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你怎麼來了？快，屋裡坐！」
張氏熱情地招呼。
胡村長側頭看看堂屋裡面幾個數數數得面紅耳赤的陸家孩子，他們像是在比賽，大的不讓小的，小的也不服大的。
要是往常，胡村長說不定還會誇獎兩句，這個時候只覺得心煩，皺眉道：「還不趕緊叫你們家孩子悄悄的，山上土匪下來了！」
「啊……」
張氏一哆嗦，慌忙喊道：「大郎，帶弟弟妹妹去裡屋，快！」
幾個孩子數數數在興頭上，道：「那我們到屋子裡面去數——」
張氏：「不准數！都給我把嘴巴閉上！」
劉翠兒小跑著上前，拉著孩子就往屋子裡面塞，黑著臉道：「不准說話！進去！」
胡村長跟在後頭進了屋子，屋子裡面很暖和，比他們房子暖和，陸家是真敢燒啊。
他環視了一下屋子裡邊，陸家人都在，還有個沒見過的年輕女人。還有兩隻母雞也在屋裡轉著。
但沒見著蘇如意。
「蘇如意呢？」
他又問。
「啊，我去喊！」
劉翠兒跑著出門，往自己那屋跑。
蘇如意要念書，要學習，不能被打擾，所以就把自己那屋給她騰出來了。
她撲到自己屋子門前使勁拍門。
「如意如意！你快出來呀，出大事情了！如意——如意——」
拍了一會兒，蘇如意打開門，她踉蹌往前差點拍到蘇如意身上去。
「大嫂怎麼了？」
「出大事情了！山匪來了，村長在屋裡頭呢！」
蘇如意一進屋，就看到村長和他兒子，陸家所有人也都站著，除了陸多田。
「村長？」
胡村長向來愛板著一張臉，此時一樣板著，就是愁容比嚴肅更多一些。
胡村長看到蘇如意就更愁了。
陸家一家子女人，外頭都說陸家發達了，長得都跟別人不一樣了，這樣一看還真有點。
一到冬天大家都白，但陸家和別家的白法似乎不是一種白法，陸家的女人就是比別家的要漂亮，尤其這蘇如意漂亮得有點扎眼。
他唉了一聲。
「蘇如意，村子裡面下來了山匪，這整個冬天你都看著你們陸家消停點，別往外頭去，也別在屋裡頭嚷嚷，我剛才進來的時候，你們家孩子就一個比一個嗓門大，以後都管著別鬧，若是引來了山匪，有你們好果子吃！」
蘇如意整個人都是懵的，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道：「山匪來了？」
胡村長心裡著急，不想解釋，瞪了她一眼。
「咋，我還跑來給你們家開玩笑來了？」
蘇如意：「在哪裡？多少人？」
胡村長就要往外走。
蘇如意問道：「沒有別的了？」
五個，她想著，不多，村里人口再少，對付五個還是綽綽有餘的。
「沒有了。有一個就在你們隔壁羅家，你們自己掂量著做事吧。」
天都黑了，他還趕著去別家。
蘇如意還有一肚子的疑惑，但又不好直接拉著村長問東問西，怕在外人面前暴露了自己不是本地人的事實。
張氏連聲給胡村長道著謝，卑微地將人送出院子。
然後落下門栓，還檢查了兩三次。
惶惶然的回了屋裡。
「如意，你以後可得好好感謝胡村長……」
張氏坐在炕沿上，眼睛直愣愣的。
必須要感謝人家胡村長。
否則以陸家在村中討人嫌的程度，那種事情應該是會落在他們家頭上的。
胡村長真是個好村長……
「這還有什麼沒搞清楚？咱們家就把院門鎖好，以後都別大聲說話了，自家有啥事情悄悄摸摸干就是了……肉也別煮了，那味道飄出去了，飄到隔壁去了，那可就要命了！」
蘇如意：「胡村長的意思是，把土匪安排在村民家裡住著了？」
這是個什麼操作？
「這……不是應該去報官嗎？」
說話的是蔣小蘭，她緊張的聲音都發抖了，頭一次和山匪離得這麼近。
「說什麼胡話，誰敢去報官？你……哦，你應該是沒經歷過這種事情。」
張氏正覺得蔣小蘭這孩子怎麼這麼天真，又想起來她之前就住在通州城外，通州城重兵把守，山匪自然不會去附近的村子找事。
她不知道正常。
幾個孩子其實也不清楚，就是被這凝重的氣氛嚇住了。
「奶奶，是壞人來了嗎？」
「唉，好幾年沒有的事情，今年又出來了……」
上一次山匪下山過冬，蘇如意還沒嫁到杏花村來，後面官府大規模剿了一次匪，後頭再沒聽說山匪的消息。
那至少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這些山匪幹的都是殺人越貨的勾當，窮凶極惡，冬日山上寒冷又缺食物，他們就會下山到村民家裡過。
以前，他們陸家就倒霉過一次，接了一次山匪，大吃大喝，把陸家的糧食糟蹋去了不少。
山上的寨子怕是沒有什么女人，這些匪徒下山後看女人的目光讓人背後發麻。
那時候劉翠兒和李寶珠都已經嫁過來了，幸好家中有三個年輕力壯的大男人，山匪最多眼睛不乾淨，卻也沒有動手的膽量。
村民也沒有跟山匪動手的膽量。
這些山匪看著五大三粗，卻精得很，只在雪後才來。
而且不是聚集在一個村，附近每個村子都有，村子大一點的，富裕一點的，山匪去的就多，像他們杏花村這種小村子，來的山匪也少。
再少也不能動手，誰知道人家一個寨子裡面究竟有多少亡命之徒，都是有組織有紀律的。
動一個山匪的性命，說不定要賠上一個村子人的性命……
村民們只能忍氣吞聲，好生伺候一個冬天，開春的時候再把這些大爺送走。
蘇如意腦子裡面有些懵。
這個年代百姓的生活，比她以為的還要艱難。
「一般來說，這些山匪冬天不會找事，只要我們老老實實的不去招惹，就沒事。」
張氏見幾個兒媳婦臉色很糟，頂著壓力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