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良心要發現了？

  「是誰拍攝這些內容的！又是誰，把這些東西上傳的！」

  洛曼帝國駐維里安軍事顧問團營地，道格拉斯准將怒不可遏地喊著，戴著好幾個戒指的拳頭砸在桌子上，嗙嗙作響。

  莫里斯很清楚，這是道格拉斯嚇唬人的習慣，敲敲桌子好像他很有壓迫感一樣，其實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虛張聲勢罷了。

  「能拍到那些畫面，一定是我們內部出現了叛徒，這是叛國！是叛國！」

  道格拉斯准將梗著脖子，血管的紋路清晰可見。

  「是誰，是誰在惡意侮辱我們神聖的，找回自己命運歸屬之地的戰爭！如果讓我找到這個叛徒，我一定，一定要讓他後悔出生……」

  莫里斯和他的同事們，被指著鼻子罵了好久。

  說實話，莫里斯並不覺得那條視頻是在侮辱，總不能把幹過的事展示一遍，就算是在侮辱了。

  要這麼論，到底是誰認為這些事更見不得人。

  道格拉斯准將還在繼續輸出，他為數不多過人的本事之一，罵人的詞層出不窮，可能這就是文化人吧。

  不過聽起來有些奇怪，感覺相比戰場上發生的事被曝光，准將更在意的是關於他自己的那個視頻。

  在那條視頻下面，幾乎全是極盡嘲諷之能的評論，當然，嘲諷的是道格拉斯。

  網際網路在嘲諷這方面，一直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道格拉斯很快發展成一個代表邪惡維里安的符號，儘管他是個洛曼人。

  幾天時間裡，以道格拉斯形象為主角的各種搞笑視頻大量湧現。

  把演講詞剪輯成罵自己的，調音唱奇奇怪怪歌的，以及最流行的，道格拉斯頭像系列表情包。

  他可能是費林第一位被動變網紅的人。

  連專門惡搞他的帳號都漲粉十餘萬。

  莫里斯瀏覽過一些，不多，因為作為顧問團的士兵，他沒有隨意上網的權限，必須經過申請批准，在監視下才能上網。

  所以那些推送到主頁上的此類內容，他並不敢點進去看。

  但從預覽小窗口裡，能感受到那幾乎要溢出的喜感。

  網上人才多啊。

  也不知道道格拉斯自己，會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關於他的搞笑視頻。

  看的時候是氣急敗壞，還是既生氣，又因為視頻太好笑而難以繃住。

  哇，被罵自己的視頻逗笑，那和看老婆被牛了的小視頻看興奮了有什麼區別。

  「是你嗎！」

  正在莫里斯腦補准將的各種抽象場面時，道格拉斯突然湊到他面前。

  距離近得有點噁心。

  道格拉斯表情猙獰，語氣嚴肅地問：「是你上傳的嗎？說出來吧，沒關係的，只要你說出來，並不會受到太嚴重的懲罰。」

  「報告長官，不是我。」

  莫里斯又不傻，剛才還說要讓叛徒後悔出生，現在又說不會受到嚴重懲罰。

  騙誰呢。

  「你確定，這是你最後坦白的機會，你是這裡最早開始負責拍攝的人，還在雙塔城留過學，油管就是那出來的吧，如果你現在承認，還不算徹底的叛國。」

  「報告長官，不是我上傳的。」

  莫里斯面不改色，再次重複道。

  「我在網絡上的行為全部留有記錄，您可以檢查。」

  道格拉斯准將看向辦公室角落的一個人，那個人點點頭，表示莫里斯沒說謊。

  而且莫里斯在網上的所有行為記錄，以及監控視頻，全都被查過好幾遍了，沒有任何出格的行為。

  不只是他，所有申請過上網的人，行為記錄都被查過一遍，沒有異常。

  並且根據他們調查到的情況，視頻上傳地址在大陸上很多不同地方。

  目前懷疑最大的可能，就是拍攝的素材被盜走複製了。

  大概率是奧古斯坦城邦的反抗組織，流亡在外，想要把事情鬧大。

  「我知道，你一定是忠於自己祖國的。」道格拉斯換上一副笑臉，拍拍莫里斯的肩膀。

  他繼續說道：「不過以後那種內容，能少拍就少拍，雖然我們是正義的，那些不過是必要的犧牲，但戰爭嗎，畢竟會引起大眾不適，所以還是不要留下把柄。」

  「報告長官……」

  「我知道，我知道，在拍攝維里安軍英勇作戰的畫面時，難免會意外拍到這些大家都不願見到的內容，你可以當場刪掉嘛，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是，長官。」

  「我們目前認為，其他地區的人對於這場戰爭反應過激，是因為他們不了解戰爭本身的正義性，有些誤解，維里安要組建專門的輿論團隊，向大眾說明他們是正義的，你對網絡這方面比較熟，以後可能需要你配合。」

  想要說服人，必須先說服自己。

  在絕大數維里安人看來，他們確實就是正義的一方。

  他們只是想回到神賜予自己的土地，這合情合理，反倒是奧古斯坦城邦，不接受他們的和平條件，非要進行極端行動。

  因此他們不過是還擊罷了，是正當防衛。

  維里安人對此深信不疑。

  「是，長官。」

  「很好，繼續去工作吧，哦，對了，咱們的貴客想要去遊覽西蒙聖塔，你陪同一下。」

  道格拉斯所說的貴客，是戈多爵士。

  作為克雷格家族的代表，來到維里安。

  因為前線使用的很多與構裝相關的設備，都來自克雷格家族。

  雙方屬於互惠互利，維里安不僅購買大量構裝，還提供新構裝實驗的場地和目標。

  活體目標。

  光打靶子測試不出一些性能。

  視頻事件發生後，道格拉斯並不是沒懷疑過戈多爵士有參與。

  但仔細一想，不合理，克雷格家族是做武器生意的，戰爭打不下去了對他們一點好處也沒有。

  而且戈多爵士攜帶的主機，上網記錄也在監視中，同樣沒有異常。

  「我一定陪同好。」

  這邊負責接待這位尊貴代表的人，自然就是莫里斯。

  誰都知道他們倆關係不錯。

  甚至不那么正規的小說網站上，以觸不可及為背景，這倆為主角的同人文都一大堆。

  莫里斯看過。

  給他噁心壞了。

  對於這種情況，卓戈集團素來有兩種處理方式。

  如果對方沒盈利，那管不了，如果盈利，可以選擇一，告侵權；二，允許他們繼續寫，拿分成。

  充分尊重當事者的意見。

  莫里斯在反覆表達了對那類小說的厭惡之後，選了二。

  一切吩咐完，莫里斯敬了個禮，轉身準備離開辦公室。

  「咳，那個，還有。」

  道格拉斯准將示意其他人先走，單獨叫住莫里斯。

  「就是，展示咱們軍隊正面形象的那條視頻。」

  莫里斯立刻聽明白，指的是一大半內容都是准將「正面」形象的視頻。

  那個視頻現在已經成了「萬惡之源」，搞笑視頻主要素材庫。

  「那個評論區，有辦法處理一下嗎，對維里安軍的影響不太好。」

  他果然還是看了。

  「精選評論，長官，精選評論就好。」

  「太好了，哈哈，維里安軍形象有救了，不過還有那個，就是，有沒有辦法，讓一類視頻不許上傳。」

  他不止看了評論區。

  「請問具體是什麼視頻？」

  莫里斯裝作並不知情的樣子反問。

  「額，一些不太好的，惡俗的，有誤導性的視頻。」

  「如果違反油管平台規則的話，舉報視頻就會下架。」

  「哦，是這樣嗎……」

  那一夜，道格拉斯准將沒有睡，他一宿都開著油管平台，舉報鍵快點爛了。

  而莫里斯，他依照命令，陪同戈多爵士前往西蒙聖塔，一個幾十年前還算奧古斯坦城景點，現在算維里安景點的地方。

  真神奇，雖然維里安國一直聲稱自己是正義的一方，愛好和平，正當防衛。

  但和平主義維里安的面積，卻在這些年來越防衛越大了。

  這是座有近三百年歷史的塔，因為遭受過戰火洗禮的關係，略顯殘破。

  莫里斯陪同戈多爵士，還有羅琳女士，一同登到塔頂。

  光靠莫里斯自己可沒法把戈多弄到塔頂上去。

  「這裡沒有監聽。」羅琳女士冷冷地說。

  莫里斯一直覺得羅琳女士不愛說話，反正他遇見羅琳的時候都這樣。

  也不知道戈多和羅琳這倆都悶悶的，相處的時候該咋交流。

  還好有他。

  要不是他莫里斯從中活躍氣氛，這個家遲早得散。

  「那條視頻的反響怎麼樣？」

  得知沒有監聽，莫里斯急切地問。

  那條視頻是他拍的，不過確實不是他上傳的，所以之前在辦公室中才沒有被拆穿。

  他真沒說謊。

  而且也不是戈多上傳的，他知道自己的主機被監視。

  視頻能面世的最大助力，其實是羅琳。

  這位蛛化精靈，身份除了是演奏家，綜藝明星，客串演員，卓爾城邦女王之外，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

  她是個傳奇法師。

  是這片大陸上，為數不多，能不用主機，直接通過祈禱連入神骸，然後使用幻術擬態硬擬出一個油管的生物。

  整個流程，是莫里斯將儲存著素材的魔晶石帶給羅琳。

  羅琳將其保存到私密空間中。

  然後聯繫莫里斯的弟弟，小莫里斯，由他從羅琳的空間裡下載視頻，然後完成分地區上傳。

  莫里斯並不認為他在「叛國」，事實上，他認為自己是個堅定的愛國者。

  但愛的並不是皇帝。

  如果國家被皇帝帶領著走向一個錯誤的道路，比如支持維里安，那麼他有責任，把錯誤糾正。

  雖然他自己的力量很渺小，可能做多少算多少。

  讓其他地方的人看到這場毫無榮譽與正義可言的戰爭，是他能盡最大的力了。

  他期望國際上的壓力，能阻止戰爭繼續。

  而戈多參與進來，則是因為他一直是個反戰人士，並厭惡自己家族從事的生意，他把這當做自己贖罪的一部分。

  至於羅琳女士，她是戀愛腦，戈多爵士想幹嘛她就跟著幹嘛。

  還帶點病嬌，戈多爵士要是想背叛她，那估計只有死路一條了。

  「反響很大，已經是油管平台第一個破千萬播放的視頻了。」戈多爵士回答道。

  「有十幾個商團發聲，要結束與維里安國的商業合作關係，並有些冒險團宣稱要成為志願士兵，幫助奧古斯坦城邦，好多地方發起了反對維里安的遊行。」

  哪怕費林最好戰的種族，也反對在戰爭中對平民下手。

  維里安的行為，確確實實引起眾怒了。

  「好，真好，可惜還不夠。」

  在莫里斯的構想里，必須要有更大的組織站出來，反對維里安。

  哪怕發發聲也好。

  維里安的面積不大，物產也不豐富，資源高度依賴進口。

  如果與他們斷絕合作關係的組織再多些，戰爭打的就是錢和資源，讓他們沒資源可用。

  要是洛曼的皇帝還有一點理智的話，就不會在那種情況下還支持維里安。

  所有資源都靠洛曼提供，那得燒多少錢。

  不為正義，也得為性價比停戰。

  「會好起來的，」戈多爵士說，「得等這件事繼續發酵，油管不是人人都看，報紙魔視上的媒體也要開始跟進這件事了，到時候所有人都會了解到。」

  「希望會那樣吧，下一條視頻的素材，我會儘快湊齊的。」

  「不用那麼急，他們肯定會盯上你，還是先等一等。」

  戈多爵士並不希望莫里斯把自己搭進去，最好的結果，是找個機會讓他脫離洛曼帝國，可惜現在他自己不願意。

  結束遊覽，莫里斯回到他的工作中。

  幫助維里安拍攝一大堆講述他們視角的，戰爭是如何發生的視頻。

  一切的根源歸咎於奧古斯坦抵抗組織的一次突襲行動。

  所以他們是反擊，是受害者，是正義的一方，其他國家的人應該也支持他們，所有反對他們的人，也是恐怖主義的一份子。

  大概都是這類內容。

  令莫里斯無法理解的是，竟然還真有一批人相信這樣的說法。

  不得不感嘆物種多樣性。

  但最近他心情還不錯。

  儘管不能第一時間得到外界消息，可通過道格拉斯准將的精神狀態來看，確實反響越來越大。

  直到有一天，准將宣布，根據皇帝命令，要在奧古斯坦城邦建立安全區，提供醫療和基本的生存物資，明確只攻擊武裝人員。

  莫里斯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