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極不甘心

  第450章 極不甘心

  臨近二月中旬,一場意外的風雪降臨在廣袤的幽州大地。

  關羽騎乘赤兔馬緩慢而行,道路上積雪厚一尺有餘。

  路邊垂下的樹木枝條上還有樹葉芽孢,被凍結在一層薄薄的冰衣裡面。

  這場春雪來的迅疾,使得幽州整體春耕不得不延後。

  薊縣城內,劉備也走在街頭,所部文武吏士也都是便裝,正一同與城內士民一起清理積雪。

  他沒想到離開家鄉那麼久,返回家鄉後接連遭遇不正常的超大降雪。

  但春耕也只是初步進行,許多種子還沒有透芽,不存在大雪壓死、凍死莊稼幼苗的災害。

  甚至這場大雪之後,反而有利於今年幽州增產。

  等關羽入薊縣時,主要街道上的積雪都已清理、運輸完畢。

  魏延在大門處等候,見了關羽快步迎上去:「君侯,主公遣某相迎。」

  「文長,兄長信中說大司馬征蜀中而返,賞賜文書已到,具體為何?」

  關羽主動下馬,牽著馬與魏延一起步行,魏延還伸手摸了摸赤兔的長臉,回答:「某也不知具體,大概與各郡郡守、蜀錦有關。」

  「蜀錦?」

  關羽反問,這段時間把杜氏養在身邊,唯一感覺就是缺乏一身好衣裳。

  至於郡守官印什麼的反而沒那麼重要,他是亭侯,地位已經很高了,現在就駐屯漁陽郡密雲一帶。給不給漁陽郡守的印,他能把郡守該做的事情給做到位。

  「是蜀錦,是快馬運來的。」

  魏延還伸手比劃:「很是光彩艷麗!」

  隨即魏延左右看一眼,又低聲說:「君侯,送來的還有聘書。」

  「聘書?」

  關羽眼睛瞪圓,又釋然:「怎麼兄長他不樂意?」

  「不知主公是何想法,只是見他長吁短嘆,也不敢發問。」

  魏延低聲回答,只是神態之間並無多少失落之色,就他本心來看,這應該是一樁極好的婚事。

  關羽聽了稍稍思索,就說:「我已明白了,兄長非是不滿婚事,而是有感於大司馬接連攻取涼州、漢中與蜀中,這是生出了蹉跎之意。過幾日,此情自解,文長不必擔憂。」

  「是,聽君侯這麼說,某也是豁然開朗。」

  關羽聽了呵呵做笑,自己這種挑剔的人都找不到什麼可以攻訐的把柄,自己大哥那裡更不會有什麼問題。

  唯一能傷懷的,大概就是彼此的戰績與創業速度。

  仔細對比,比不過對方,並不值得傷感。

  而是那種仿佛沒有天命、強自逞能,害的許多老弟兄家破人亡的精神壓力才是最難釋懷的。

  不是傷懷,是難以釋懷。

  也如似否定了前半生奮鬥努力的一切,這種打擊自然很沉重。

  不多時,從北門而入的關羽就來到州部的鎮北將軍衙署,徑直入內。

  在魏延引領下,直入後院見到了掃雪之後獨自愣神的劉備。

  「大哥?」

  關羽呼喚一聲,不見劉備有反應,這才解下斗篷調給魏延,上前幾步又呼喚:「大哥?」

  「是雲長回來了,密雲降雪如何?」

  「也是遮蔽山野,與這裡一般無二。」

  關羽回答著,就來到一側的火塘處,落座後撥弄炭火。

  劉備也搬著椅子湊過來說:「也不知上谷如何了,翼德在上谷,恐怕烏桓又要求救於他。」

  關羽放好搗火棍,沒有接話,只是沉默。

  劉備也是沉默,片刻後才說:「我時常在想,在他來荊州之前,你我兄弟率部走武關道入關中,將會是何等模樣。其實與劉景升幾次歡宴時,他也有此類提議,願意資助我兵馬錢糧,使我去斷曹孟德一臂。」

  「那時袁本初尚在,我也想著與曹孟德爭奪許都。故蟄伏南陽,白白錯失了良機。如今思念起來,感慨良多。」

  劉備說罷又是長嘆一聲:「還是蜀中,劉景升與劉季玉交惡,也有意驅使我入蜀,也被我拒絕。誰能想到,偌大的蜀中基業,蜀中吏民與東州兵竟然水火不容,以至於到了爭相迎外敵為援的地步。使得大司馬不費尺寸之力,便豪取益州百萬戶口。」

  就連當年的江東孫權,現在回頭看,也是個徒有其表的空架子,輕易被麾下將校賣掉。

  在劉備的角度來看,當年退入荊州,西北、西南、東南任何一個方向,只要去碰一下,就能遭遇驚喜,開出一個大大的禮盒。

  沒想到他秉持道德,一心死磕曹操,竟讓後來居上的黑熊開掉了西北、西南的大禮盒。

  而他現在被袁尚、公孫度、遼東鮮卑、三郡烏桓夾在幽州六郡這片狹長地帶里。

  不用兵還好,大家都能低頭過日子。

  如果想要有一番作為,立刻就會體會到被包圍、毆打的滋味兒。

  關羽聽了,也覺得己方錯失了許多好機會。

  或許當年接手徐州就不是什麼好主意,田豫就是反對這件事情,才以孝順母親為由,脫離隊伍返回幽州。

  陳群也是勸阻此事,可架不住糜竺、陳登這夥人實在是太熱情。

  結果呢,與袁術死磕,老弟兄折損巨大。

  當年若是不陷入徐州的爛攤子,就公孫瓚末期的那種倒行逆施、等死表現,己方絕對能獲得幽州豪傑的支持,成為公孫瓚基業的實際繼承者、擁有者,會擁有與袁紹爭河北的底氣和資格。

  繞來繞去,如今又繞回了幽州。

  看看隔壁公孫度,就憑藉天高路遠王命斷絕,孤身上任,仗著漢室權位,在遼東郡殺豪強大姓如殺雞,沒有來自朝廷的掣肘,對周邊諸胡、東夷撫剿並用,白手立下一份豐厚基業,已然成了地區小霸。

  難道己方的底蘊,還不如公孫度?

  只能說當初去徐州,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官渡一役,河北元氣大傷,十餘萬青壯死在外面,府庫空虛,吏民疲憊。

  所以就算倚仗手中幽州六郡威勢再起,順利兼併河北……這又有什麼用?

  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現在幽州、冀州千瘡百孔,只剩下骨架,皮膜之下是蛆蟲一樣的諸胡。

  這些諸胡、雜胡部落翻來覆去汲取一切能汲取的資源,再加上外敵,河北根本沒有休養生息的機會!

  關中以小御大,必須停下來壯大根本後才會對外繼續開戰。

  己方呢?

  雖然出自幽州,但彼時已不同於今時。

  就連田豫,也不再是那個鞍前馬後的憨厚小兄弟,而是直接、間接能影響三五千武裝力量的地區領袖。

  所以關羽真不知道該怎麼勸,索性就不言語,讓劉備自己去適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