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李封北上
蜀中,修仙狂潮漸漸消退。
即便這樣,刺史李封被召回朝中述職時,依舊有漢夷信眾驅車追隨。
整個隊伍千餘輛車,前後相連,首尾不相顧。
他們中有益州各郡士人,也有諸夷、巴人信眾。
也有一批李封聚集起來的醫師,整個行進隊伍車輛運輸的除了補給之外,就剩下各類粗加工的藥材,包括《本草綱目》原稿。
牛車緩慢而行,李封捧著草稿還在研讀。
各地特產的藥材不同,藥材換個產地,藥性也會有變化。
以益州之力,是無法編修完整版本的《本草綱目》,或者說他們編修的只是《本草綱目益州篇》。
即便這樣,自李封以下的醫師們也是沉迷不已,這是留名青史的極好機會。
「使君,再有十里地到陽平關。」
御手對車內李封稟報:「張都督出關城五里迎接使君。」
「知道了。」
車廂內李封放下手稿,裝入木匣內,解開窗簾對外面的騎從說:「張都督是大司馬心腹愛將,傳告各處,不得放肆。」
「是。」
幾個騎從應下,兩個策馬上前沿著道路給各處車隊大小頭目通報,還有兩個留在原地,給後續隊伍的頭目通報。
李封車廂內,坐在他對面的彭羕雙手交迭抱著暖手銅壺說:「使君,褒斜道棧道雖已修復,卻聽說不如祁山道通暢?」
「我亦有所有聽聞,秋霖泛濫山洪漲溢,棧道樑柱多已沖毀,維修不便。」
李封神情疲倦:「子午道也受山洪侵害,目前也就祁山道完好。」
祁山道是大軍入漢中時,邊走邊修的;張魯派兵迎奉時,也修了一段路。
後續部隊調撥時,也深入加固了部分棧道。
相對於子午道、褒斜道,祁山道最大的好處就是降雨略少一些。
蜀道重修工程擴展,未來也要擴建漢中北部的幹線。
現在劍閣處就已鑿山通行,車馬行走於山壁之中,不再依賴棧道。
不像之前,一把火燒掉棧道,就能把路堵死。
彭羕思索片刻,詢問:「使君,大司馬可是要重修祁山道?」
「不知。」
李封知道彭羕在擔心什麼:「以我對大司馬的了解,祁山、褒斜、子午三道,大司馬會重修其中兩條。」
漢中與關中有五條路,中間最重要的就是褒斜道。
李封繼續說:「子午道向東可接上庸、房陵,連同南鄉郡;祁山道勾連隴上,不可忽視。以關中如今積蓄的人力,或許會同修這三條大道。」
「是,仆明白了。」
彭羕也只是略略驚異,蜀中與漢中之間的道路重修工作目前只需要消磨時間即可,縮減人力規模後,蜀中反倒輕鬆起來。
而修北面三條路,自然不可能讓蜀中千里運糧。
大概率就是漢中進行軍屯、民屯,就近種植糧食;然後關中、隴上、漢中三個地區出力,一起重修這三條路。
崇山峻岭之間修路……這種事情放在之前,彭羕根本不敢想像。
但現在反而是一項好事,蜀中賦閒勞力找個穩定、封閉的工作,利於蜀中的繁華與穩定。
此前這些人還能拉來打仗,而現在反倒成了治安隱患。
只要這些人始終在家鄉逗留,那勢必就要分田地,或分別的東西。
聚集到工地里,簡直太妙了。
其實修路的成本反而不高,對蜀中來說就是個糧食成本。
工錢方面,反而是關中在支付,這些精良五銖錢通過駐軍消費,與勞工流通到蜀中市場,就連諸夷山民也喜歡這種錢幣。
山里修陵墓……這個成本才高,絕大多數都是隱形成本,難以估量。
如開鑿特殊的石料、木料以及運輸之類;此外還有宮殿修築,看著人力差不多,但材料採集、篩選、運輸成本,都很高。
而黑熊持政的特點就是不修城邑,不建宮室。
喜歡修建一系列堡壘群、屋舍樓閣,進而組成鄉邑。
只要是能就地取材的建築,耗費的只是糧食、時間成本!
黑熊居住環境算不得奢靡,郡縣長吏又被職田令約束,基本上都沒時間去折騰什麼奢侈的莊園。
彭羕估算蜀道整體工程需要的時間和成本……這直接決定著什麼時候對西南動刀。
他跟隨李封入關中,就是希望得到李封的舉薦,作為李封的代表人而入仕。
只有算明白西南戰爭的時間,他才好安排自己的仕途。
從最初黑熊動員蜀中力量開鑿劍山時,彭羕就預感這次大修路,為的就是給西南來一記重拳。
益州什麼都好,就是沒有見血。
跟著大司馬用兵南中諸夷,自然而然的就融洽了。
思索之間,牛車緩緩停下。
衛士揭開車廂門帘:「使君,張都督就在前方。」
「永年,隨我去見張都督。」
李封不忘囑咐:「張都督生性沉肅,永年不可無狀。」
「是,仆明白。」
彭羕也不想節外生枝,隨即一副老實敦厚的氣質,跟著李封下車,目不斜視,只是觀察漢中都督張定與隨員。
走馬嶺坡下相對空闊處,張定早就遣人懸空架設木柱,還鋪了一層木地板,四面是五色帷幕。
臨時搭建的木台階前,張定對李封拱手,觀察李封氣色:「李祭酒多年不見,竟清瘦如此,君上見了恐要責備。」
李封笑呵呵:「司馬說笑了,若非身負國事,李某恨不得久居蜀中,長享自在。」
張定也是露笑,展臂:「祭酒,請。」
「那某不客氣了。」
李封抖抖雙袖,負在背後就率先登上木台階,來回曲折供五十餘級,總算登到坡上懸空平台。
他眺望遠近,冬季冷霧瀰漫,能見度不足一里。
張定也跟上來,稍稍觀察左右:「山風頗大,祭酒入幕中避風、取暖。」
「好。」
李封應下,兩人各帶屬吏進入帷幕。
帷幕正中是燃燒燦爛的營火,一堆白灰中炭火紅亮。
待落座,張定就問:「祭酒此番入朝,是要長留關中侍奉君上,還是要返回蜀中,治道青城?」
李封眨著眼睛:「本想去終南山潛心修道,可西南之事繁複,我實難脫身。待拜謁君上後,就辭官布道於青城。不知司馬詢問此事,是何用意?」
「布兵。」
張定也不掩飾:「祭酒若逗留關中,某就調兩支兵南下,並徵發一支巴兵。既然祭酒決心返回,我就暫徵發一支巴兵,先演練戰陣,操習器械,以備變化。」
說著,張定從腰帶皮匣內摸出一張帛書遞給李封:「祭酒看看此物。」
李封奇怪,伸手接過,見只有二十幾個蠅頭小字寫在刺繡花紋之間,頓時神情驚愕。
張定神情如舊,伸手拿回帛書:「我已上書君上,今日關中不比往日,祭酒珍重。」
「謝司馬關懷。」
李封穩定情緒,見衛士端來酒水,就舉酒杯:「如今甚是思念舊人,今見司馬,才想起往日追隨君上創業之艱難。」
「大業未成,祭酒不該這般感慨,且滿飲,恭祝祭酒路途順利。」
張定也端酒,向李封敬酒,眾人端杯,紛紛飲酒。
後續衛士端來各類炒菜,蜀中之士也都是驚嘆於菜餚之精美、鮮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