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暫時放棄

  第606章 暫時放棄

  又三日,張松在渭水南岸觀看飛鳶派試飛。

  這段時間飛鳶派已經不強調單獨一架飛鳶,而是一架飛鳶後會先放飛一串類似飛燈的密封氣囊。

  這串飛燈先行飛天后會扯著繩索上升,風力越是強勁,這股升力就越強,可以輕易將載人飛鳶扯上天穹。

  與上一次一樣,載人飛鳶順利升空後不到十丈高,就急速搖擺,下方二十多人拉扯繩索跑動,但還是無法調整飛鳶的飛行姿態。

  就在張松四五十步外,載人飛鳶急速墜落,一頭扎在河灘爛泥里。

  整個飛鳶骨架折斷,束縛手腳、軀幹的少年甚至來不及慘叫就扭成一團。

  「快救人!」

  秦宓呼喝著,挽起袖子跑到墜毀處,族內少年摔破面門,被幾個人搖晃著,勉強睜眼緊接著就吐出一口鮮血,隨後乾咳不已,神情痛苦。

  秦宓已經看明白了,這是摔傷了肺腑,藥石難救。

  現在活著每呼吸一口,都是一種如似刮骨的疼痛。

  「快些送醫!不要延誤!」

  秦宓拍打自己同族衛士的肩膀,與他目光接觸,對方會意,神情沉肅。

  看著馬車離去,周圍人情緒低落。

  張松也迎上來就說:「飛鳶仰仗風力,無風不飛,風勢強勁,飛鳶越是難控。不若就此為止,與我協力研製飛燈。」

  秦宓搖頭:「適才我也看明白了,是他驚恐,才加劇了飛鳶搖擺,若是不動,反而不至於如此。若是長久訓練,有了善飛、熟悉風力變化的人,自能應對風勢變化,如善操舵者御輕舟而行於疾風駭浪之間也。」

  「那這要死傷多少好兒郎?」

  張松詰問,不想秦宓頑固:「此前我也感覺飛鳶不如飛燈,但如今即便幕府無有懸賞,我也要深入改進飛鳶。」

  見此張松也不再勸,當即請辭,渡河後乘車向北,返回長安大學附近的蜀中學館。

  半路上之上,就見兩名使騎自北而來,狂奔而過。

  張松生出不好的預感,當即催促:「再快些。」

  御手聞言揚鞭抽打,兩匹雄健挽馬當即加快步點,張松感受到一陣推背感襲來。

  織造都尉府,目前也只是草創。

  趕在冬季前建設屋舍,能開工生產就不錯了,所以目前生活、辦公區域混雜。

  重傷不治的族中少年已換洗乾淨,已擺在柴堆之上。

  秦宓也換了一身衣裳,引著族人、鄉黨百餘人旁觀,聆聽兩名穿黑白道袍的道童誦經。

  道童就三個級別,是並行關係,而非垂直晉升關係。

  泛用性的是灰袍道童,而黑白兩色道袍的道童負責生死相關的法事、祭禮,這兩種道袍分別刺繡北斗、南斗星紋。

  隨著誦經完畢,同行而來的灰袍道童持火把上前,點燃柴堆。

  烈焰燃燒,一些士人主動離去。

  幕府提倡的火葬,其實是比較奢侈的葬禮,絕大多數人很難湊集一次火葬所需的燃料。

  但對飄泊羈旅之士來說,火葬後骸骨遷葬家鄉,也是一種難得的慰藉。

  秦宓留少年親屬長者等著火焰熄滅後拾撿、搜集骸骨,他也就跟隨大多數人離去。

  心緒沉重,秦宓返回屋舍也沒心思翻看圖紙,開始反思這一切是否值得。

  最開始時,他想法很純粹,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與其被動迎接必然的一死,還不如窮盡一切力量去尋求那渺茫的一絲變化。

  哪怕自己飛天墜落而死,也是值得的。

  可族裡、鄉黨少年接連摔傷,讓他開始質疑。

  這些少年本該有更漫長、美好的生命和際遇,現在或摔死,或摔傷,也有殘疾的。

  若是換老人來飛天,心思不純學習緩慢,更缺乏勇敢,很難適應飛天后的恐懼。

  只有勇敢、機敏的少年才有培養價值,以後飛鳶改進,也只有經驗豐富的少年才能適應、伴隨飛鳶一起改進。

  所以不能局限於親族、鄉黨之內,必須擴大選人範圍,唯有這樣才能將真正適合飛天的人才選拔出來。

  這樣即便損失再大,自己也承受的起。

  思維落定,秦宓當即起草公文,請求幕府許可。

  如果幕府許可,他準備去長安大學重金招募勇敢少年。

  雖然不花錢也能招來狂熱的少年,但一次把錢給到位,才能打動那些真正的勇士。

  真正的勇士,其實都是很惜命的,不是幾句話就能騙來的。

  秦宓封漆之際,他的長史快步進來,臉色不是很好:「明公,幕府通報吉訊。」

  說著將折迭的紙張遞到秦宓面前,秦宓翻開一眼看去,身形一晃:「果然如此,終究還是大司馬技高一籌。」

  有氣無力落座,就問:「幕府使者呢?」

  「已離去,前往林場去了。」

  長史也感覺這段時間強撐的那股氣散逸一空,癱坐在桌案前的木地板上,神情拉垮:「還是慢了,若是最初不去蜀中,以明公智慧,又怎麼會落後於人?」

  「這樣也好,不急於求成,我反而可以從容改進。不管是飛燈,又或是飛鳶,都離不開我們織造的布帛。」

  秦宓故作颯踏,擠出笑容展開雙臂後仰著倒在榻座上,望著屋頂木樑:「我們造出幕府所需的布帛,那不管是誰取得成功,都要分功於織造府。」

  說著秦宓一骨碌翻身而起,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密匣,取出立方數表與負載重量掛鉤的表格,當即來到火爐前焚毀。

  這東西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立方數表不是機密,機密的是與升力的對應關係。

  有個大致的認知,以後研究飛燈時不走彎路,等製造出可靠的飛燈,他自然能總結、歸納出更詳細、精準的表格。

  而現在,這個表格是催命符。

  張松那裡不需要擔心,張松看一眼基本上不需要再看第二遍,沒有謄抄、備份的意義。

  處理掉這個尾巴,秦宓又來到桌案處捉筆,開始書寫道賀表文。

  親自漆封,連同之前的公文一起遞給長史:「明日一早發往甘泉。」

  織造都尉府,也是有資格設置郵傳機構的,自有專人傳遞公文。

  不像各處百戶,上傳公文時還要通過附近縣邑的郵傳系統。

  縣邑級別的郵傳系統,也是依託本郡,統一管理、收發轉遞。

  有單獨的郵傳機構,與幕府的往來關係自然密切,是郡縣無法干擾的。

  郡縣干擾郵傳也是很有限的,隨意開啟、查閱下屬單位密件是要掉腦袋的;丟失密件,最輕也是丟官,稍加問責,會被同僚連累。

  但也能故意給你延遲一到兩天,三天以內的延遲,都不算大事。

  現在的織造府很多機構都需要建設,秦宓忙於飛鳶製造也疏漏、忽略了織造府構建工作。

  首飛難以爭奪,也該收手專心正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