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誠是在放學回去時看見出租屋樓下那輛與周邊環境格格不入的豪車。
他第一反應還以為是沈妄回來了。
可站在車旁的人並不是沈妄，而是一個身著西裝，看上去十分精明能幹的青年職場精英，正四處張望。
遠遠瞧見江誠，他走上前對江誠伸出張名片，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笑容：「江誠先生，您好，我叫孫百齡，隸屬於沈氏集團下，受沈老委託找您商談一些事宜，不知道您現在能不能抽出時間？」
孫百齡這個人，江誠是認識的。
上一世江誠和沈妄在一起後，孫百齡也來找過他。
沒想到這一次依然是孫百齡來找自己，連台詞都一字未變。
江誠挑眉，有種「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感覺。
江誠沒接過他名片，淡淡問道：「如果我抽不出時間呢？」
孫百齡若無其事收回名片，公事公辦道：「可以在接下來另約時間，江誠先生您總會有時間的。」
聽那意思就是還得再來，隱隱有威脅篤定的意思。
江誠其實不介意浪費時間和他們見一次面，關鍵是他也有點想知道這次見面是否會和上一世有什麼不同的地方，索性沒有拒絕，跟著孫百齡上了車。
談話的地方安排在一家茶館裡。
茶館建築古香古色，精緻宏麗，飛檐青瓦，樓旁院內翠竹林立，環繞其間假山瀑布傾瀉，水聲潺潺。
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能隨意進出的場所。
招待人員倒下茶後離開，館內一樓除了江誠和孫百齡沒有任何客人。
孫百齡沒有客套寒暄，開門見山道，「江誠先生，我們長話短說，這次沈老委託我找您談話的主要目的想必您來之前心裡已經有數。沈少年輕氣盛，玩性大，平常只要不是特別出格的事沈老都會縱容，可這回的事實在是鬧得太過荒唐，沈老的意思是不能讓他再這麼胡鬧下去。」
他把一份合同推到江誠面前，「您可以過目一下，這些條件足夠讓您還清您父親賭債，和您父親在國外衣食無憂度過下半輩子。」
江誠大致掃了一眼那張合同，上面列出的條件確實是能讓人心動眼紅的資產，何止是衣食無憂，那幾處房產賣掉的錢都夠他揮霍無度好長一段時間。
這樣的條件不怪上輩子的江誠答應了下來。
他當初本來就是為了錢接近沈妄的，沈家派個人金錢誘惑一下，軟硬並施威脅，江誠又不是電視劇里演的那些小白花堅韌主角，會有骨氣的說出那句「不要拿錢侮辱我的人格。」台詞。
相反，江誠直接滿口應下，還拍著胸脯保證拿了錢就會十分有「職業操守」的待在國外銷聲匿跡。
當然，他這個保證並沒有什麼卵用。
沈妄當天就知道了這件事，最後一陣波折，結果就是江誠賺大發了，不僅收到了沈家的賄賂，還可以不用出國繼續待在沈妄身邊薅羊毛。
思及過往黑心歷史，江誠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裝模作樣抬起合同看。
還沒回話。
一道突兀的機械音從腦海里冒了出來。
系統111：【宿主，合計此份合同總額價值過億，換成懲罰系統鞭超100000鞭，你不會真想簽下來吧？！】
江誠愣了愣，許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他甚至都快忘了有這個系統的存在。
經歷過這麼多事，金錢在江誠的心裡不再是那麼重要的存在。
總有一些東西，金錢無法替代，無法衡量。
江誠：【我不會簽。】
江誠把合同推回去，微笑道：「沈老的意思，是讓我離開沈妄出國？」
孫百齡沒理解他這個舉動，他相信以這份合同豐厚的條件，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激動地簽下，但這個年輕人卻如此冷靜。
「對，您只要答應，合同上的一切都會如實一分不差給您。」
江誠：「條件是很誘人，可惜我無福消受。」
孫百齡皺眉：「您確定不再考慮考慮？沈少和您都是年輕人，當前意氣用事，之後可不好收場。」
江誠：「不考慮。」
對方態度斬釘截鐵，原本的談判籌碼被推翻，孫百齡從利誘轉為威逼：「江先生，您要是不清楚沈家具體地位，我可以給您搜集一份詳細資料，沈少是意氣用事，但我想您這麼聰明，不會是看不清楚形勢利弊的人，該怎麼選擇，您應該明白。」
「我不明白，有這份功夫你去勸勸沈妄吧，只要他能同意，我二話不說離開他身邊。」江誠無所謂他的威脅，起身要走。
而剛回頭，後方的瓷玉屏風不知何時被撤掉，一大群保鏢圍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正在不遠處看著他。
是出現在江誠夢中跟沈妄吵架的那個老人。
不用多想，這無疑就是孫百齡口中的沈老，沈妄的爺爺。
江誠腳步一頓，和沈老對視上，這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比夢中還要有威嚴壓迫感。
他久居風霜滄桑後所透出的沉穩通透，久居上位的不怒自威，都給人一種無處遁形的壓力。
很難想像，夢中的沈妄會和這樣的老人吵得如此凶。
沈老的眼睛沒有因為年老混濁，似鷹眼般銳利，盯著江誠一時沒有開口。
江誠抿了抿唇，不卑不亢繞過他們往門口走。
在他路過的時候，沈老說話了，「我是看著沈妄長大的，我了解他。」
「他性子太散，他向來只知道自己厭惡什麼，卻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現在你們或許自認情比金堅，但一年，五年，十年…等到沈妄四五十歲，新鮮熱情褪去，假設他後悔了選擇這條路，他到時候想要的東西，你能給得嗎？」
江誠緩下步伐，扭頭看著沈老，扯了扯嘴角，平靜道：「假設真有那麼一天，我們自然會分道揚鑣。」
沈老：「當那一天真的來臨，你們先前的付出堅持都是功虧一簣，何不趁早乾脆了斷。」
沈老的想法就是上一世江誠的想法。
但誰知道江誠死過一回呢。
這話說的，就像結局都是死，那難道就不活了？
江誠略帶嘲諷道：「沈妄雖然是您看著長大的，但他有自己的人生，只要他願意，那無論是和誰多少年，其他人都沒有權利干涉插手。」
「況且，假設無效，他不會後悔。」
沈老冷笑：「你憑什麼如此肯定？」
「憑我愛他。」
江誠說得隨意，但話語裡真心誰也無法質疑。
沈老似乎氣到了，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敲，「你就不怕我殺了你！讓人消失並不難。」
江誠有恃無恐，插著褲兜往外走，「殺吧，我前腳消失，後腳沈妄就會跟著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