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前後對照

  第143章 前後對照

  夜色下,龐德引著疲倦的百餘騎沿著東門大街進入槐里縣城。

  街道上空無一人,即將過中心大街小廣場時。

  龐德見南門大街牆壁有火光照映,當即橫舉鐵戟,並勒馬:「吁~!」

  他身後騎士也紛紛勒馬,除了舉著火把的十幾個騎士外,其他都開始做戰鬥準備。

  這些騎士已經知道了馬騰的想法,對於馬騰的決定,他們大多數人是支持的。

  哪怕不支持,礙於馬騰的地位和威望,也會選擇支持。

  馬蹄聲漸漸停息,就見南門大街竄出一夥步騎,舉著火把,也有百餘人來到中心小廣場,擋在龐德面前。

  馬超一身鎏銀紅線盆領鐵札甲,持矛勒馬上前,長矛斜指金盔金甲的龐德:「龐令明,交出白鵝賊書信,我就放過你!」

  「長公子這是何意?」

  龐德不敢疏忽,說話間左右騎士向兩翼擴展,紛紛張弓,瞄向馬超。

  龐德控馬上前七八步,大聲質問:「君侯命我交好虎牙將軍,長公子這是反對君侯?」

  馬超正要喝斥,背後又有一支軍隊舉著火把靠近,馬超回頭去看,就見馬鐵勒馬,甲衣折射火光:「兄長?」

  馬鐵身邊還有一名騎士,身上鎧甲剝光,正是馬岱,垂頭喪氣看馬超:「兄長。」

  馬岱不敢大聲說話,馬鐵揚鞭抽打馬岱的坐騎,馬岱勉強控馬才在馬超附近勒住。

  馬超不言語,歪頭審視馬鐵。

  馬鐵握著馬鞭抬起輕輕揮下,隨行的步兵推搡十幾輛車架上前,推到馬超面前不遠處,這些步兵後撤。

  馬鐵這才驅馬上前:「這是父親給兄長的。」

  「他說了什麼?」

  「讓兄長儘快走,明日天明,便會奉司隸校尉衙署之令,緝拿兄長。」

  馬鐵情緒複雜,他很清楚自己大哥為什麼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原本還能克制,在曹操、鍾繇、韋端以及關隴著姓的遊說和擔保之下,馬騰、韓遂和解一事促成後,他的兄長就瘋了。

  也就是父子感情深厚有愧疚之情,換成自己或其他兄弟,或許早就被父親弄死了。

  馬騰一個人繁衍出龐大的馬氏宗族,他不缺子孫,子孫中若有重大隱患,馬騰不介意抹除。

  可對馬超,他真的很難下手。

  其他兒子,是漢朝將軍馬騰的兒子;而馬超,是樵夫馬騰的兒子。

  馬超看著一車車財物,還有一點期望詢問:「既然父親要與鍾繇、黑熊聯合,那必然要跟老賊交兵!我想留下!」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明日一早,我就出城追捕兄長,兄長快走吧。」

  馬鐵說著右手舉起長矛斜斜朝前一揮,身後結成步兵方陣的長矛兵踩踏步點開始推進。

  馬超大呼:「我要去關東!還請父親開具公文,好使我過潼關!」

  持矛步兵腳步不停,步點踩得沉重,繞過馬鐵,有序前進。

  「好!我走!」

  馬超一揮手,十幾個步兵上前去牽引韁繩,拉車的挽馬情緒穩定下來,向南門大街而去。

  其他步兵、騎士陸續撤離。

  馬超一人殿後,矛兵陣列也停止前進。

  馬超想了想,抬手從脖子裡扯斷一串狼牙項鍊在手裡舉了舉,拋到了腳下,控馬轉身就走,神情怏怏鬱郁。

  矛兵陣列收攏讓開通道,馬鐵驅馬上前,一躍下馬拾起這串狼牙項鍊,在披風上擦了擦,裝入腰囊再次上馬。

  龐德控馬上前:「公子,君侯可安好?」

  「嗯,父親在等令明。」

  馬鐵打量龐德身上的鎏金明光鎧,整個關中,也就馬騰有一領曹操送來的黑光鎧。

  雖然形制一樣,可黑熊那裡太過於奢侈,竟然將黑漆防鏽處理的黑光鎧做了鎏金處理。

  不管塗漆,還是鎏金鎏銀,都是為了鎧甲防鏽。

  也只是稍稍打量,馬鐵就說:「令明快去吧,我去送兄長出南門。」

  今夜不將四門守兵加固,馬鐵也不敢放心睡覺。

  龐德拱手送行,目送馬鐵招引騎兵、步兵拐過中心小廣場,沿著南門大街推進。

  等馬鐵所部盡數通過後,龐德才引著本部百騎向西城區域前進。

  征北將軍衙署前,龐德抵達時,馬騰另一個兒子馬休引著三百餘披甲步兵值守。

  龐德打發部眾回營,在馬休引領下進入征北衙署,徑直入後院去見馬騰。

  馬騰身上正是一領黑光鎧,頭盔放在一邊,整個人坐在胡床上,濃密旺盛的鬍鬚表明他沒有真正年老。

  「君侯,仆不辱使命。」

  龐德躬身施禮,雙手遞上黑熊的帛書。

  燭火照映下,馬騰接住帛書閱覽,眉梢不由挑了挑。

  他自然能認出簡體字,給他一種簡約、暢快的感覺,只當是另一種草書流派的發展。

  書信中,黑熊答應馬騰的提議,並向馬騰提議遷居武當,在武當經營茶山;若是嫌棄武當偏僻,可以遷入商雒。

  武關道降雨充沛,也是可以經營茶山的,反正賣給羌胡、雜胡的磚茶對原材料要求不高。

  同時黑熊提議馬騰在輞川河谷修築別館、莊園,輞川河谷是藍田諸谷之一;輞川(忘)的輞,是車輛的車轅別稱,是車輛的部件之一。

  這條河谷,能取名輞川,顯然自古就與車輛運輸有關。

  輞川河谷,有可能取代現在的武關道,極大可能是兩條道路並行。

  武關道各處河谷、山谷遠比想像中的開闊,就是因為秦嶺太大了,以至於雨水山洪沖刷出來的各類山谷也寬闊。

  馬騰對輞川不算陌生,駐屯關中的這些年,渭水南岸基本上就是他的自留地。

  秦嶺山谷、上林苑等等地方,都有馬騰率眾遊獵的足跡。

  修築一座別館、莊園花費不了多少錢,無非就是要投入一些部曲、家人來經營這處莊園。

  修建好後,與武關道南邊的茶山莊園相互配合,有利於茶葉的後續販賣。

  馬騰大概也能猜到黑熊的意思,輞川別館就是他以後的養老地,方便他入埋茂陵祖墳。

  或許也有就近當人質,受監視的意思。

  這不重要,等他入住輞川別館,怎麼也是茶葉貿易成熟之後;到那個時候,黑熊不邀請,他也要嘗試返回關中。

  所以目前無非就是留一個兒子,帶百餘戶部曲去輞川搞土木建設,馬騰兒子多,指派一個就行了。

  書信內容上都是小事,唯一的大事是黑熊蓋下的鎮北將軍印。

  從印的規格上來說,銀印比銅印大,金印又比銀印大。

  而這枚鎮北將軍印,與他的征北將軍印大小一致,大約兩寸見方。

  馬騰皺著濃眉:「令明,這鎮北將軍印文是何意?」

  龐德是眼睜睜看著黑熊蓋印的,見過那方金印,出發前詢問過,解釋說:「仆聽聞虎牙軍吏士說是王鎮北欲退往荊州依附劉鎮南父子,遣使推讓鎮北將軍印於黑虎牙。故而,黑虎牙如今兼行鎮北將軍事。」

  「王邑好大的膽子。」

  馬騰輕聲感慨,這是徹底跟曹操、許都朝廷決裂的行為;如果王邑只是被黑熊抓住,交出金印保命,也就是士民議論一番。

  可現在人好好的,主動把金印獻給黑熊,簡直目無朝廷,落在朝廷一方手裡,絕無好下場。

  不同於王邑,馬騰不準備保留什麼將軍印,會派使者上繳許都,偷懶上繳給雒陽的夏侯惇也行。

  這件事情弄的馬騰也很好奇,這個王邑這十幾年究竟從河東撈了多少錢,竟然這麼果斷的拋棄朝廷。

  仔細想一想,亂世十幾年,自己、韓遂、袁紹、曹操、呂布這些人打生打死,哪裡能有什麼積蓄?人家王邑坐擁河東,獨掌權柄,生活樂無邊。

  企圖亂世稱霸、爭雄的,有迫害豪商大姓的,有挖墳的,也不缺賣身迎娶豪商家族女兒的,其中肯定不缺借貸養兵的。

  名為一方豪傑,實際上生活拮据的現象並非孤例。

  也就這些年關中群帥普遍老了,又有鍾繇持節督管關中,會調解各類糾紛。

  關中各種無意義軍事衝突減少後,大家蓄養部曲才有了資產盈餘。否則一年到頭打兩仗,部曲生活的苦,他們也沒什麼滋潤油水可言。

  這麼算下來,回頭再看過去十幾年,人家王邑簡直就是個亂世土皇帝,滋潤的不得了。

  若無虎牙軍攪局,估計王邑這次在劫難逃。

  過去十幾年攢下的家當,要麼淪為鍾繇的軍費,要麼淪為袁譚的軍費。

  也就抓住了僅有的寶貴時機,以談判的方式全身而退。

  馬騰認真思索、對比,心中那點不甘立刻就散了。

  真當指揮部曲廝殺不需要發軍餉器械?

  麾下大大小小的頭目,都得餵飽,才能讓他們帶頭拼命,一碗水端平,少了誰都不行。

  現在抽身上岸,不如王邑掙的多,但怎麼也比呂布、張楊、張邈、陶謙、公孫瓚、袁術掙的多。

  再看看河北與中原之爭,這兩個任何一個敗了,就是死全家。

  現在是亂世不假,可只要鬆手,就有上岸的機會。

  上了岸,再旁觀韓遂撲騰掙扎,或許也是餘生的一種樂趣。

  跟韓遂鬥了那麼多年,馬騰敢斷定,韓遂渾身反骨,哪怕老的吃不動肉,也要琢磨各種背叛。

  其實也是厭倦了跟韓遂這麼多年的紛爭。

  韓遂的軍隊即將入關中參戰,馬騰真的無法把握這支軍隊的真實立場。

  反正現在韓遂的大本營在涼州,這支先遣軍隊做的事情再無底線,一時半會也報應不到韓遂身上。

  而自己一家老少都在關中,他不能輸,也輸不起。

  還不如眼前這樣,去賭黑熊、劉表的信用。

  跑到南鄉地界觀望幾年,那個南鄉郡守伊籍純屬江湖後輩,能把他怎麼樣?

  觀望幾年,再決定去劉表那裡,還是返回輞川養老。

  至於王邑那樣信任劉表直撲荊州核心地區的行為,馬騰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河東十幾年的安穩生活,讓王邑太過於遲鈍,顯得有些天真、可愛。

  真當鎮南將軍、荊州牧劉表還是當年那個八駿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