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停下了，兩位警察下車，拉開了柳芷嫣身旁的車門。
她下車後說了聲謝謝，隨後望著眼前的醫院。
深夜的醫院異常寧靜，只有零散的燈光透過窗戶。
她一言不發。
兩位警察也是一臉嚴肅，沒有說其他的話，只是帶著柳芷嫣走向醫院。
醫院的大門緊閉著，仿佛是一道無法跨越的屏障。
柳芷嫣深吸一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向醫院走去，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毫無真實感。
進入醫院，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走廊里燈光昏暗，牆壁顯得蒼白而冰冷。柳芷嫣的心跳愈發加快，她緊緊握著拳頭，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她來到一間病房前，透過門上的小窗，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躺在病床上。
她輕輕的推開門，腳步沉重的走進病房，看到李承言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滿臉疲憊。
身後的警察將門關上，沒有跟進房間。
柳芷嫣看著李承言，剛準備說話，身後的門卻被再次打開。
「李承言！我贏了！我只用了十分鐘都不到！」
一進門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柳芷嫣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看著這個闖入房間大吼大叫的人發懵。
「欸……」那人看到柳芷嫣後先是一愣，隨即收斂了動作，整理了一下衣服，「這位……」
柳芷嫣看到這人手上拿著一袋東西，正在慢慢的散發出香味去對抗醫院空氣中的消毒液的味道。
「我是柳芷嫣。」柳芷嫣捋了捋頭髮，向這位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自我介紹。
「噢噢，你就是柳芷嫣啊……你好你好，我叫方玉成，楓城市公安局刑警隊長。」
這位大大咧咧，自稱刑警隊長的人笑著朝柳芷嫣伸出手，與剛剛進門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柳芷嫣禮貌的與其握了握手，隨後轉頭看了一眼李承言，發現那個傢伙居然一臉戲謔的看著自己，儘管臉色還是蒼白。
「你遲到了，我們的賭約是十分鐘之內送到我手上。」
穿著病房吊兒郎當的李承言指了指頭頂掛在床上的掛鍾。
「啊？」方玉成瞪大眼睛看著李承言，嘴角忍不住抽動了幾下。
「我錄音了，你不信的話我給你聽聽。」
「啊米諾斯！」
「警察不能罵人噢，教壞孩子怎麼辦，我們家芷嫣還是高中生嘞。」
方玉成的嘴角又抽了抽。
高中生咋了，高中生說髒話多了去了！
儘管這樣想，但人家柳芷嫣粉黛不施卻唇紅面白，言行舉止端莊有度，看著挺有教養的，也就把這些話咽進肚子裡了。
「說回正事……」方玉成看了柳芷嫣一眼，然後看向了坐在床上的李承言。
「她可以聽。」李承言點點頭說。
方玉成點點頭，將手中的東西遞給柳芷嫣，「你說有惡司，跟MZYZ有關係對吧？」
柳芷嫣接過東西，是一隻燒雞，還熱乎乎的，她走到李承言旁邊坐下，下意識的將袋子打開。
李承言頓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柳芷嫣，「我與它交手時就感覺到不對勁了，它的智慧遠遠高於一般的惡司，應該是司惡者。」
「那它的動機是什麼？仇富？」
李承言搖搖頭，「不清楚，但是它的能力和玻璃有關。」
「這個玩意殺人太隨意了，而且小心謹慎，證據少得可憐！」方玉成說到這個也是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因為最近的多起故意殺人案件被上頭罵了好久了，而且眼看著人越死越多，自己心裡老不是滋味。
「它被我射中了左手，你調查一下近期左手受傷的人。」
李承言抓起一隻雞腿準備吃，看了一眼柳芷嫣，「你吃了嗎？」
柳芷嫣咽了下口水，「吃了。」
「餅乾？」
柳芷嫣沒有說話。
李承言笑了笑，雲淡風輕的吃著方玉成給自己帶來的燒雞，然後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你懷不懷疑陸澤川？」
李承言搖搖頭，「我更偏向於這是同一個人連環殺人，對於之前的死者，陸澤川沒有殺人動機。」
「你憑什麼認為這是一個人在犯罪？」
方玉成的目光有些陰沉，「我們沒有證據。」
「因為玻璃。」
李承言嗦了下手指，盯著方玉成的眼睛說：「之前你拜託我去調查前幾個死者的時候，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柳芷嫣看著燒雞咽了咽口水，不管是耳朵聽到的，還是眼睛看到的，她都很感興趣，但李承言是傷員，她也不好意思去搶食。
「幾乎所有死者所在的地方都有玻璃的存在。」
李承言伸出一隻油膩的手指，「第一個死者，白歡歡，女性，沒有工作，在家裡的浴室死亡，死亡原因是窒息，而且身上明顯有被毆打的痕跡，地上有碎裂的玻璃。」
方玉成的目光更加陰沉，看向李承言時，比之前多了幾分肯定。
「第二位死者，江怡，女性，楓城人民法院的法官，在花滿樓商場的服裝店裡死亡，死因是火燒，那次火災及其恐怖，差點將整層樓燒著，而我在死者附近也發現了碎掉的玻璃。」李承言伸出第二根手指，淡淡的複述著事實。
柳芷嫣聽到這個，神色怔了一下。
李承言沒有發覺，只是伸出第三根手指，繼續說，「第三位死者，徐昕，女性，餐館服務員，在餐館的衛生間被人發現，死亡原因是劇烈毆打造成胸腔凹陷所導致的無法呼吸，廁所洗漱台里也有玻璃。」
「這……」
「之前你還和我開玩笑說死者的共同特徵只有女性，」李承言抬起頭看著方玉成勾了勾嘴角，「現在呢？」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肯定覺得你在瞎編，但這裡是楓城，有惡司的存在，」方玉成拉了個凳子坐下，「我先去查查最近有沒有左手受傷的人吧。」
方玉成剛坐了一會，凳子都沒熱，就趕忙站起來往病房外走。
「不需要我簽字了嗎？」
柳芷嫣忽然想到自己是來從公安手裡把李承言領回去的。
「不用，叫你來是他覺得你可能不安全，讓我叫人把你帶來。」
說完，方玉成關上門走了。
留下有點發懵的柳芷嫣和在壞笑的李承言。
「你還好吧？」
柳芷嫣看了一眼李承言被紗布纏繞著的手臂。
「還好，」李承言笑了笑，隨即聽到柳芷嫣的肚子叫了一聲。
「吃點吧，你還在長身體。」
「謝謝……」
方玉成坐在車上，沿著楓城大道緩緩行走。筆直的長路燈火通明，楓城的路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整個城市都是四四方方的。
他抬起右手，上面燃燒著烈焰的紋章。
和李承言一樣，都是與惡司簽訂了契約的司命人。
熊熊燃燒的火焰，此刻卻照不亮他的臉。
算上陸澤川，已經是第五個了。
火焰燃燒的拳頭被方玉成握緊，黑暗再次將車內填滿。
透過窗戶，只能看到那張有些疲憊的臉。
「停車。」方玉成開口，在楓城大道下車。
……
看著柳芷嫣吃完，李承言能活動的那隻手開始在空中把玩起千銘的符文。
「敵人的能力應該就是跟鏡子有關係了……」李承言收回千銘，把裝滿水的紙杯端到柳芷嫣面前。
柳芷嫣抽了張紙擦擦嘴，看著窗外燈火蔓延至鳳神山腳下，「你失手了。」
李承言有些不理解的看向柳芷嫣，這個女孩有時候過於成熟了，導致自己老是忘了她只是個十八歲的學生。
「下次小心點。」她抬頭看了李承言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端起水抿了一口。
李承言看著柳芷嫣，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柳芷嫣的心裡在想著什麼，十年前的那件事之後，愧疚總是讓他不要去猜測柳芷嫣心中所想。
「那麼沉重幹嘛呀，你不是要和我組搭檔辦案嗎？」李承言能活動的那隻手再次開始把玩起千銘的銘文，但他沒有再去看柳芷嫣。
也許是空氣過於安靜了，李承言隨便找了個切入點，「你明天放假嗎？」
「離高考沒幾天了，沒有假期。」
「那你睡旁邊吧，我把燈關了。」
柳芷嫣抬起頭，可以隱約看到她的眼睛紅紅的，「我高考完就有時間幫你了。」
李承言愣了一下，他本來沒指望柳芷嫣能夠幫上什麼忙的，對於她來說，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著，未來一定是璀璨的，楓城背後的黑暗，沒有讓她參與的必要。
他不希望這個女孩像她母親一樣從自己身邊離開，讓她留在偵探所，也只是為了更好的保護她。
但看著她的眼睛，李承言控制不住的想到了她的母親，她們的眼睛長得一模一樣，都有一種能夠打破心理防線的穿透力。
「嗯，我等你，但是這個案子我沒法停。」不知道為什麼，李承言居然真的相信柳芷嫣可以幫到他。
儘管她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學生，沒有見識過楓城背後的黑暗，沒有見識過兇手對待受害者的殘忍。
「那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好嗎？」柳芷嫣的聲音有些顫抖，但表情還是盡力保持冷靜。
「嗯，我肯定不會死的。」
……
楓城大道上，方玉成的腳下是一坨焦黑的爛肉。
「最近惡司的活動越來越頻繁了，各地區注意加強戒備。」
方玉成戴上手套，準備上車。
「方隊！有人報警！」
方玉成立馬跳下車，「哪個局接到的？」
會匯報給自己的，絕對不是普通警情！
「望山路246號，汐若咖啡館！入室搶劫！」
「嘭！！！」
遠處的街道內忽然爆炸，升騰起濃濃煙塵。
「壞了！」
方玉成立馬動身往案發地趕去，額頭上的青筋直跳。
自己去的地方，可不是望山路！
火災很快開始蔓延，一同蔓延的，還有人們驚慌的喊叫。
「讓小張先去望山路246號！」
方玉成脫掉手套，火焰紋章熠熠生輝。
這裡是居民區，這種特大火災如果不立即阻止，後果不堪設想！
趕到目的地的方玉成看到街道旁邊一片火海，人們四處逃竄，耳邊儘是哀嚎。
「我們是警察，別慌，裡面還有人嗎？」同行的盧夕琳扶起一名摔倒的女孩，握著她的手說。
「我，我姐姐，我姐姐還在裡面！」
少女緊緊地抓住盧夕琳的手，眼睛無法控制地顫動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由於極度的恐懼和不安，她只能不停地搖晃著眼前這位警察姐姐的手，仿佛這是她唯一的依靠。
與此同時，方玉成毫不猶豫地躍入熊熊烈火之中。他雙手的火焰紋章像是飢餓的野獸，瘋狂地吞噬著周圍的火焰。然而，濃煙滾滾，視線被嚴重遮蔽，他根本看不清哪裡還有活著的人。火焰步步緊逼，溫度急劇上升，呼吸也變得愈發困難。
在這緊急關頭，方玉成手中的火焰突然發生變化，變成了妖異而艷麗的粉色。這種奇特的粉色火焰迅速蔓延開來，如同一股神秘的力量，將周圍的煙霧驅散，重新讓視野變得清晰起來。
「看到了！」他邁開雙腿，沖向一個角落中。
角落中，那個女孩正被熊熊烈火吞噬著，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燒得破爛不堪，皮膚也被灼傷得不成樣子。
方玉成的心猛地一沉，他來不及多想，毫不猶豫地衝上去，抱住女孩，用力往旁邊的窗戶一躍。瞬間，窗戶被撞碎，玻璃碎片四處飛濺，只留下被火光照亮的牆面。
「小盧！」方玉成大聲呼喊著，希望盧夕琳能聽到。他緊緊抱著女孩，心中默默祈禱著她還活著。
盧夕琳聞聲趕來，急忙接過女孩，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她的眼神充滿關切和焦急，立刻開始檢查女孩的傷勢。
與此同時，方玉成的火焰再次燃燒起來，這次變成了赤紅色。他展開雙臂，房間內的火焰被他手中的火焰紋章貪婪的吞蝕著。然而，他感到自己吞噬火焰的速度明顯變慢了，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阻礙他。
「該死！副作用來了！」方玉成低聲咒罵道。他心急如焚，他知道每一秒鐘都可能決定生死。他拼命加大火力，但火焰仍然緩慢地蔓延著。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吞噬火焰的速度太慢了。這次再加上精神力的反噬，速度更是讓人著急。
「方隊！」盧夕琳的手機響了，她打開一看，是張駿昊。
方玉成瞳孔一縮，「你先接電話！」
盧夕琳接通電話的一瞬間，他聽到了手機摔在地上的聲音。
「張駿……」
方玉成立刻捂住盧夕琳的嘴，貼著她的耳朵輕輕的說：「別說話，你這樣喊他也沒用，他在給我們傳遞信息。」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模糊的男聲。
「我們殺了警察，惹大麻煩了！」
「那還不快走！」
「這人的屍體怎麼辦？」
「先埋了，等等，他手機在傳話！」
「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