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第 96 章

  就聽卡擦一聲, 孫嚴大聲慘叫起來,攥著刀的手不覺一松, 四寶這些日子受的魔鬼訓練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又趁機用腳在他膝關節處奮力頂了一下,趁著他腿軟的時候推開他脫了身,洪秀跟她配合默契, 一把把她拽開, 斜斜踹出去一腳,直接把孫嚴踹的趴下了。

  即使如此, 四寶脖子到下顎還是被拉出一道寸許長的口子來, 洪秀見狀暴怒, 拎起孫嚴啪啪就扇了十幾個耳光:「狗才, 傷了他的臉, 你那張狗臉賠得起嗎!」

  四寶:「……」

  洪秀越想越怒, 冷笑著拎起孫嚴的腰帶直接把他扔了下去:「你不是想下去嗎?

  !這就送你去見你的主子!」

  沒想到孫嚴下去之後還留了口氣,忍著傷痛勉強撐起身子向三皇子求助,他事情既沒達成, 沒能成功把四寶帶下來, 那便是一步廢棋, 三皇子根本不理會他, 轉眼他身上就中了五六隻流矢, 氣息就此絕了。

  四寶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過現在也不是害怕的時候, 她又往底下瞧了眼, 見三皇子的人馬又貼近了不少, 心頭別別亂跳:「東華門還能守多久?」

  成安問了守門的侍衛統領幾句,面色難看地道:「若是再不來援兵, 最多也就三刻的功夫了。」

  四寶手心都沁出冷汗來,比方才還要緊張,要是三皇子真的攻進了城門,陸縝的一番辛苦布置豈不是都付諸流水了?

  這時候有個內侍打扮的人匆匆走上來,對著成安和御前統領焦急道;「兩位還能守多久?

  皇上方才又醒過來一回,只是聽說三皇子快要打進來了,吐血之後又給氣的暈過去了!諸位千萬要守住啊!」

  成安:「……」

  柳秉筆:「……」

  四寶:「……」

  眾人恍惚中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聲:操!

  幸好現在有元德帝跟沒元德帝沒什麼區別,成安只是擺擺手,正要跟侍衛統領商議幾句,就見三皇子的兵馬有十好幾個已經攀登上了城牆。

  他再顧不得多說話,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短匕首來揉身迎了上去,司禮監里幾個功夫好的也趕上去幫忙,四寶知道自己的斤兩,那點拳腳功夫還不夠給人塞牙縫的,於是老老實實地縮在盾陣里,洪秀只在她身邊守著,有兩個三皇子那邊的軍士要悄悄摸到她身邊來,也被洪秀及時發現給踹了下去。

  雖然趁機摸上城牆的十幾個軍士是被解決了,但是三皇子那邊也離宮門更近了,守門的侍衛眼看著已經露出疲態,倒下的速度也在加快,殺喊聲似乎就在耳邊,四寶不自覺攥緊了手,身上的汗毛都倒立起來。

  三皇子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當機立斷地下達了加緊進攻的命令,眼看著宮門已經被撞木柱撞開了一道兩寸寬的縫隙,就聽見不遠處又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馬蹄聲。

  七八列服色盔甲明顯與三皇子的人馬不同的軍士從後面趕來,正和皇城裡守門的將士形成了夾擊合圍之態,帶隊的是五大營的一位參將,他身邊的就是換了身戎裝一臉肅殺的陸縝。

  大概戀人之間真的有種不足為外人道的心靈感應,兩人一個在城上,一個在城下,隔著千軍萬馬對視一眼,四寶眼淚險些沒下來,他似是鬆了口氣,沖她幾不可見地一頷首,又把目光落在眼前膠著的戰局上。

  三皇子此時也是異常焦心,眼看著宮門已經被撞門柱撞開了小半,偏偏五大營的人早不來晚不來這時候竟趕了過來!進,他或許有可能逼宮成功,但更大的可能還是被五大營的人纏住,身敗橫死;退,倒是能暫時擺脫糾纏,以後就成了喪家之犬,但眼看著東華門已經開了小半,他實在是不甘心啊!

  此時五大營的人馬已經逼了上來,正式把三皇子圍在了中間,守門的將士越加振奮,明明已經開了小半,但三皇子的人就是無論如何都攻不進去。

  三皇子都快把牙齒咬碎了,面目扭曲,但就像陸縝說的,他剛愎自用自作聰明,卻終究是沒有那股敢放手一搏的狠勁。

  他手下人勸道:「殿下,咱們先暫退一步,把其餘的兵馬都收攏好再做計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此時若是再耽擱下去,只怕性命堪虞!」

  三皇子本來已經有些動搖了,聽了這話更是再呆不住,深吸了口氣,滿面不甘地道:「傳我命令,撤!」

  三皇子也是個狠人,竟捨得留下一半兵力來斷後,自己帶著人從一側跑了出去。

  剩下的一半人投降的投降,喪失鬥志的喪失鬥志,有些負隅頑抗的也很快被清剿乾淨,陸縝和那位參將迅速登上城樓,四寶也顧不得避諱了,一把拽住他就不撒手了。

  東廠人有九成都以為他離開京城去了西北,見到他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現,一個個眼睛都瞪圓了,就算是知道他一直在京里的人,也配合著做出一副驚愕表情。

  陸縝摸了摸四寶的頭以示安撫,又輕描淡寫地解釋道:「我去西北的半路上收到京中的動靜,覺著十分異常,怕是有有心人圖謀,所以我特地喬裝之後回了京,沒想到正趕上三皇子發動兵變,於是調兵來皇城解圍。」

  陸縝的邪教粉聽完心裡只想著督主不愧是督主,神機妙算,有的稍微正常點的倒是琢磨出不對來了,不過他們一個賽一個的人精,只默默地把疑問爛在肚子裡。

  陸縝看著四寶脖頸上的傷,心裡陣陣後怕:「我料到兩位皇子必然有一個會忍不住,只是沒想到有人跟我一樣也在推波助瀾,導致事發突然,我還沒布置完善三皇子就突然發作了,你……」他擰眉道;「委屈你了。」

  他看著那傷口,想著四寶要是出了什麼事,心裡就慌亂的無以復加,倒是四寶推了推他:「幸好我沒事,你先忙你的去吧,咱們回頭再說。」

  陸縝這才深吸了口氣,偏頭問成安:「皇上如何了?」

  成安想到元德帝就止不住地冒火,旁人也是連連在心裡翻白眼,不過他硬是把一肚子的槽點給壓了回去,欠身恭敬道:「回督主的話,皇上被驚聞三皇子殺弟兵變的噩耗,身子欠安,一早上已經暈過去三回了。」

  陸縝聽完這話心裡便有了數,此時的情形也不允許他太過兒女情長,轉身對參將道:「事不宜遲,勞參將跟我一道去追擊三皇子餘孽了。」

  他從一開始就打著一箭多雕的主意,根本沒想留三皇子一條命。

  參將自然也知道斬草除根的道理,比了個手勢:「督主請。」

  陸縝點了點頭,偏頭看了眼四寶,不知想到什麼似的,沉吟道:「你跟我一道去。」

  四寶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怔了下才點了點頭,參將倒是沒有多說,三人又匆匆反身下了城樓。

  陸縝這才得空向四寶解釋:「我原想著等過一陣布置好之後再把你接到身邊來的,沒想到這邊風聲才傳,謝喬川就使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眼看著謠言越演越烈,三皇子實在是按捺不住,這才起了兵。」

  四寶忍不住問道:「他,他究竟是為什麼啊?」

  陸縝給她系上一條披風,緩緩道:「他怕是猜出了我的打算。」

  他心裡再不願,也得承認謝喬川是個極聰明的人,有時候聰明人的心思是互通的,哪怕兩人互相敵視。

  他頓了下,淡淡道:「西廠本來就是拿來當炮灰的,聽說三皇子這些日子也是逼他賣命得多,君視臣為草芥,臣視君為寇讎,他索性順水推舟坑三皇子一把,反正成與不成對他也沒什麼壞處,若成,三皇子登基,他更進一步,若敗,三皇子身死,他就趁機逃離,反正就算三皇子沒事,西廠和他這個所謂的提督也早晚要被推出來坑死。」

  陸縝大概是想到什麼,醋勁又起,斜睨她一眼:「上面只是小半原因,大半原因怕是為了……」他轉頭又看著她,不往下說了。

  四寶嘆了又嘆。

  ……

  三皇子既然起兵謀反,自然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他原來在京郊的一座山里建了一處別院,別院裡有暗道,私藏了不少兵器火藥,他還指著這些東山再起呢,把剩下的殘兵分了三隊擾亂追兵視線,自己帶著不起眼的人一頭扎進了別院裡。

  謝喬川也跟在隊伍里護衛,不過著意落到最後,此時三皇子正心煩意亂,一心只顧著懊喪,也沒功夫注意旁的,更沒看見他不動聲色地捻起了一隻火摺子,悄悄藏在袖口裡。

  這地方著實隱秘,甚至連東廠的番子們都沒有查到,三皇子進去之後,檢查了武器糧草都完好,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找副將商議東山再起的計劃了。

  沒想到兩人討論了不到兩柱香的功夫,三皇子就動了動鼻子,一股焚燒的味道鑽入鼻端,他嚇得聲音都變調了,騰的一聲站起來道:「不好!快救火!」

  今天下了雨,本來是不易走火的,不過這處暗道底下可埋了不少火石火藥,而且山水樹木繁茂,這一旦燒起來後果不堪設想,撲都撲不滅。

  三皇子雖然發現了不對,不過還是晚了一步,正要往外跑,就見樑柱燃著火倒了下來,一下子把正門擋住了,三皇子反應極快地就想翻窗走,沒想到一塊磚石冒著火落下來,正好砸到他腦袋上,他眼睛一閉就仰面倒了,也不知是昏還是死。

  謝喬川站在暗道外幾步遠的地方,面色平靜地聽著裡面轟隆轟隆的動靜。

  三皇子待他雖然不算好,但也不至於讓他起了殺心,可誰讓三皇子不倒台,陸縝就會惹上麻煩,只要陸縝有麻煩,四寶就會有大麻煩。

  謝喬川忽的笑了笑,低聲自語:「我索性幫陸提督你把這個麻煩給解決了,你猜到是我做的之後會不會很憋屈?」

  暗道外還守著三皇子的侍衛,忙提著水救火,見他站在原地不動,覺得頗為可疑,伸手就想要拿下他。

  他立在原地伸了個懶腰,似笑似嘆:「我這一生,過的真可謂無趣極了。」

  他說完也不等三皇子的護衛來拿人,自己從容地邁入了火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