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早年間就已經對沈自清的自私和冷漠有了深刻的理解，沈棄這會兒還是不由自主的感覺到脊背發寒。
他固然知道跟沈自清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但，這雖然是一步險棋，可要是能成功，即便是付出再多他也願意。
原以為逃離沈家莊園之後便是天高任鳥飛，可無數個午夜夢回，沈燃心彎著眼微笑的表情糾纏的他心口發窒。
那時候並未反應過來，以為只是驟然分別帶來的不適，等他反應過來，困住他的從來不是沈家莊園的那扇高大到小時候怎麼也逃不出的鐵門，而是年少時依偎著入睡的那抹體溫。
他卻已然留不住懷中的人。
「不必擔心。」沈自清的聲音從通訊器里慢慢響起來：「我說過會還你一個讓你滿意的沈燃心，就一定會做到……我的實驗室里，有成百上千個『沈燃心』，只要提取他的記憶，他能有無數次『復活』的機會，像我一樣，不是麼？」
沈棄的呼吸粗重起來。
「乖孩子，按照我說的去做，好嗎？」沈自清如同往年一樣，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殘酷的話：「除了服從我，你沒有機會再從陸止手中搶到小燃心了……」
*
沈燃心坐在陽台上，聽陸止說那四年的時光。
「有一次你吃糖吃壞了牙齒，躲著我不讓我知道，結果後來疼的連軟麵條都嚼不動就老實了。」陸止抱著沈燃心，手指一點點顫著他的頭髮，聲音輕緩：「拔牙的時候哭的比死了爹都傷心。」
沈燃心沉默了一下。
陸止繼續說：「哦，不過你那個爹，死了你應該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吧。」
沈燃心坐起來，轉頭看了一眼陸止：「你說故事的時候，很少提到我的母親，你在沈家莊園的時候，見到過我的母親嗎？」
陸止頓了頓，眯著眼想了一會兒：「見過。」
「能跟我講講關於她的故事嗎？」
「她是個很矛盾的人。」陸止捏著沈燃心的手指：「對於她的評價很難說……事實上，我不太希望你想起她。」
沈燃心斜睨了一眼陸總，指尖從他後脖頸的腺體一直滑到耳後根，翹著嘴角道：「哦？」
「……」
陸總對小沈老師的心思向來都不太乾淨，哪裡經得起沈燃心這樣撩撥，那傳說中永遠不會有易感期的腺體迅速的開始鋪開濃郁的酒香。
沈燃心皺了皺眉頭。
陸止很快收起了信息素，起身去房間裡找了個抑制貼拍在背後的脖頸上。
「你總是會難受。」陸止漂亮的眸子倒是先盛滿了委屈，看上去可憐極了：「以前都不會的，都怪該死的程澄，你的腺體太久沒沾我的信息素，都開始排斥了。」
沈燃心之前當omega的時候，是不會對陸止的信息素有任何牴觸的。
即便後來換了腺體，也因為是由陸止誘導的，對他這熏死人的酒香也格外依賴。
只是後來分別那四年，沈燃心的腺體再沒沾染過陸止的信息素半點，早就忘記了那味道，Alpha的腺體開始自主運轉，排斥一切外來者的氣息。
這就導致沈燃心前幾次跟陸止各種胡鬧的時候，都會被信息素沖的疼痛不已，這種疼會反饋在他的齒尖。
有時候疼的狠了，他就仰頭咬陸止的肩膀，陸止便會慢下來，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的信息素，然後開始輕緩的折磨他。
沈燃心有時候寧願讓陸止快些，至少把他的腰弄到沒知覺，也比這種鞭撻折磨要來的好一點。
「煩死了。」陸止抱著沈燃心的腰，脖頸上貼著抑制劑，欲求不滿的隔著衣服蹭了蹭沈燃心：「破腺體，挖了算了，草。」
之前那幾次，陸止還以為沈燃心是因為身體弱，所以總在弄完之後暈過去。
後面發現沈燃心只在他的信息素大肆鋪開的時候渾身發抖的咬他的肩膀，汗水混著淚水一起掉下來，才猛然驚覺這已經不是四年前，沈燃心適應不了他的信息素。
至此之後，陸止便小心翼翼的收著信息素，時時刻刻都帶著阻隔貼，又因為信息素濃度太高，即便是最高規格的阻隔貼，也不能完全抵擋。
沈燃心趴在他的胸膛上：「沒想到我們陸總有一天也會不敢放信息素啊？我還以為你只會信息素壓制呢？」
陸止眼底都被撩紅了，卻不得已扭過頭去：「……對不起。」
他跟沈燃心乍然重逢的那段時間，一直以為沈燃心的腺體也能同四年前一樣接納他的信息素。
沈燃心挑眉，從他身上起來：「沒意思，我回去了。」
陸止拽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摩擦了兩下，開口道：「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別不要我，我會改的。」
沈燃心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這怎麼改？」
「挖掉就好了。」陸止歪了歪腦袋：「就像沈棄一樣，變成beta，就不會讓你難受了。」
沈燃心知道陸止是個瘋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可聽到陸止說挖腺體就跟上街買白菜一樣輕鬆的時候還是無語了一下。
「異管中心那幫人會同意你挖掉這個腺體？」
畢竟他們有多看重陸止，簡直是有目共睹。
「不會。」陸止搖了搖腦袋：「所以我需要時間，如果只是異管中心的話，其實並不難辦。難辦的是，我發現異管中心的核心數據有問題，一些本應該被銷毀的數據有複製過的痕跡——所以，異管中心之中可能存在背叛者，在找出這個背叛者之前，我是那個最香的餌。」
陸止以前從來不跟他說這些，現在沈燃心卻出奇的能聽懂陸止的意思。
他查過資料， 沈自清當年那項神秘研究就是腺體移植，這項技術的誕生，原本是為了救治一些罕見的腺體病。
可後來，事情的發展逐漸偏離了這個研究的本心。
如果腺體能夠隨意移植，那麼腺體交易就會變得順理成章。
有太多人想從beta變成Alpha或者是omega。
這兩種人群，一個享受著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資源，一個享受著聯邦最周密的呵護。
而beta往往是一個帝國最底層，也是生活最艱難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