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宣良賣馬

  第246章 宣良賣馬

  驪山西營,閻行、呂常等被俘、降軍陸續返回。

  本以為會經歷一場血戰,結果前前後後他們這支臨時動員的軍隊被文聘所部監視著行軍、駐屯。

  後來文聘率部撤回荊州,他們又被關中兵監督。

  雖然參與了太原的抄家工作,但斬獲極少,也就幾十個人重獲自由。

  呂常以及所領荊州降兵正處理木材,呂常目前監督各項工作,不會進行體力勞動。

  他不時斜眼打量遠處的木屋,木屋內宣良正與一夥造船工匠比劃舟船模具。

  宣良手裡抓著一個平底大船皺眉思索,他懂怎麼打水戰,知道什麼環境就該用什麼樣的船。

  但那只是在南方,而非關中。

  黃河流域舟船要求不高,可渭水、汾水情況不同,想要製造一種適合兩種河流通航的船型,多少有些困難。

  荊州的造船工匠才來了小部分,可黑熊就送來許多舟船模型。

  宣良不清楚渭水、汾水的水情,也不知道四季風向變化;但有一點他大致上能斷定,那就是渭水、汾水的船帆只能起到輔助作用。

  渭水泥沙淤積,平底船通航性好;汾水洶湧湍急,平底大船穩定性不好。

  黑熊送來的船模里,也有新型車船。

  一個老工匠對新奇的車船頗有些愛不釋手,聽著其他工匠爭論,就說:「都尉,關中木料還需時日才能陰乾。明年春夏,才是造船的好時機。」

  老工匠將車船放到桌案上:「今年不妨多造小船,這樣能解決公家的需求,也能賣給百姓、官府。從關中選拔的木匠手藝也能嫻熟,利於來年建造大船。鎮北公送來的船模,我等都造。木料雖有些欠缺,也能往返渭水、汾水之間。」

  宣良點點頭:「可以,渠帥也說了,這只是船模,是他的思路和想法。他不懂造船,你們造船時可以改進,多造一些實驗船型也不妨礙什麼。」

  老工匠又將車船拿起來:「別的船好說,造一艘,我們就能釐清工序和用料。這種車船需要多造,還請都尉向鎮北公說明白。」

  「可以。」

  宣良對車船也很感興趣,如果當初追隨渠帥周旋中原時,有一艘車船,那應該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現在他對船隊週遊中原、前往河北、突圍江淮時的經歷、生活很是懷念。

  關中缺乏造船相關的技術積累,這批工匠來自劉琦的援助。

  但援助規模有限,因為荊州官方、大型控制的造船力量從去年開始就給黃祖建造容納千人的艨艟巨艦;劉琦也要擴建伏波水軍,所以荊州造船工匠很難空閒。

  宣良與這些新來的工匠討論、協商了造船計劃後,就親自帶著這些工匠去營房。

  不同於密集、陰暗的俘虜降軍營區,工匠營區是板築的兩層四合土樓。

  宣良忙完這些返回自己辦公木屋時,就見屬吏捧著一副名刺遞上:「都尉,此人說是都尉舊人。」

  「舊人?」

  宣良心感不妙,拿起名刺掃一眼,就問:「可有書信?」

  屬吏立刻遞上,小聲說:「是長沙郡的商旅。」

  宣良閱讀紙張書信,臉上陰沉:「去引他來。」

  「是。」

  屬吏離去,宣良又看向門前當值的衛士:「我若率杯,你二人休要遲疑,立刻將來人斬殺。」

  「喏!」

  兩名衛士不假思索就應下,一左一右守在木門兩側。

  宣良進入木屋,將桌案上的各種船模裝入木箱,就坐在炭火盆前等候。

  不多時,屬吏就引著兩人來到木屋前。

  這是一對主僕,商人從僕人手中接過禮盒進入木屋,笑容洋溢:「從事公可識得昔年舊人?」

  宣良目光落在對方臉上:「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商人將禮盒遞給屬吏,屬吏見宣良點頭,就抱著禮盒後退,離開木屋。

  商人抖抖袍袖,坐在宣良側旁的小凳,笑意收斂:「略有耳聞。」

  宣良上下審視:「蘇方,你怎麼不在徐君侯左右效力?」

  「徐君侯聽聞黑鎮北大破匈奴所獲牛馬甚多,欲購良馬三百匹。」

  蘇方從懷裡取出一疊紙張遞出,頗為苦惱說:「關中民間馬匹眾多,但馬高不及五尺五寸,這等駑馬於君侯何用之有?」

  前漢時就對馬匹出關做了限制,限制的高度是五尺九寸;這次從匈奴繳獲的馬匹,分發時,優先發放劣馬。

  五尺五尺就是一道標杆,高於這個,低於六尺的,才會分配各處充當公用馬。

  江東也不是那麼缺馬,缺的是高頭大馬,缺的是戰馬。

  宣良翻開徐琨寫給他的親筆書信,又看看面有期待的蘇方:「你難道不知道,劉伏波與黑鎮北是盟好?」

  「徐君侯可以出高價!」

  蘇方又指著南邊:「我們可以運湘江米到南鄉,黑鎮北給我們馬,我們為黑鎮北提供湘米。」

  頓了頓,蘇方又說:「我也聽說你負責監造舟船,據我所知,荊州許多船匠實際上空閒無所事事。你若能引薦我去見黑鎮北,我為你送來二十戶船匠。」

  荊州人有意控制造船力量外流……宣良完全可以理解,哪怕蘇方在說謊,他也相信有這種可能性。

  宣良思索:「伱應該知道,現在良馬價值不菲。劉豫州、劉伏波麾下各有勁騎,孫會稽想要與之抗衡,就要出大錢。」

  蘇方無所謂笑了笑:「孫會稽、徐君侯憂患於此,故使我來買馬。若是能用湘米交易良馬,耗盡湘米,也不算什麼。」

  「六尺以上的良馬,不是我能決定的。」

  宣良思索著:「五尺八寸、九寸的馬,我還有五百餘匹。你願意拿多少湘米來換?」

  「二百石?」

  「給我五百石,這件事情做成了,我臉面好看,也好向渠帥請功。」

  宣良將徐琨的書信摺疊收好,繼續說:「我有五百三十七匹馬,折算成五百;你給我二十五萬石湘米,你們將湘米運到南鄉,我負責將馬匹運到江夏的夏口。保證馬匹到夏口時,最少五百匹存活。」

  蘇方點著頭:「還是不夠,除了這二十五萬石湘米,我手裡還能調度大約七十萬石米。我來之前,徐君侯與周公瑾斷定關中缺糧,他們想用百萬石米,換三千匹馬;最少也要兩千五百匹。」

  蘇方也年近四旬,看著宣良:「誰都知道孫會稽要攻江夏,可劉豫州麾下五千騎,劉伏波麾下三千餘騎,這一戰很不好打。」

  宣良聽了也只是笑了笑,他知道蘇方的意思。

  進攻江夏黃祖,報仇是一方面,主要需要藉此樹立威望。

  孫權想要激發江東各將、上下吏士的作戰積極性,就要拿出厚賞的態度來。

  想要獲取厚賞,必須擊破江夏城,再次也要攻破幾座城。

  普通的鄉社、村莊,已經很難餵飽江東軍的胃口。

  而想要登陸抄掠的前提,就是要攻破江夏水軍。

  之前不存在這個問題,因為江夏水軍被孫策重創,黃祖的水師部隊還在重建。

  以江東軍的士氣來說,再次攻破江夏水師不是問題。

  可問題來了,劉備、劉琦前後獲得八千騎……這個數量對江東軍來說,是壓倒性的優勢。

  即便他們攻破全殲江夏水師,這又有什麼用?

  他們敢分兵抄掠江夏?敢再打一場野戰?

  如果不能取得反騎、對抗騎兵的信心……以江東軍的作風來說,既然註定不好搶,也就沒有賣命的必要了,強攻江夏水師也將失去意義。

  蘇方清楚這些問題,他也沒指望能糊弄宣良。

  宣良見對方能調度百萬石規模的米,略有些疑惑:「長沙人願意出米?」

  「徐君侯肯花錢,我們的水師出入洞庭就像回家一樣,長沙人不敢不賣。」

  蘇方望著宣良:「我盡力再多湊一些米,希望你也幫我一把,帳面上給我兩千五百匹馬,活著能到兩千三、兩千二即可。」

  見宣良沉思,蘇方又說:「實在為難的話,馬高可以再低一些,不能低於五尺五寸,低於這個,我無法向徐君侯、周公瑾交待。」

  「我給你三千三百匹馬,馬高五尺七寸到九寸。」

  宣良盯著蘇方:「給我二百萬石米,我不管你能盈餘多少,也不想知道徐君侯花費多少。給我二百萬石米,我才能在渠帥那裡立功。如果有人報復你,你可以來關中。有我在,六百石、千石官職任你選。」

  見蘇方沉默,宣良又說:「我家渠帥曾經說過徐君侯,說孫會稽徵討江夏取得勝利時,那就是徐君侯身死之際。渠帥與徐君侯無仇無怨,豈會無故詛咒?你好生思量,如果答應,我會請託渠帥出一份書信。」

  蘇方想要從後方調米到南鄉,必須拿到重量級信物。

  見蘇方意動,宣良就說:「每運來十萬石米,你運走一百六十五匹,其中十五匹是損耗。」

  蘇方卻搖頭:「不妥,協議達成,那我還有什麼用?分三次結清,先給米七十萬石,你給一千匹;再給米七十萬石,你再給千匹;最後我來給你八十萬石米,你給我一千三百匹馬。」

  蘇方的聲音略有些干啞:「最後你我親自交涉,我若不來,看在這八十萬石米的份上,替我照顧家室。」

  「可以。」

  宣良應下,看了眼門外方向:「跟你來的是誰?」

  「周公瑾的人,不宜輕動。他缺的是馬,又不是他或者孫會稽出錢買米。」

  蘇方本身就是長沙人,這時候繼續說:「我也聽說過黑鎮北要拿五萬金買米之事,荊襄之士顧慮黑鎮北做大,聯手推高米價。這件事情我不說,你也能查明白。所以賣馬給徐君侯,不過是兩家各取所需。」

  宣良緩緩點頭,壓低聲音:「徐君侯拿到這麼多馬,可是要北上投效朝廷?」

  兩人都是跟著徐琨混的,也清楚徐琨的地位有些尷尬。

  早年大外甥徐琨與大侄兒孫賁並列孫堅的左膀右臂,孫賁兄弟兩個這些年的遭遇,對徐琨一系來說有些兔死狐悲。

  蘇方卻搖頭,低聲回答:「我聽說孫會稽有意迎娶君侯女兒做側室。」

  表弟娶表哥女兒,用來鞏固彼此關係。

  宣良聽了卻是笑了笑:「事情竟然到了這一步,看來孫會稽再無其他辦法了。徐君侯是怎麼想的?」

  「不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