戶,讓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美麗的臉上,那白皙的肌膚仿佛散發著光芒,顯得格外明亮動人。

  她靜靜地凝視著窗外的景色,仿佛在思考著什麼,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

  海棠趕了進來,請江淮姝過去用膳,在飯桌旁,江淮姝淡淡的看著忙來忙去的海棠和悅兒,出聲問道:「悅兒,海棠,你們說你們真的肯為主子賣命嗎?」

  悅兒不理解的問道:「王妃這是怎麼了,怎麼說這樣的話?」

  海棠倒是能明白王妃指的是什麼,便放下筷子,輕聲問道:「王妃是覺得寒梅做的有些令您意外吧?」

  「其實從前的綺梅,是一個很好的人。」

  見王妃與悅兒都不理解,她的眼中露出一抹回憶的神色,解釋道:「剛入王府時,綺梅分在了沈側妃的北廂房,寒梅分給了宋側妃的南廂房,奴婢與臘梅一同待在東廂房,等著伺候未來的王妃。那時奴婢便已經被王爺看中,做了這府內的掌事婢女,便與她們三人漸漸的生分了。」

  「寒梅家世不好,父親酗酒,母親又癱瘓在床,家中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一家人都等著她的月例銀子生活。當年的沈側妃仗著家世高,便經常給下人補貼銀子,綺梅便都偷偷攢了起來,自己平日省吃儉用,將這些銀子都偷偷貼補給了寒梅的家人。

  寒梅面上裝作不知,其實內心是十分清楚的。但她也需要這些銀子,便一直默許了這樣的事。綺梅被王爺抬成了主子以後,寒梅是最開心的,可綺梅也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婢女,跟著她沒有什麼好前途,便沒有讓臘梅和寒梅前去伺候,三人間因為這事生了嫌隙。可終究是多年的情分,再怎麼有隔閡,心終究是在一起的。」

  「昨夜奴婢都能瞧得出來,應該是綺梅為了報復沈庶福晉給大公子下藥之事,便親手做了那樣的局。現在想來,綺梅身在王府,那給寒梅家人送銀子的差事應該是與玲瓏交接的,故而玲瓏才會聽從綺梅的吩咐。」

  「寒梅見到綺梅的時候,便大約明白了幾分,這才甘願認下這樣的事情。」

  江淮姝盯著手上的筷子發愣,緩緩道:「原來是共患難的情分。」可緊接著便接著問道,「綺梅心善至此,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

  海棠緩緩解釋道:「利益,權力,欲望。」

  江淮姝如夢初醒,似乎明白了幾分。

  海棠繼續道:「綺梅體會過了擁有權力的滋味,如今陡然從高處落下,怎會甘心?更何況她已為人母,自然得為了孩子做出些什麼。」

  「綺梅從前種下的因,如今便都一一還了回來。」

  江淮姝冷冷的看著桌上的乳鴿,有些憂愁的問道:「今日本宮看見凌晨的鳥兒叫喚的那樣開心,你說它們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端上了餐桌,該何其心痛?人類,又何其殘忍?」

  海棠雖然不明白今日的娘娘為何如此多愁善感,不過她微微側了側身子,聲音婉轉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江淮姝有些意外海棠的回答,不過她微微一笑,幽幽的閉了眼睛,淡淡道:「你竟比本宮看的清楚。」

  「奴婢置身事外,自然看的清楚。娘娘,該喝湯了,一會子涼了,豈不是浪費了這乳鴿的營養了?」

  江淮姝搖了搖頭,她此刻沒有胃口,只是覺得這府內的宅斗令她有些害怕。

  她當年置身事外,便能輕易判斷一個人的生死。

  可這段日子以來,她見證了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只因做錯了事情,下一秒便被賜死。

  一種對死亡的恐懼感越來越深。

  這一路走來,她已經見證了太多條人命,只因為主子之間的明爭暗算,便無辜慘死。

  王府的太醫殿所有太醫是、京城的醫館是、臘梅是、寒梅是,玲瓏更是。

  她突然伸出手,悅兒便立刻蹲下,江淮姝一臉笑意的摸了摸悅兒的頭髮,輕聲詢問道:「悅兒,你會不會覺得本宮有些過於自私了?」

  悅兒是從小看著自己的,自然對自己的了解會深一些。

  現在的她雙手沾滿血跡,她都不清楚這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江淮姝想過的日子。

  便問問悅兒,看悅兒是如何想的。

  悅兒乖乖的張口道:「娘娘,是人都有私心,奴婢們自然也有私心。做奴婢的,哪一個不是期盼主子得寵一些,這樣自己便也能輕鬆一些,還能拿到額外的銀子。」

  「奴婢雖然不如海棠姐姐懂得多,但奴婢也知道,您身為王妃,自然得做許多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雖然這條路可能有些血腥,可正如姐姐所說,適者生存。您不必這般憂思……」

  「而且娘娘知道悅兒為何在國公府便對您格外關照嗎?」

  江淮姝也不理解,便問道:「為何?」

  她只覺得是悅兒心善,這才會對自己格外照顧。

  可今日悅兒驟然這般問起來,想必另有隱情。

  悅兒解釋道:「因為奴婢第一次見到您在國公府受辱,便從您的眼中看見了不服輸的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