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制定計劃
三艘運船晝夜兼程,次日清晨停泊下邳城北的碼頭處。
宣良帶幾個人驅小船去招募水手,把消息傳過去,應募水手的人家自會划船來此。
到時候安家費用當面給了家屬,留下的水手也會安心。
等運船走遠後,這賊船就不好下了。
黑熊自感無趣就帶著鵝下船散步,四隻大鵝戲水,他在河邊灘涂握木棍勾畫大致地圖。
許都一定要去,只要船隊緩慢向許都移動,那這三艘運船就是合法的,沿途官吏不敢刁難。
想要保住這層合法的皮,去許都路上就不能除暴安良。
如果按照宣良原本計劃走汳水去陳留,再入許都的話,有一點隱患,那就是曹洪的位置。
以這位子廉不廉的地位,極有可能就在曹操大營;到那時候要麼按計劃把錢帛送給曹洪,要麼立刻翻臉。
曹操大軍在側,不缺乏騎軍,這三艘船很難突圍。
這條原本的計劃必須取消,那就剩下另一條路,走淮水北上,先去許都,經浪蕩渠去陳留。
白鵝賊作亂擋了漕運水路,曹子廉將軍應該能理解,可以耐心多等一段時間。
先去許都,挖出呂溫侯這位絕世卡片素材後就北上去給陳留大營的曹子廉將軍當面送快遞。
乘夜航行突入黃河,那就天高任鳥飛。
這條路不好走,用時長,自己正好也有足夠時間成長,多攢一些法力,最好一舉將呂溫侯強化到極點,給曹公一點小小的震撼。
今年夏秋在黃河流域流竄,搜集材料和優秀工匠。
趕在天氣變冷前返回江淮一帶避寒,過個溫暖的冬天。
能把平底運船換成尖底吃水深的海船,那跑到廣州、交州去吃荔枝也不錯。
似乎自己的卡片,很適合遠洋補給?
到現在,還是對鄴城裡的甄夫人有些好奇,能力越強,去鄴城的衝動也就越強。
想明白今年的大致行程後,黑熊又在地上勾畫數字,從建安一年到建安二十四年。
今年是建安七年,將記憶里的有名事件用時間線重新串連起來。
事件彼此都是有因果關係的,比如衣帶詔事件已經結束,內部暴露出來的人已被曹操誅殺一空,所以今年正月就向陳留集結大軍,向河北的袁紹示威、叫板、挑釁。
去年河北也亂了一陣,被袁紹重新平定。
官渡大敗後袁紹捲土重來,又在倉亭敗績,前後兩戰十幾萬訓練合格的歷戰老兵陣亡,所以今年的袁紹肯定沒法集結大軍來討伐曹操。
袁紹可是曹操的老大哥,老大哥就得有老大哥的架子。
如今曹操屯兵陳留做出進取河北的挑釁姿態,但凡老大哥能舉起刀,保准要遠道而來打一場。
對老大哥來說,拉長後勤線,疲兵遠征之類的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老大哥的威風顏面不能丟。
這個威風面子丟了,往往與戰敗性質類似,都會引發內部動盪和從屬搖擺。
估計現在的袁紹會很生氣,再生氣也拿曹操沒辦法;越沒辦法,就越生氣,越後悔當年怎麼沒把曹操弄死。
風助火勢,火借風力,這風風火火的足夠把袁紹氣炸。
袁紹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憑幽并冀青四州之地的體量,就不是曹操能輕易啃下的。
如果能讓袁紹多續命一年,那天下形勢必然不同;僅僅是許都朝廷內部,曹操權威就會持續下降,會做出更多妥協。
否則一場場對外、對內軍事勝利會不斷掃除反對聲音,讓曹操權威如日中升。
戰爭機器稍稍停一下,曹操得噎出一口血。
還有現在做什麼,才能讓河北袁老闆高興起來?
這位袁老闆心情好了,快樂會轉移,就輪到曹老闆心情陰鬱了。
黑熊抬腿用腳將地上鬼畫符一樣的劃痕字跡抹掉,歪頭看著運船上插著孫、徐旗幟,不由微微眯眼。
見四隻鵝戲水玩樂後靜靜浮在水面,黑熊招手,壯年公鵝就仿佛牧羊犬一樣引領、驅趕另外三隻鵝上岸,再沿著木板登船。
水手、護衛輪流洗漱沐浴,正在甲板上相互幫忙束髮。
黑熊不喜歡他們污穢邋遢的樣子,已分發帛布讓他們自己縫製新衣服。
見他登船,隔壁船上的船頭陳陽、張定就一前一後來了,兩人都已換了新衣服,顯得體面。
甲板吊鍋燒水,黑熊烹煮茶葉,沒有放其他東西,只是一鍋最正統的滾燙濃茶湯,而不是奶茶或輔料亂七八糟的珍珠奶茶。
陳陽、張定落座後,黑熊給彼此碗裡放一塊紅糖,這才舀濃茶澆在碗裡衝散紅糖。
端起木碗,黑熊才說:「這紅糖茶滋補養神,也是當今世上難得的補品了。」
三艘船,兩艘裝的是補給,一艘是布帛、錢幣、江東土特產,甘蔗紅糖足有幾箱。
陳陽、張定都是目前的極大受益者,短期內不需要猜疑什麼。
局勢這麼亂,他們煽動水手操縱運船出逃又能跑多遠?又會落得什麼好下場?
世道太壞,大家其實都沒什麼更好的選擇。
兩人道謝後端起木碗小口吹著,時刻關注黑熊的神態變化。
黑熊也沒有喝,只是反覆吹著,才小口嘗了嘗滋味兒,舒服的不由挑眉。
木碗裡的已經不是紅糖濃茶那麼簡單,是一種文明生活,帶著前世氣息的文明、愜意的生活點綴。
又小飲半口細細品味,才說:「我有意走淮水去許都,你二人有什麼看法?」
「唯渠帥是從。」
「你二人不要這麼緊張,我的意思是航線不易更改。畢竟江東的船,隨意亂走會犯朝廷忌諱。」
陳陽雙手抱木碗:「渠帥的意思是在彭城、下邳之間做點事情,阻斷漕運?」
「是,宣良是下邳人,名義上我們這支船隊遭遇水賊折損人手,宣良這個頭領回鄉募集補充水手實屬正常,朝廷官吏不便阻攔。若再有其他異常行為會滋生事端。」
感覺濃茶涼了一些,黑熊示意兩人品茶,慢悠悠說:「好事多磨,我們還得北上彭城走泗水,以遭遇水賊為由再調頭回來。這樣彭城方面自會通報許都,我們就能轉道淮水。」
這支船隊是許都方面掛號的,不能亂跑。
陳陽小口飲茶,總覺得眼前的小渠帥要去許都做大事,曹操大軍在陳留,許都空虛。
張定則開口:「反覆經過彭城會惹人猜疑,不若驅小舟逆流而上,晝伏夜出,燒掠彭城所屯草料。這樣的話徐淮、梁沛之地震動,再驅船走淮水直赴許都也就符合情理了。」
陳陽是漂泊寄旅的庶民出身,奴僕部曲經歷助長了陳陽的凶厲,卻沒有增長什麼閱歷。
張定不一樣,少年時在南陽追隨孫堅起兵討董,死了那麼多人張定還手腳齊全活著,這不是尋常的本事。
見渠帥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張定先是飲一口紅糖濃茶,才露出笑容,側頭看陳陽:「陳兄弟並不知內情,我等出使北方,兼有探路、訪問沿途風物的職責。據仆所知,孫權外服王化內圖霸業,交結曹子廉安穩北方,有伺機用兵江夏之意。」
孫權攻打江夏黃祖,具有一定正義性,可謂師出有名。
張定說著看向黑熊,主動承認:「彭城南郊草料場儲量龐大,守衛疏於防範,不難得手。」
這草料不是冬日取暖的草料,是給大軍馬匹儲備的草料,即為芻稿。
芻稿是田稅、徭役人頭稅之外另一個主要稅種,就是繳納可以餵食牛馬的草束。
最優秀的芻稿草束是盛夏暴曬的青乾草,其次才是其他牛馬愛吃的草。
陳陽聽了,疑惑詢問:「若是渠帥走了,徐淮之間再無異動,豈不是會遭受朝廷猜疑?若到許都,前後阻截,又當如何是好?」
陳陽有些畏懼朝廷抬頭望著黑熊,張定見他這模樣直接給了一肘,肘在陳陽側肋,險些被肘翻。
張定歷經屍山血海,本就看不上運氣好突然翻身的陳陽,也不加掩飾:「汝這黃口小兒怎知渠帥韜略!」
陳陽不敢發作,低著頭。
黑熊又給自己碗裡舀了半勺濃茶,混著輕輕搖動木碗,垂眉看打旋可樂一樣茶湯,不由露出笑容:「我去許都自有用意,也都寬心,不會做無謂的冒險。」
大不了宣良出面,給曹洪分出一些財物,將明面上委託曹洪買馬的事情談好。
這樣離開許都的時候,也是合法的身份。
張定將碗裡茶湯飲盡,雙手捧碗遞到黑熊面前討要茶湯,嘴上說:「渠帥不必在意這等小兒,凡做大事,豈有不冒風險的?」
「渠帥如我再生父母,我豈會質疑!」
陳陽遠離張定挪了挪馬扎小凳,才說:「我非懼死,就是擔心渠帥安危。」
「又是個逞口舌之能的!」
張定斜眼打量,若不是心疼碗裡濃茶金貴,估計就一把潑到陳陽臉上。
黑熊敲了敲桌案,張定才老實坐端正,隨即就提議說:「渠帥,補充水手後就起航向上,趕在天黑前抵達呂縣。」
說著他抬頭看桅杆頂端的風向標:「逆流順風,午前出發,可行百餘里。」
中原水系河道並不是很寬,好處是流速平緩並無什麼堅石暗礁,所以只要船不是太大,夜航的風險比南方小一些。
黑熊聽著感覺這個張定挺有心思,知道自己不放心宣良。
去燒彭城草料場,怎麼能放任運船距離太遠?
運船北上呂縣,夜裡再行船去彭城,這段水路就好走很多。
反正宣良會同意的,衣錦還鄉看一看鄉親就行了,難道不顧使命,還要大辦三天三夜流水席?
拿定主意,不久就見宣良引著十幾條小船走下邳護城河水系漸漸靠近。
安排張定去傳達計劃,黑熊留在船上觀望宣良選拔水手、分發安家費。
徐州五銖錢依舊通行,安家費以五銖錢、粗帛為主。
船上布帛多是上等貨色,直接發給水手當安家費只會害了對方家人。
什麼身份就得穿什麼級別的布料,穿的太好,被打死都是活該。
就現在下邳的商業,給上等絲帛,也很難兌換到粗帛、細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