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意沒有徵求家中人的同意,便已經開始給家裡安排工作。
羅家的老宅子要拆掉,趁著春忙過去,就在村中雇幾個人手,這個事情由陸多田盯著。
鎮上的小生意還是要做的,不管多少家裡每天有點入帳就踏實,這個事情交給劉翠兒和李寶珠去做。
田地裡面就有張氏和蔣小蘭去弄,這是頭一次種蔬菜,心理負擔不必太大,就算沒種好就當積累經驗了。
大郎和牛兒在學堂好好念書,這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該適應了,每日回來自己溫習了功課,再給弟弟妹妹們教幾個字。
大人和哥哥們不在家的時候,壯兒就是最大的,要擔負起照顧弟弟和妹妹的責任。
自己不在的時候,家裡一切事物以陸多田的意思為準,遇到實在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去找村長。
「就這麼著,我辦完事情快快就回來。」
張氏心裡空落落的:「那是幾時動身呀?」
「過幾日,去之前我先把小蘭的戶簡買回來。」
……
蔣小蘭夫家就在通州城外幾里地,蘇如意喊了劉翠兒跟著,又問村長把剛子借來,到蔣小蘭夫家的時候裡面還各種髒話不絕於耳。
劉翠兒皺眉:「這一家人怎麼回事,罵自家人罵得這麼難聽,幸好小蘭跑了。」
聽了她這話,剛子忍不住轉頭看她一眼,劉翠兒騰地臉紅,去年自家也是這麼罵的呢。
三人推門進,院中幾人不罵了,扭頭看來,看兩個女子面色紅潤膚色白皙,衣服也是新的,便覺得是有錢人家的,臉色一翻笑著迎上來。
「你們找誰啊?」
「蔣小蘭是你們家的吧?」
「你們見到蔣小蘭那死賤人了?」
迎上來的老婆子還沒有說話,從屋裡就衝出一個滿臉陰翳的男人,看到蘇如意三人,身上的氣勢又滅了,縮起脖子,話也不敢大聲說。
蘇如意環視了一下這破院子,他們今天都在家,院子裡面還有個女人,和去年的蔣小蘭一樣面黃肌瘦,眼中無光,幾個孩子也都躲躲藏藏的,一股子壓抑的氣氛。
「在我家呢。」
老婆子和男人大喜:「真的?太好了!我們這就去把她抓回來!」
蘇如意:「倒不用你們去抓, 確定是你們家的是吧?那就太好了,她去年下雪的時候倒在我們家門口,就剩一口氣了,我們家也不能看她死花了三兩銀子把她救過來了,你們先把這個錢給我,我們親自把人給送回來。」
「三……三兩?」
面目凶吝的老婆子嘴皮哆嗦著。
「那個賤人哪裡值得三兩銀子……」
蘇如意面色一冷:「人是你們家的沒錯吧?費盡力氣才把她救回來,這個錢你們給不給?不給,我們現在就去報官!」
」哎呀……這……「
男人脖子硬道:「你們救她做什麼,那個賤人讓她去死不就行了!三兩銀子,夠我再娶一個了!」
蘇如意:「剛子哥,帶上這男人,我們這就是見官。」
剛子:「……哦……哦。」
他稀里糊塗了,不是說過來問這戶人家要那個蔣小蘭的戶簡嗎?說是陸家把她要買下來——這怎麼跟說好的不一樣呢?
不過他是喊來幫忙的,管那麼多,人家怎麼說他怎麼做,向前一步就去扯那男人,嚇得男人又縮起脖子往後頭退:「我不去,我不去……」
老婆子看著幾個人來真的,也趕緊抓著兒子不鬆手,誰願意去見官啊,見了不知道要怎麼樣呢。
「人是你家的,錢是我花的,你們說一句沒有那麼多錢就完了?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你們要是不去見官,那倒是說說怎麼解決這個事情!」
蘇如意厲聲道,把他們嚇得渾身一顫。
「這這……」
男人一咬牙:「我不要了,不下蛋的母雞,要她做什麼!她死的活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蘇如意眉梢一挑:「哦,可她是你們家的人,戶簡都捏在你們手上的,說不要就不要?」
一聽這話,男人扭身跑回屋去,不一會兒抓著一張紙出來往蘇如意手裡一塞:「她是你家的了,你們給她花了多少錢不關我的事!」
蘇如意打開紙張,這和一般書寫用的紙張不同,好像是皮子的,更有韌性。
紙張不大,確實寫著蔣小蘭的名字。
看了一眼,又淡然捲起來:「那行吧,就當三兩銀子買下了。我們走。」
半炷香沒到的功夫,劉翠兒和剛子一臉懵逼地跟著蘇如意就往回走了。
走出好長一截。劉翠兒深吸一口氣:「這就完事了?」
她都做好了準備和這一家扯一通皮呢,這不還借了個男人過來打架的嗎?
以為這家人肯定不好說話,指不定要給她們抬價,結果一兩銀子都沒有花,戶簡就拿到手了。
蘇如意:「嗯,就是欺軟怕硬的貨色,好打發。以後蔣小蘭就真的是我們家的人了。」
又是打罵侮辱,又想把人賣去樓子換錢,他們壓根沒有把蔣小蘭當人看。
蔣小蘭的事情解決後,家裡的事情也都安排完了。
事情都交給陸多田,蘇如意還是放心的,這男人雖然腿腳不便,但是精神狀態已經起來了,心裡能裝事,能沉得住氣,關鍵是個願意為家人豁出去的。
又給家裡留下了充足的銀兩。
三日後,蘇如意就與胡郎中祖孫踏上了北上去京城的道路。
家裡人站在村口目送,大郎和牛兒知道她今日出遠門,硬是沒去學堂,先生罵就罵吧,打就打吧。
和弟弟妹妹跟出來好長一段,一個個哭唧唧的。
「三嬸你快點回來啊,我現在都開始想你了——」
杏兒一癟嘴,眼睛裡面淚珠子打轉轉,聽說這次三嬸要一個月後才回來呢。
「杏兒乖,好好跟著哥哥們念書,以後跟我學醫術。」
蘇如意摸摸她的頭。
杏兒脆生生喊道:「好!」
眼神堅定。
牛兒和壯兒也趕緊道:「我也要學!」
蘇如意:「可以,但你們先念好書。」
大郎咬牙:「你們都學醫,我學武,我保護你們!」
好不容易讓一群小的不要送了,蘇如意走出好長一截,還看到他們在路上眺望,心裡又酸又甜,也不知道還睡著覺的元寶起來見不到自己會不會哭……
是家啊,真叫人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