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打臉

  可右右,我也一直在啊。閱讀

  穆祀的臉色突然變得特別蒼白,血色像是被抽乾了一樣。

  「怎麼了,自從你閉關出來,就很奇怪。」南柚在他面前招了一下手,彎著眼笑了一下:「你想要什麼,跟我說嘛,我私庫里有的,你拿去就是了,突然這麼客氣,還用領域奧義跟我換,你捨得啊。」

  穆祀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心道,我捨得,對你,我有什麼捨不得的。

  孚祗看著兩人的互動,很克制地蹙了一下眉。

  流芫這個時候,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著往自己身上佩戴法寶了。

  大家都是好朋友,有一定的默契,彼此心照不宣,遇到這種大家都心動的情況,不會先去討論所有權。先將東西奪回來,回來慢慢分都行。

  南柚動作迅速,她將空間戒打開,將防禦型的法寶貼身帶著,再將清鳳握在掌心,準備事宜做完之後,她踮著腳,伸手拍了下穆祀的肩,又含笑望向孚祗,道:「今日,讓你們看看我苦修千年的成果。」

  被她拍過的地方似乎就此烙刻上了她手掌上的溫度,半邊身體都像是木了一樣。

  他深深凝望跟前鮮活又靈動的女子,想,這世間,真有前世今生的說法嗎?

  手掌緊緊握了下,他強迫自己挪開了目光。

  一刻鐘之後,原本停留在半空中的人還在半空中,沒有人敢先做這個出頭鳥。

  這種情況,也不是說,誰先下去誰就能第一個得到,相反,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成了第一個橫死當場的。

  誰進來也不是奔著送死來的。

  天坑下面,數不清的黑色物質粘稠,像是烤化的糖漿一樣,越來越大,黏糊糊的黑水拉成了絲,千丈龐大,張開的嘴黑漆漆的宛如一個無底的芥子袋。

  看樣子,它被封印在了土地下,躍不上來。

  也就是說,下面是它的主場。

  「個人根本不敢下去,只能組成聯盟。」少逡看得眉頭直皺,最後下了結論。

  不止他,其餘很多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聯盟?」南柚神情凝重,隱晦地看向那些懸在半空中的身影,嘴角微微往下壓了壓:「人多不齊心,不太能讓人放心。」

  「我們這邊,人已經足夠多了,再與別人結盟的話,得挑那種實力出眾,能以一當十的。」她接著分析:「幾位神使在我們進來之前,就一再叮囑,還賜下護身符,必定是知道這裡頭情況的。他們也清楚以我們個人的實力,誰也無法對抗這樣的怪物,所以…」

  「——他們就是想讓我們組成聯盟!」

  話說到後半句,南柚和穆祀的臉上,都流露出了一種果然如此的神情。

  一聽,就像極了他們那位師尊布置的局。

  「那現在,怎麼說?」流熙眯著眼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許多人都朝他們投來了意動的目光。

  「如果真如我所猜想的那樣,結盟是唯一能擊潰它的方法。」南柚有些鬱悶地摸了摸鼻尖,道:「先看看吧,總要熟悉一些的。」

  「右右右右。」荼鼠突然吱了一聲,小小的手指指向不遠處的蹙著眉尖,隱現不耐的冰霜美人,「明霏水君,她就一個人,隨從都沒帶進來。」

  又能打,人又不多,話也不多,簡直理想隊友。

  南柚目光轉了轉,瞥向無所事事甩著尾巴玩的狻猊,頓時笑得很溫柔,後者才搖了一下頭,南柚就捏了捏它肉乎乎的大耳朵,輕言細語說好話。

  這裡也就它們兩頭異獸熟悉點。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南柚看見明霏朝這邊看了一眼。

  狻猊很快回來了,它甩了甩腦袋,道:「麒麟說,想跟流鈺談。」

  流鈺用手扶了扶額,道:「我去吧。」

  結果他人才到麒麟跟前,話都沒說上一句,冰霜大美人就跟著他走過來了。

  流芫看得目瞪口呆。

  南柚哭笑不得,用手替她合上下巴。

  麒麟過來,也不看他們,半晌,道:「可以把諦聽拉過來。」

  他們這些異獸,都是眾人拉攏的對象,特別是這樣的情境下,諦聽預知危險的能力格外有用。

  狻猊笑了一聲,喜滋滋地看熱鬧:「不去。」

  南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默然。

  化為人形的諦聽不似獸形,表情更加明顯和露、骨,別人去找他同隊時,他那挑剔和嫌棄的神情顯露無疑。

  「他們那邊,有五個人。」荼鼠鼻子嗅了嗅,分辨了出來:「都是他領地的人,應該是外院的。」

  南柚點了下頭,道:「若是將諦聽拉過來,我們的隊伍,也差不多可以行動了。」

  「還不夠。」穆祀開口。

  「那就將原熵也拉進來。」

  遠處,清漾站在花界眾人之間,沉默地看著那一處強大的陣容,她身邊站著花界除她之外的另兩個繼承人,臉色也都不好看。

  他們的人去請明霏,遭到拒絕,明霏轉身就加入了南柚他們的隊伍,緊接著,他們又去請諦聽,諦聽不應,轉身跟狻猊勾肩搭背,加入了他們。

  就像是接連兩個巴掌拍在他們的臉上。

  還沒有辦法還擊。

  就在這個時候,南柚身邊的那隻小荼鼠突然跑過來,顯得很有禮貌,它道:「我們姑娘問花界的公子和姑娘,可有意與我們結盟。」

  作為天族曾經的附屬種族之一,花界的人,其實沒有想到會有人來主動邀請他們。

  只要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到,這樣一個強大的聯盟,十有**就是最終能得到奧義的真正贏家。

  而且一個秘境裡,有無數的機緣,就算得不到奧義,跟著他們,也絕對不愁沒有收穫。

  深淵排名第一的荼鼠親自來請,更算是給足了面子。

  一句話總結:送上門的芝麻餅。

  花界內亂,三支嫡系爭位,一系便有一位繼承人,雖說清漾是唯一的皇脈,但到如今,血脈也還留有暗疾,真論起來,也就跟其他兩個王族血脈差不多,在外人面前,三人相處還算是融洽,但在暗地裡,各種爭鬥手段層出不窮。

  清漾抿緊了唇,一時之間,拿不準那邊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殿下想再次培養她嗎?

  花界的另外兩個繼承人,一男一女,男的叫橧雲,女的叫亭璃。此刻,他們目光交織在一起,橧雲最先出聲:「此事,你們覺得如何?」

  亭璃點了下頭,她性情直爽,說話也直接:「人家都來請了,我們沒道理拒絕。退一萬步來說,這樁合作,我們能獲得的好處,比自己單打獨鬥要多得多。」

  檌雲又看向清漾,問:「三姑娘覺得呢?」

  清漾握著劍柄的手緊了又松,現在確實不是兩人相見的好時機,她還未曾出頭,也沒有成長到能讓他眼前一亮的程度。

  但眼下這個時局,她若是過去,說不定還能分到一些奧義感悟。

  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就在她頭點到一半的時候,在一旁默默聽著的荼鼠開口了,它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另一種毫不掩飾的嫌棄意味:「我們姑娘說,只邀請花界大公子和二姑娘,至於她,就算了。」

  話說到這裡,一直隱隱關注著荼鼠動靜的其他種族一愣,旋即開始興致勃勃地看戲。

  事情突然發展到這一步,不止橧雲和亭璃沒想到,就連清漾自己,都不可置信地止住了動作。

  南柚,這是當眾給她難堪?

  「這是我們花界的三姑娘,之前一直隱世修行,極少露面,小星女可能沒見過,但她實力不錯。」好歹是同族,橧雲又身為男子,還是出面解釋了兩句。

  按理說,一般找上門來合作的,都不會在意這個,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的,主要掂量的,還是領頭之人的實力。

  荼鼠倒是沒打斷他的話,等他說完了,它才道:「我們姑娘說了,除了清漾,花族的任何人,都能加入,而且這場合作,不會讓花族吃半點虧。」

  話說到這個份上,路都已經說死了。

  清漾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她嵌入掌心肉里的指甲幾乎折斷,才能保持稍微的理智和冷靜。

  她都這樣了。

  她都已經這樣了。

  南柚居然還不想放過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要光明正大的這麼甩她一巴掌。

  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恩情,只會恩將仇報,只會仗勢欺人。

  憑什麼!

  她沒了父親,沒了引以為傲的血脈,沒了自小陪伴的從侍,歸根結底,每一樣,都是因為南柚。

  一步步的忍讓,最終,換來了什麼?

  荼鼠欣賞著她精彩紛呈的臉色,才不管她心裡的彎彎繞繞,它看向眼神晦暗,若有所思的橧雲和亭璃,再一次開口:「再過一刻鐘,我們就準備下去了,還請大公子和二姑娘早做決定。」

  說罷,也不等他們回答,就回到了南柚身邊。

  「怎麼樣右右,我做得不錯吧?」荼鼠挺直了胸膛,一副求誇獎的模樣。

  「不錯。」南柚對它,一向不吝誇獎。

  這個時候,她倒是現出些小孩子心性來,清漾吃癟了,丟人了,她就開心,就快樂,臉上的笑都不帶停的。

  孚祗的目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任由南柚牽著自己的袖子亂晃。

  南柚頭一歪,想靠在他的肩上,她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角,引得他垂眸。

  對上那雙含著笑的杏眸,孚祗無聲無息,將肩送得低了些。

  腥臭的味道聞習慣了,也沒有剛進來時那麼令人難以接受。

  穆祀摁了摁額角,目光第三次瞥向正在看南柚的流焜。

  那樣的隱忍,悲慟,難過,自責,以及,失而復得。

  他絕不會看錯。

  一個有些荒謬的念頭在腦海中生根。

  大家都在準備的時候,穆祀悄然走到流焜身後,聲音低到只有兩個人能聽見。

  他說:「做人,還是不能太薄情寡義了。」

  流焜今日頭一回抬起了眸。

  穆祀與他對視,看到了他眼中遍布的紅血絲,密密麻麻。

  他深吸一口氣,狠狠地捏了下拳頭。

  他不禁再次問自己。

  夢裡的那些事。

  南柚的孤立無援。

  還有南柚的死。

  難道都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