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進步動力

  第656章 進步動力

  又是一年重陽酒宴,陳群因《良種論》授爵,得以受邀。

  重陽樓內,用宴的工農代表反倒安靜,不似士人、官吏那樣喧譁。

  位置幾乎是固定的,陳群又見到了那批因功封侯的百工。

  只要有爵位在身,又是清閒差使,都會受邀。

  陳群左右觀察,見同桌三個老面孔不見了。

  與去年一樣,陳群不怎麼言語,表現的十分靦腆。

  這一年來,陳群已經通過種豌豆的方式,將《良種論》證實;就等明年其他學館播種豌豆,如果實驗成功,就會一起為陳群表功、請封。

  所以這一年裡他雖然吃上了穩定的俸祿,不需要做體力勞動,但出入田地、牧場,依舊曬的黑黑的,如似老農。

  與左右百工倒也搭配,都是授爵的人,反而都端著架子,比放浪的士人更注重儀態。

  就連聊天也是聲音緩和,細條慢理。

  也就眾人舉杯時,陳群才會跟著舉杯同飲。

  其他時間沉心用餐,聆聽眾人敘事。

  周圍人也談起了消失的三個關內侯,一個是冶鐵時高爐爆炸被鐵水燙傷而死,家中三個兒子悉數襲爵成為爵士,共同均分其父生前的食邑稅租,並保送青華營。

  一個則高升了,增食邑累積到三百戶,得授亭侯,去享受更高級的宴席。

  而第三個因惡意搶奪屬下的技術成果,削爵貶到上林苑做工去了。

  「我這餘生能升爵亭侯也就知足了。」

  一個歲數最大的工匠感慨著,當即引來許多恭維。

  升到亭侯爵位,爵位襲替時降級為關內侯,食邑稅租由兒子均分。

  稅租收益不算多,可這個爵位很重要。

  保底,孫子那一輩也能進入青華營。

  陳群混在人堆里,也是跟著恭維幾聲。

  感覺明年豌豆實驗驗證後,他有較大把握直升亭侯。

  大概明年這時候,他就會從這裡消失,去更高級的宴會區域,成為這裡眾人討論的對象。

  他也好奇,更高級別的宴席是何等模樣。

  此刻,縣侯級別的段煨正用餐,他也是今年返回關中,才能重新參加重陽酒宴。

  作為目前黑熊以外唯一的縣侯,段煨獨坐一桌,桌上是一隻燒鵝。

  除了幾個配菜外,還有兩份皇菊美酒。

  他可以帶妻子一同享用,只是妻子早亡,隨他而來的是近年娶的側室。

  這位側室夫人因戰亂而孤寡,於是成為段煨的側室。

  兩人坐在一起,年齡相差三十歲。

  這位側室夫人伺候下,段煨享用燒鵝。

  吃下的骨頭也裝盒,他要帶回去燉湯給家裡人享用。

  所以如鵝翅之類,也就是過過嘴,他主要吃的就一條鵝腿與鵝頭。

  此刻的段煨,仿佛恢復了年輕時期的食慾,根本停不下來。

  側室夫人伺候之餘,也會吃一些邊角料,不由更加的體貼。

  這時候有亭侯爵位的鐘繇踱步走來:「段君侯?」

  段煨只是抬眉瞥一眼鍾繇,就低頭繼續啃鵝頭。

  鍾繇見狀也就笑笑,順著走廊離去。

  亭侯區域,是四個人同享一隻鵝。

  鍾繇甚至沒感覺到吃飽,蹭不到段煨的那份兒索性放棄,急著回家辦正事。

  吃完鵝頭,段煨才開始吃滷製的鵝胗。

  鵝胃大如拳頭,分成兩片,切花刀。

  一口入肚,段煨立刻就喜歡上了口感爽脆的鵝胗,還主動夾一塊給側室分享:「你也嘗嘗,真乃天下奇珍。」

  其他幾個有爵位的大吏、將軍從段煨隔間外經過,彼此都是目光接觸,並無言語。

  幾人中還有一直賦閒的王邑,王邑是北地郡人,本是亭侯。

  黑熊追敘前功,食邑累積到兩千戶,進位鄉侯。

  鄉侯已經是王邑的極限了,鄉侯是兩人同享一隻鵝,他也算吃飽了。

  只是見縣侯竟然能帶女子享用,王邑立刻就不舒服了。

  段煨將剩下一半的鵝胗裝到帶來的餐盒裡,對側室說:「這等寶物不該獨享,我想請阿產來關中長居。」

  側室想了想,就說:「夫君,今一門兩侯,若同在關中,未免惹人嫉恨。」

  黑熊追敘段熲之功,授新豐縣侯給段熲之後;段煨負責選人,越過段熲的幾個兒子,選了段熲的孫子段產襲爵。

  張繡有意提攜、扶植,段產在河西領兵。

  這種資歷、功勳,在段煨眼中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來關中研究學問,才有更好的發展。

  他也有意改變門風,三世將門,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幸。

  面對側室的顧慮,段煨也陷入沉默。

  關中這裡,如果交錯朋友,真會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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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一門兩縣侯,僅次於馬騰父子。

  段產留在西涼,雖然地處偏僻,但絕不會犯下大錯。

  而在關中,獲取的權勢越多,那兇險就越大。

  那麼多人拼命,能得到的上限就是縣侯。

  段產已經處於幕府治下最愜意的那個位置上,真沒必要來關中涉險。

  不過也能換個方式,每年八月時來關中小住,九月底返回西涼。

  人在關中,自然會受邀來享用這重陽酒宴。

  段煨心思落定,又觀察桌案上的配菜,看到一碟東海鹹魚,就說:「這個不要了。」

  「還是拿上吧,給阿奎他們下酒吃。」

  側室提議給車夫、衛士吃,段煨也不反對,就看著側室繼續打包,將清蒸鹹魚裝入另一個餐盒裡。

  她經歷過三輔大亂,作為一個曾經快餓死,親友大部分都餓死的人,她很節約糧食。

  另一邊,鍾繇驅車抵達南鄉別館。

  孫氏已為他準備好熱湯,鍾繇感覺自己受到了段煨的羞辱。

  享受孫氏的推拿按摩,鍾繇就說:「段煨回關中,才知縣侯能攜帶妻子赴宴,此前大司馬就沒說過此事,殊為遺憾啊。」

  頭枕在孫氏大腿上,鍾繇眯著眼:「許多人以獨夫稱之,近來對我也不如以往,我甚是憂慮呀。」

  孫氏驚駭,兩腿輕顫,趕緊低聲:「夫君切不可糊塗。太史文恭隨侍左右,誰能害之?」

  「你在想什麼?」

  鍾繇起身推了她一把,上去就是脆響一巴掌:「我是擔憂大司馬嫌我年老無用,他所養白鵝頗有奇效,你我若能同食一鵝,不說延年益壽,這生育產子之事或許就迎刃而解。」

  孫氏也反應過來,更是瞪大眼睛:「夫君是要揭發?」

  「大司馬功德不亞三皇五帝,澤及海內千萬士民,豈能由小兒輩詆毀?」

  鍾繇仿佛給自己打氣:「目前禍小,輕易可鏟;若是放任,連綿成片,到時候就連我也難脫身。為夫身為司隸校尉,本就有監察職責。」

  說著去拍孫氏的腹部,語氣低沉下來:「本想從段煨那裡討要一份,這老匹夫甚是輕我。百年之後,你我終成土灰。若無子嗣,無後人供奉,還要在冥土受苦。」

  孫氏已經不抱希望,低聲:「夫君,何不抱養嬰孩?東鄉夫人收養許多遺孤、棄養孩童,妾身可去求東鄉夫人。」

  「豈能領養外姓?」

  鍾繇這回真生氣了:「你是不懂,種有良賤之分。陳長文《良種論》便是明證!」

  原本鍾繇也沒這麼大的偏見,可陳群的《良種論》不斷被引申、發展,由不得他不信。

  現在回想自己童年、少年時期,他就清楚自己的聰慧,是周圍夥伴難以企及的。

  如果生育、撫養一個資質平平的孩子,他會感到絕望。

  若這個孩子有自己這麼聰明,那他死也能瞑目。

  就自身經歷來說,智者與尋常之人,彼此差別就如雲泥之別。

  別說孫氏提議的外姓孤兒,就連他弟弟的子嗣,他現在也看不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