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誠手一頓，看著他站了起來，狹窄的樓道間，他一站起來，兩個人之間被擠得只剩半個半個手臂的距離。
太近了。
連呼吸都要交錯在一起，格外清晰。
沈妄有些驚訝，表情不是很自然的往後退，緊繃的腰撞到了欄杆扶手上。
他被迫停了下來，死皺著眉頭想掩飾自己的侷促，「只要你願意的話，今晚就能搬進去住。」
昏暗中，周遭悶熱溫度透過皮膚，溫熱氣息連帶空氣一起沸騰。
江誠忍不住很輕的嘆了口氣，望著他的眼睛，聲音壓得很沉，很慢問道：「沈妄，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沒想到江誠會這樣問，沈妄表情蒙住，怔了怔，反應過來突然很大聲乾笑了一下，語氣是誒你真沒見識，這壓根不算什麼東西啦的那種強行不屑一顧：「誰對你很好啊？我才沒有——誒這種事只是灑灑水，正好有空置房子，巧合嘛…，我就回家路過順便來找你說這件事的，用不著這麼感動，好吧？」
……
不是之前才說是問了同學地址趕過來的麼，現在又成路過順便了。
江誠聽他嘴硬解釋完，挑了挑眉不折不撓繼續問：「所以，你只是我把當成一個現實中認識有點交情可以當朋友一起玩的主播看待？」
沈妄張了張嘴，對上江誠目光，視線下意識躲開四處游移，看來看去就是不看他。
老實說，這個問題沈妄也沒有搞清楚。
如果自己只是把江誠當成一個普通朋友主播去看待，那他又到底為什麼會在意江誠的一舉一動。
就連今晚，不過是江誠手機關機打不通電話，自己就急得立馬從宴會廳上中途跑了出來，又是找人定位又是差人查資料，開這麼大老遠的路就為了來這個地方找他。
如果是普通的朋友，江誠靠得這麼近的距離沈妄早就會一腳踹過去，怎麼會如此容忍。
等了一會兒，江誠又問了一遍。
沈妄本來已經想好了措辭，話到嘴邊，控制不住又咽了回去，換成了心中所想，一種猶豫又煩悶的態度說了出來：「如果，我說不是呢？」
「那是什麼？」江誠難得如此咄咄逼人，仿佛勢要全部感情都揉碎攤開說明白了。
沈妄盯著江誠，從江誠的眼眸里讀不到任何意思，他大腦可能也被熱得過載宕機了，指關節無法控制攥得泛白，耳根卻逐漸緋紅，像吃了辣椒一樣，一股灼熱燒得他說話都開始磕巴：「就…額、你，你之前有沒有交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孩子尖銳的叫聲從樓下驀地乍起。
一個淌著大鼻涕的小胖墩，吭哧吭哧奔上樓一把撞開他們：「不死筆記要開播啦！！擋什麼道！都給我讓開讓開啊啊！」
兩個人猝不及防被他撞得一個踉蹌。
剛剛微妙的氣氛蕩然無存。
沈妄當場氣得紅溫了，怒氣沖沖抬腿就要追上去：「死小孩！欠揍是不是？」
江誠眼疾手快一把攬住他腰，連拖帶拽硬生生將他拉回來，頭都大了，「行了行了，別追了！」
夏天穿的衣服薄，這一通動作下來兩人磨蹭來磨蹭去的，那感覺簡直沒法細說。
沈妄一下僵住，總算消停下來，喘著粗氣回過頭看他一眼，臭著一張臉，掙脫開江誠放在自己腰間的手，還沒消氣：「操，再讓我見到這小孩我非收拾他一頓不可！」
再次聽到這萬分耳熟的沈氏狠話，江誠失笑，沈妄這花見花敗，車見車爆胎的性子，估計和狗都能幹起來。
這節無厘頭的插曲鬧得江誠心中苦悶陰霾莫名消散不少。
他蹲下來把剛剛被小胖墩撞倒的垃圾袋扶正。
沈妄見江誠還在收拾那堆破爛，特別煩躁嘖了一聲，「你別整了，我找人來收拾，你今晚就去我那邊房子先住著吧，那邊什麼東西都備有，不用你準備。」
「這破地又是你那個傻帽房東，又是剛剛那個死小孩，哪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江誠當然也不想多待，其實他心裡對沈妄說的房子真的怦然心動。
免費住還給工資，啊，誰不心動？
系統111：【宿主，當然不能心動呀！你住別人房子還收別人的錢，這和上一輩子你的行為有何差別？同樣都是不勞而獲！】
真是煞風景的聲音吶。
江誠面無表情：【我不收錢，我就單純住行了吧？這可是沈妄自己說讓我幫忙暖房的！】
系統111：【……】
江誠欣慰點頭：【不說話就是可以。】
短短几秒，江誠和系統過了一個回合，等到默認後，江誠當即把垃圾袋一扔，背上雙肩包面帶微笑看向沈妄：「那我們現在就走？」
————
今晚沈妄沒開他那輛蘭博基尼愛車，開了一輛低調漆黑的保時捷。
江誠把背包放到后座，自己坐上副駕駛。
不用提醒，沈妄一踩油門發動車子，拉到限速內的最大車速駛去。
車裡的冷氣開得很低，江誠把車窗降下了一點點，略微溫燥的夜風灌了進來。
夜晚城市道路似閃閃發光的綢帶，車流密集，一輛輛車呼嘯而過，街道繁華喧囂隔絕在外。
車內沒有放音樂，此時安靜得只剩他們兩個的呼吸聲。
前方有輛車轉彎的時候搶了道超車，沈妄一臉不爽，猛地加速到那車旁邊位置，正想拉下車窗對那車主人輸出一頓「美好」國粹。
但瞥向車窗的時候，他看到了正半側身子，沉默看向窗外的江誠。
江誠露出的半張臉輪廓還是一如既往地沉穩利落，只是神情並不分明，眼眸倒映著路邊疾馳而過的燈光。
淡淡的，像一抹難以捉摸，怎麼也抓不住的月光。
好似下一秒就會遠離飛走。
沈妄晃了一下神，拉開車窗輸出國粹的想法立刻被拋在了腦後，他放慢了車速。
「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了。」
沈妄試著找個話題，打破這片安靜。
「好。」江誠拿出手機想看眼時間，按了按沒亮起屏幕，才想起手機早沒電了。
沈妄又看了一眼他，以為他是在擔心今晚的直播，於是道：「房子裡有直播設備，不用擔心直播不了。」
江誠挑了下眉，在誇讚沈妄的體貼和批評沈妄不專心駕駛的危險行為兩者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專心開車，眼睛別亂瞟。」
上輩子死於車禍，江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不安全的開車行為嚴肅對待。
沈妄聽他訓話心情頓時不太美妙，想嗆兩句又沒敢，眉毛皺起半天，憋出一句不情不願又沒有殺傷力的陰陽怪氣。
「哦，知道了——江～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