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無論再過多少年，經歷多少歲月，沈妄總是很容易在江誠面前變成一個小哭包。
坐在觀星台上，兩人靠坐在一起仰頭看著漫天繁星。
遼闊無垠的夜空，鑲嵌著無數閃爍星子。
在這片夜空下，人類顯得如此渺小。
江誠手臂撐在身後，半屈一條膝蓋坐著，環境寂靜得只聽得見沈妄和他自己的呼吸聲。
活了半輩子的江誠，心底從未有此刻這樣的寧靜安詳。
他有結伴而行的愛人，有可以奮鬥的事業，有興趣相投聊得來的朋友，有安穩的生存條件。
美好又平靜。
江誠左手牽著沈妄右手，十指相扣，眉目溫和。
而當江誠心情正好，想過去親親沈妄時，卻看見沈妄左手伸在外套口袋裡不知道在攥著什麼，耳根漲得通紅，面色很不自然，嘴裡還嘀咕著什麼。
「你擱那嘀咕什麼呢？」江誠搖搖他右手。
沈妄正專心默念自己準備好的求婚詞，本來腦子就緊張得亂七八糟，被江誠一搖，某根筋沒搭上來，一哆嗦就把藏口袋裡的手伸了出來，攤開掌心展示出裡面的東西。
躺在掌心裡的，是明晃晃的兩枚戒指。
對上江誠的眼神，沈妄咽了咽口水。
估計這是他一生中最最最緊張的時候。
二十三歲的他，又變回了初次與江誠結識那年，走投無路，莽撞又窘迫的樣子。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心一橫，嘴一張，早已經倒背如流的求婚詞，臨到關頭，居然結結巴巴一句話說不出來。
「…你、你…我要…要…」
我靠，要死啊！沈妄恨不得給自己來幾個大嘴巴子。
江誠全程笑意盈盈望向他，「我答應。」
「不行！你先讓我說完再答應！」因為自己的嘴笨，沈妄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臉完全燒紅了，說，「我準備了一大段求婚。」
江誠無奈笑笑，由著他，說，「行，那你繼續吧。」
但就這麼一打岔，沈妄幾乎把結婚詞全忘了個乾淨。
他盯著江誠憋了半天，嘴唇上下顫抖，最後硬是乾巴巴憋出一句：「江誠，我會傾盡一生所有對你好的！」
「江誠，我們結婚吧！」
「可以麼？好不好？」
說著，他「壯士扼腕」似的下定決心把掌心戒指往前一推。
梗著脖子，緊張得快要無法呼吸。
在這種求婚的嚴肅時刻，江誠真的不想笑出聲，但沈妄這模樣實在太可愛了。
江誠忍俊不禁，終於在沈妄憋氣憋得快厥過去前，點頭正色道：「可以，好的，我答應你，沈妄。」
「我們結婚。」
沈妄聽到這個回答，終於長舒出口氣，深秋的夜晚還出了一腦門的汗。
江誠笑著把兩枚精緻簡約的銀色素戒拿起來，「哪枚是我的戒指？」
沈妄指了指其中一枚：「這一個。」
江誠舉起來正想戴上，餘光卻瞧見戒指內圈刻著一串英文。
「 My love？」江誠一邊讀，一邊看向沈妄：「你刻的？」
沈妄笑得有幾分自得：「這兩枚戒指都是我自己做的。」
「牛。」江誠心服口服，就他那工作時間這麼忙怎麼抽出時間做的戒指？不是關鍵是沈妄什麼時候學會的這個技能？
不過這些暫且都不重要了，要認真問起來估計沈妄又要炫耀一波。
江誠現在更關心沈妄那枚戒指刻的是什麼，正想仔細端詳一波，沈妄慌神了直接一把奪過去。
「嘖，沒什麼好看的。」
江誠說：「不是，你跟我還害什麼羞？」
「給我看看唄？」
沈妄抿著唇偏過頭，「真沒什麼。」
他這遮遮掩掩的樣子一看就不是沒什麼的樣子。
江誠眼珠微轉，笑得和狐狸一樣：「給我看看嘛，沈寶？嗯…老公？」
操！這都什麼稱呼？！
沈妄都快被這些稱呼喊得大腦宕機冒煙了，一臉茫然呆傻。
江誠趁其不備，輕鬆把他手裡的戒指拿過來，掃了一眼，突然視線頓住了。
Love you as love life.
良久，江誠抬頭看他。
沈妄摸摸鼻子，躲開江誠望來的視線，心虛侷促道：「欸，看到了吧，都說沒什麼好看的。」
「你是不是要說很老土很老套？嘖，雖然是真的很土，但是你懂得的吧，這，這都是我真心…」
江誠輕輕吻上他嘴巴，單純的像安慰小動物一樣貼著廝磨了一下。
江誠眼底的柔意坦然純粹，說，「一點都不土，沈妄。」
「我覺得很幸福。」
沈妄一僵，閉上眼睛哽咽了下，搓了搓眼睛，悶聲悶氣：「你開心就好。」
「你幸福我就幸福。」
—— ——
江誠頭靠在沈妄肩膀上，對著漫天星空伸出手，繁星下，無名指上的戒指怎麼看怎麼順眼，怎麼看怎麼滿意。
突然腦海里傳來刺耳長鳴的「叮」聲。
隨後是已經一年沒有出現過的系統111的電子機械音。
【宿主，好久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了吧？嘿嘿嘿，系統111要走了！】
【你的改造任務圓滿完成！最後觀察期結束！111要脫離去尋找下一個宿主綁定啦！】
這麼激動的機械音讓江誠怔了怔。
一開始他厭惡這個系統，再到後來，他對這個系統反而是感恩。
如果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眼前一切都將化為泡沫虛無。
而且跟著他好幾年了，這麼一走感覺還有點不適應呢。
江誠：【你不會再回來了麼？】
系統111：【哦吼吼，宿主你是不是捨不得我？】
【我也很捨不得你！但是本系統再回來的時候估計是你又要改造的時候！這種要求還是不需要為好…】
江誠笑：【既然如此，希望你的任務旅途一路順風。】
【謝謝你給予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系統111：【謝謝你的祝福！也祝福宿主你能好好過完這一生！再見了！】
江誠：【再見。】
……
再聽不到系統的聲音，江誠心底還有些空虛。
「江誠你冷了？要不回去吧？」沈妄抬起胳膊摟住他。
江誠只是搖搖頭，低低道：「沈妄，以後你就是歸屬，你知道麼？」
「啊？怎麼突然對我這麼高評價？」沈妄垂眸看他，忽然想到什麼，揚眉笑：「那你讓我預定一下，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當你歸屬。」
江誠閉上眼睛，笑了：「好，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你。」
欲望總是以厭倦收場，但用真誠開局會以愛意收尾，沒有心機，沒有退縮，沒有權衡利弊，唯有兩顆心臟笨拙而又執著的共鳴。
——第一個單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