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積極入股

  第415章 積極入股

  雒城,張肅、王甫、黃權等人先一步返回。

  他們身後,是奔赴成都赴任的新益州刺史李封。

  如果雒城方面同意,李封經過時出城迎接即可;若是執意反抗,李封入成都時,就到了雙方開戰的時刻。

  打仗最麻煩的就是前期調兵,以及後期追剿殘兵。

  如春秋時那樣雙方合兵一處,一場決戰定勝負才是高效率的戰爭方式。

  雒城內,張松坐在主位,捧著一卷帛書,上面的金簡書雖然確實讓他眼前一亮,可字跡要求讓他心情沉重。

  本以為按著傳統或常識,許多降臣會擢入大司馬幕府。

  哪怕起步低一些,也能熬資歷,外放縣令長,一步步升上來。

  可對梁王國降臣的處理就顯得有些粗暴,幾乎沒有簡拔、擢入大司馬幕府的人。

  只給出一個名單,要將一批蜀中大姓、名士代表,以及優秀青年士人遷往長安大學。

  張松可不想離開蜀中,也不想去長安大學。

  他對長安大學也有所聽聞,自然清楚王粲、蔡學將長安大學視為禁臠;自己這批蜀中大姓、名士抵達,不管有沒有那個意思,一定會引發王粲等人的反擊。

  長安大學會被攪亂,王粲、蔡學在意的是未來長遠利益;可現在蜀中本就有豐厚利益,何苦去跟那些人去爭什麼未來收益?

  但黑熊給出的條件十分苛刻,除了如似人質的『充實長安大學』計劃外,還剩下一道仿佛要將蜀中大姓逼反的檢地令。

  雖然不涉及利潤最豐厚的蜀錦產業,但土地才是一切的根本。

  檢地令不涉及人口,也不涉及田稅,只是單純要統計各縣的田產。

  但掌握了田產,等於間接掌握了當地的人口數據,以及稅賦潛力。

  張松將帛書轉給王商,不快問:「國山,大司馬真要檢地?」

  「是。」

  王甫端坐下首:「綿竹所屯乃虎狼之師,大司馬固然能約束其眾。但僅僅靠嚴令、威刑是難以長久的。故而要施行檢地,若有違抗、瞞報者,自會淪為虎狼的口糧。」

  王商放下帛書轉給身邊一個高氏大姓,陰著臉說:「今日能檢地,明日就能稽核各家資產,後日就會制定重稅。」

  高氏大姓將帛書轉給下首一個人,似笑非笑說:「今大司馬糾合漢中之眾,邀結東州兵心,前後能受其驅策的不下十餘萬兵馬。此皆詳實可查之事,還請諸位慎重。我高家傳家不易,檢地也可,重稅也可。」

  帛書往來傳遞,傳到王累手裡時,他說:「我益州本是天下之偏隅,文化不昌。今中原大戰道德不存禮儀失散,而本州不退反進,若如大司馬所令,使大儒、經士充入長安大學,就恐本州後繼無人。」

  如王累憂慮的那樣,很多人對大儒、名士遷入關中並沒有多少牴觸;遷走這些輿論領袖,這部分人的影響力消退,等於其他人在本地士人群體中影響力上漲。

  可後果也是沉重的,會讓後輩失去良好的教育。

  教育差,就容易被騙;被外地人教育,以後就會向著外面的人說話,這後患更大。

  大廳內一些人開始交頭接耳,因無法找到切實可行的應對辦法而顯得急躁,討論聲音也趨於喧譁。

  上首張松獨坐,自然也清楚蜀中毫無反抗的力量。

  劍山棧道被突破,哪怕蜀中有抵抗、對抗對方的兵力和士氣;可大多數人家業豐厚、殷實,反倒生出了怯戰、避戰、投降輸一半的心思。

  戰爭成本拔高,風險暴漲,死亡會波及自身時,沒幾個人會願意支持全面開戰。

  這輸了,不僅僅是資產減少那麼簡單,王允之三族,河東、太原抄家的廣大士人就是前車之鑑。

  益州的富庶,使得這些人很想反抗,恨的牙痒痒,可就是顧慮重重捨不得拼命。

  再說了,益州就這麼大;沒有外敵的時候,內部鬥爭也是激烈的很。

  這種場合,誰敢發表極端言論……真有可能會被仇家記在小本本上,然後轉呈大司馬幕府。

  當眾討論不出什麼,反倒是這種亂糟糟的氣氛,讓有心抵抗、決死捍衛自家利益的一些人選擇閉嘴。

  早早暴露出來,毫無益處,實在是太虧。

  嘈雜會議結束,張松也格外疲倦,與兄長張肅返回偏廳飲茶。

  沒了外人,張肅才說:「大司馬能勒軍駐守綿竹,是其威德所在也,我州實該承恩。今其軍心沸騰如似熱油,若遇點滴星火,便是燎原之火。以愚兄觀之,檢地令便是安撫軍心的手段,以此攪動本州,使愚者自取滅亡。大司馬也可得愚者資業,以饗吏士。」

  張鬆緩緩點著頭:「檢地令不過是皮毛,我自不會在意。就連征我去長安大學任教一事,我也是欣然。我唯一所慮,就是敵強我弱,蜀中無有自保之力。若是天變,唯恐蜀中淪為中土一樣的廢墟、荒野。」

  張肅聽了也是默然,益州的精華目前來看就是巴蜀二地,蜀中是廣漢與蜀郡。

  羌氐眼饞了益州數百年,準確來說是羌人眼饞了益州數百年、上千年。

  南下的羌人被群山遮擋,被巴人擊敗,南下無望的羌人只能東遷,形成了東羌聯盟。

  而之前南遷過程中,分化出了氐人部族,氐人是熟羌演化而來的,可以視為漢化的熟羌,是漢羌。

  氐人雜在羌人、巴人之間,成了緩衝。

  益州不僅徵用、僱傭巴人當僕從軍、僱傭軍;也用周圍山區的部族,這些部族用服役的方式代替稅賦,作為與益州官民相處的成本。

  諸夷因此被就近編為守關軍、射獵軍,充當治安力量,同時也負責將山野更深處、更野蠻的山民隔離,以保證益州核心區域的安全。

  正是這種穩固經濟利益驅使下,廣袤益州雖然不時鬧出夷兵作亂,但都能快速撫平。

  哪怕劉焉、劉璋父子期間,戰爭頻率高,但都是速戰速決,沒有引發什麼持久戰。

  就因為戰爭都在核心區域內,都無險可守,只能決戰。

  優越的地理,長久經濟利益發展形成的守關軍、射獵軍傳統導致益州幾乎沒有邊防壓力,所以核心地區的軍事傳統衰敗的也快。

  蜀人有太多可以謀生的方式,再不濟逃到山裡當山民也能吃樹皮活下去,何苦去當兵?

  民間軍事氛圍不強,而這種特殊的地理與夷人守邊的傳統……一旦北兵暴虐,到時候遵循傳統守邊的各方夷人怎麼可能坐視北兵抄掠施暴?

  這種內外合力剿殺下,蜀中男女能活幾個?

  張松不認為自己去了長安大學就會失去機會,他顧慮的是北兵失控,引發各方夷人聯合剿殺。

  到時候他這樣的名士,豈有獨活的機會?

  就如張肅所說,北兵處於隨時失控的狀態。

  不是北兵癲狂,而是這一代人受夠了窮苦災難,見不得蜀人殷實富庶又武力孱弱的生活。

  站在一個兗豫人,或關隴人的角度來看,無端的憤怒就會滋生……憑什麼蜀人能過這樣美好的生活?

  而蜀中,肯定也不缺要錢不要命的人。

  張松神情此刻格外的平靜,他是真的不想看到蜀中繁華被毀滅;北兵失控,是第一種毀滅的災難源頭。

  還有源頭,那就是強橫約束軍隊的大司馬遭遇意外。

  這個災難爆發時,北兵們或許一邊哭嚎惋惜,同時瘋狂抄掠殺戮、施暴於蜀人男女。

  深入想了想,張鬆口吻強硬:「成都之府庫,恐怕難以供應大司馬犒賞全軍。我欲變賣桑田購換布帛,捐贈大司馬,以表心跡。」

  看著猶豫、捨不得兄長,張松又勸:「大司馬基業穩固,你我兄弟各居要職,何愁產業?以如今大司馬威勢,若遭遇陳先王之難,勢必天下如蒸如煮。你我兄弟之族裔親戚,又豈能獨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