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三輔都尉

  第150章 三輔都尉

  渭南軍隊出現調動,第一個察覺是駐屯黃白城的梁興。

  出於警惕,他例行向東邊的李堪、侯選通報。

  其實以他的角度來看,也沒什麼好警惕的。

  他總覺得虎牙軍與鍾繇面和心不和,不調動軍隊還好,軍隊一旦開始調動,那矛盾隨時可能爆發。

  潛意識裡,年輕的虎牙將軍極有可能被鍾繇玩弄於鼓掌,死的不明不白。

  得到梁興的通報,李堪當即派遣使者去南岸請罪。

  他真的沒有派人劫殺王邑!

  他很清楚自己是冤枉的,所以派遣使者的同時開始動員部曲,並增強對渭南的偵查。

  結果第一批渡河的是五千關中兵,渡河後就近入駐高陵城。

  隨即當日下午,黃白城的梁興開始戰爭動員。

  明明是李堪招惹了虎牙軍,但一支規模五千的大軍駐屯在他身邊,他必須動員軍隊。

  梁興不得不防,當年李傕威名赫赫,就在這黃白城裡,一時疏忽被段煨滅了滿門。

  幾乎同時,駐屯泥陽的北地郡守段煨也開始動員軍隊,段煨正好在梁興北方。

  當梁興警惕高陵時,段煨就算在他屁股後面。

  段煨可是涼州三明之一段熲的弟弟,更有斬殺李傕的戰績,威懾力很大。

  這下西邊池陽的馬玩也無法坐視,開始動員軍隊。

  東邊李堪的鄉黨、盟友侯選消息延遲,最後開始動員。

  夜間,鄭縣城北渭水浮橋之上。

  青州兵有序渡河。

  浮橋北端側旁,衛覬坐在戰車上觀望,他有輕微的夜盲症,但青州兵明火執仗渡河,倒也能看的清楚明白。

  關中平原最大好處就是地形開闊視野良好,同時不像中原有那麼多的沼澤,只要你不怕野戰,那到處都是道路!

  此刻,黑熊已經進入鍾繇最初的大營,這裡與臨晉城相隔洛水相望。

  是一片小高地,叫做強梁塬。

  強梁塬之南,有一座很矮的小山,卻有一個大氣的名字,叫做荊山。

  黑熊駐馬強梁塬北端,觀望面前洛水上游與下游。

  入秋後各處河水持續上漲,洛水也不例外,河水漫延已淹沒鍾繇之前建立的簡陋碼頭。

  後方,中壘營、鷹擊營魚貫而行。

  中壘營行軍隊列里,黑雲號服內穿戴破舊皮甲,頭上戴著布兜。

  他這種車夫是不需要配發頭盔、鎧甲的,皮甲貼身穿戴,外罩一領號服也能遮掩過去。

  營督張定只能想辦法給你弄一領破舊皮甲,頭上只能跟其他輔助士兵一樣,戴布制的兜。

  這是一種看起來很厚重的頭盔,填充了碎布料,看著仿佛戴了一個小水桶。

  這種布兜吸汗能力強,緩衝也強,就是不耐劈砍刺擊,對流矢、投石有良好的防禦能力。

  作為一個車兵,黑雲幾乎不需要面臨近身搏殺,布兜能為他防禦流矢就可以了。

  至於面部,他也得到了一副硬木雕刻的面具,作戰的時候綁到臉上。

  黑夜裡,黑雲不需要控車,拉扯挽馬的韁繩被一名騎士牽著。

  他也不敢疏忽,與其他車上的甲士、弩手一起觀望道路兩側。

  但沒有什麼敵情,都是己方騎士持火把巡遊的軌跡。

  就這樣,夜色漸漸透亮起來。

  隨著天色明亮,強梁塬廢棄的營寨上空炊煙密集,旗幟也沿著柵欄插立、招展。

  臨晉城內,一片大亂。

  李堪是個微胖的中年人,本該年富力強的大好年紀,他卻有些精力渙散。

  登城眺望七八里外的強梁塬,李堪面如土色。

  現在哪裡還想不明白,人家就是奔著他來的。

  遣使求饒請求依附,可司隸校尉鍾繇駐屯強梁塬時,他尚且沒有低頭,那虎牙將軍是個什麼東西?

  他擋住了司隸校尉鍾繇的壓迫,好不容易保證了自身的獨立和逍遙。

  現在低頭依附對方,恐怕不僅要看對方的臉色,還要受鍾繇的刁難。

  至於逃亡……他能逃到哪裡去?

  關中籍貫的部曲依附他,是因為他控制了臨晉;他拋棄臨晉,關中部曲就會拋棄他!

  這也是關中群帥的局限所在,部曲對土地的依賴遠遠高過對他們本人。

  沒有了部曲,他連一車布帛都帶不走!

  更別說城內其他財物以及這些年搜刮的女子,他將一無所有,甚至被隨行衛士刺殺。

  李堪臉色反覆變化,只能派人去對岸乞降,討論投降後的待遇;同時向侯選告急,乞求援兵。

  他的使者乘船到強梁塬上時,黑熊剛剛睡醒,正吃著燉煮稀碎的糜子雜糧粥。

  口感說不上好,這才是大部分百姓的早餐。

  吃完飯,他才見李堪的使者,這是一個留著兩撇精緻髭鬚、長臉的壯年男子,臉頰有血絲。

  對方穿戴黑色吏服,頭戴烏紗進賢冠,長拜:「臨晉令韓琦拜見鎮北將軍。」

  「你說話很有趣,坐下說話。」

  黑熊見這人識趣又面善,就將拿起來的軍書又放回盤子裡,扭頭看親兵:「倒茶水,我想聽聽臨晉城內的具體情況。」

  親兵稱諾離去,韓琦坐穩,也開口講述:「回稟將軍,李堪約有部曲、隱戶七千餘戶,又收留雜種羌胡二百餘落。他是河東籍貫,不敢信任關中人,故格外厚待這支雜種羌。」

  見黑熊認真聆聽,韓琦也不再急躁,詳細深入講述:「這本是東羌余種,糅合匈奴、邊郡逃民而成,二百餘落有兵士五百餘人,俱是好甲、步槊,精銳異常。欲招降李堪,則要先安撫這支雜種羌。」

  擔心黑熊一時抓不住重點,韓琦又說:「如今城中,降與不降不是李堪說了算,而是這支雜種羌。這三年裡,李堪窮盡物力供養彼輩,如今已然雄壯。若不能滿足,勢必裹挾李堪堅守待援。」

  「援兵?可是侯選?」

  黑熊見韓琦點頭,不由咧嘴笑了笑:「這還真有趣,是李堪無能,還是羌胡有豪傑,竟然反客為主,以小制大。」

  韓琦當即解釋說:「李堪本也英雄,奈何這些年部曲積聚財富日多,才沉湎酒色,難以自拔。還有就是侯選麾下雜胡更多,侯選為李堪抵擋北面諸胡侵擾,李堪每年向侯選提供糧秣。兩人本是鄉黨,如今結盟互利。」

  「只是李堪糧多,胡兒多往來依附,三年間成了勢。」

  黑熊聽了點頭,這時候親兵端著茶壺、茶碗進來,黑熊提起黑陶茶壺將濃郁茶水倒在茶碗裡涮了涮碗,才給彼此各沏茶一碗,讓親兵給韓琦端過去。

  韓琦雙手接住,學著黑熊樣子吹了吹茶湯,小口啜飲。

  溫熱茶水入喉,韓琦頓時感到精神舒暢起來,那點壓力也很快不見了。

  韓琦是河東人,也是鍾繇選派的縣令,只是目前他的家眷還在臨晉城中,受制於李堪。

  黑熊給自己續杯,按著計劃,自己破李堪後應該派人安撫侯選,然後留大部分士兵在這裡整編李堪的部曲、人口。

  而自己帶著中壘營、鷹擊營去進攻黃白城的梁興,一定能給梁興一個大大的驚喜。

  打掉梁興,再調頭回來收拾侯選,那時候李堪的部曲也整編的差不多,不會耽誤什麼事。

  等打掉侯選,那時候馬玩想跑,也來不及了。

  就算跑,自己快速打掉李堪、梁興、侯選的戰績面前,龐德一定會做出明確的選擇。

  黑熊沉思片刻,就問:「我欲收李堪部曲之心,是該殺李堪還是活他性命?」

  「殺。」

  韓琦態度明確:「不僅要殺李堪,還要殺盡雜種羌。」

  他雙手放下端著的空茶碗,語氣低沉:「關中經歷李傕郭汜之亂後,本就男子多而少女子。後外逃民眾陸續返回,其中也是男子居多。這兩三年裡,關中百姓嫁娶困難,聘金十分高昂。」

  「李堪財富充盈,故多採買民間女子,部曲中若有美色,也往往強索。為收攏羌胡之心,故多賞賜女子。」

  韓琦鼓起勇氣抬頭看黑熊,咬咬牙說:「若放任不管,五十年後,臨晉必是羌種的臨晉。將軍若殺殺李堪,盡誅其黨羽,臨晉之民,必為將軍所有。」

  見黑熊意動,韓琦進言:「李堪愛美色,也知將軍年事不高。不妨索要財貨、女子,誆騙此人出城,他必引羌胡護衛左右。宴席之間,將軍摔杯為號,銳士齊出,反手間可盪滅醜類。」

  「可以。」

  黑熊將茶壺遞給親兵,親兵去給韓琦沏茶,韓琦舉起空碗接茶。

  哪怕韓琦是跪坐的,依舊給黑熊一種躬身彎腰的恭敬之感。

  黑熊端茶碗喝著,就說:「李堪了解伱,不了解我。再增加一條,我要他出兵兩千,再籌備七千人半月糧草,我要他隨我一起進討黃白城。既然不是他企圖劫持王邑,那就是梁興乾的。」

  「還有質子,事後他要派子弟一人,率兵五百在我麾下效力。」

  韓琦趕緊放下茶碗,拱手長拜:「將軍英明!」

  「還有侯選,待破臨晉後,確認不是李堪襲擾王邑後,我會厚待李堪家人,並向侯選說明此事。這樣我進討黃白城時,能穩住侯選。」

  渭北最大的渡津就在侯選、李堪之間,侯選想要帶著部眾逃亡河東,哪怕臨晉這裡的駐軍放任不管。

  侯選也要面臨李堪一樣的難題,那就是逃亡時,部眾往往不願意追隨。

  關中群帥,給黑熊一種如似縛地靈的感覺。

  畢竟不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軍閥,是這三四年裡鑽漏洞膨脹起來的假軍閥。

  能把他們吞併,自己也是一個臨時的巨大縛地靈;只有全據關隴,攻下漢中後,才能整合人心、地利。

  黑熊觀察韓琦的神態變化,對這個大約三十歲出頭的河東士人說:「我已與元常公商議,覺得三輔分立不利於關中施政。為大治關中,三輔將合併為京兆,分設三輔都尉。」

  前漢就是三輔都尉分掌治安、徵兵,為了持續分化關中,又分為了京兆、扶風、馮翊三個郡,從施政方面拆了關中。

  察覺韓琦的呼吸加快起來,黑熊笑了:「做好這件事情,你就是左輔都尉。」

  「將軍知遇簡拔之恩,仆豈敢惜身?」

  爭取晚上再來一章,晚上更的話,明天只能上午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