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 20 章

  陸縝的腳步聲漸漸近了,眼神深邃,表情莫測:「說啊,怎麼不說了?」

  四寶:「……QAQ」

  『啪嘰』她又跪了,她這幾天跪著的比她這些年跪的還要多。

  惜月本來不知道來人是誰,先是怔了怔,但見這謫仙相貌,再看這排場氣度,轉瞬也明白過來了,心裡先是驚艷一時,然後眼帶興奮地等著瞧好戲。

  四寶:「……督主,我錯了。

  QAQ」

  一般情況下,她這話足夠被拉出去剁碎了餵狗的,陸縝倒是不至於這麼兇殘,不過心裡也沒高興到哪裡去。

  他本來是想晾著她的,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心頭微漾,挑了挑眉:「你錯哪兒了?」

  四寶輕輕拍了自己一巴掌:「我哪兒都錯了,您大人不計小人,宰相肚裡能撐船,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陸縝看她樣子就知道她沒用力氣,眼風掃過去:「起來回話。」

  四寶拍了拍身上的灰,以光速站了起來,嘿嘿傻笑湊在督主身邊。

  這下輪到惜月傻眼了,責罵呢?

  打板子呢?

  用板子打臉呢?

  杖斃呢?

  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陸縝就聽到『督主夢裡都說喜歡我』那一句,不過雖然離得遠,但也能看見兩人是在起爭執,他目光落在惜月身上的時候就沒這麼和緩了,漠然道:「這個……」

  四寶跟他也處了有些日子了,見他這神色就知道他是準備處置人了,咬了咬牙,一個箭步衝上去賞了惜月一巴掌:「你小子好大的狗膽,驚擾了督主還不快賠罪?」

  要不是她動手,若是陸縝下令處置,只怕這蠢蛋命都沒了,倒不是她聖母心泛濫,只是惜月是她帶的人,因為不懂規矩被督主罰了,豈不是顯得她很無能?

  再說這廝雖然嘴賤,但也罪不至死。

  惜月被打傻了,似乎想不到她當著督主的面兒也敢如此猖狂,倒是憐花瞧出些門道來,忙壓著他連連叩頭。

  陸縝橫了她一眼,到底是沒多過問,任由惜月把頭都磕青了一塊,他對著四寶道:「你跟我過來。」

  四寶一肚子苦水跟著他走了,惜月卻不敢擅自走了,又跪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有人放行這才敢起身。

  她跟在督主身後,心裡忐忑,雖然她這幾天沒少作死,但真的都是事出有因啊!

  陸縝拉開帽椅輕鬆坐下,悠然道:「是不是我這幾次都沒罰你,讓你覺著你說什麼做什麼都沒事兒了?」

  四寶會說她最近還真有點這個感覺嗎……當然這話絕對不能說的,就是半點也不能表露出來,她一彎腰就要道:「奴才不敢,今天實在是……」

  陸縝沒等她說完,就站起身繞過桌案站在她面前,又伸手拿捏住她下巴輕輕抬起來,玉雕一般的手指在她下巴上來回撫弄,自語一般的輕聲道:「該怎麼罰你好呢?」

  四寶明知道不合時宜,還是因為他這個近乎調戲的動作紅了臉,差點回一句您怎麼罰都行,覺得自己簡直是個抖M……

  陸縝就見她的臉莫名其妙地又紅了,手指不覺一頓,也覺得有些不自在,收回了手輕笑一聲道:「既然你說我喜歡你喜歡的夢裡都喊你名字,正好我今晚上不出宮,就由你來守夜,看我晚上到底有沒有叫你的名字,要是沒有……」他後半句沒說出來,不過那眼神就比什麼威脅都更有效了。

  明明是這小斷袖喜歡他喜歡的輾轉反側說夢話吧,瞧瞧這臉紅的勁兒就不正常,倒還有臉扯到他身上!

  四寶臉更紅了:「……」那句話真是個誤會,督主你聽我解釋啊!TAT

  但是這麼一想,守夜雖然很辛苦,總比打板子罰做苦力要強多了,四寶又高興起來,督主果然還是沒捨得罰她嘿嘿嘿嘿。

  今兒個是元宵節,陸縝沒騰出空兒來料理她,到了傍晚便出去陪宴了,他這回沒帶四寶,才入了承乾宮,迎面就見著十三皇子一臉憤憤地走了出來,等進了宮裡,見元德帝同樣也是滿臉怒容。

  陸縝加快幾步,上前欠身行禮,又扶住他勸道:「聖上您的身子關係著江山社稷,千萬別為了旁的事兒氣壞了龍體,讓眾臣百姓惶惶無依。」

  他甚至沒問什麼事兒,他清楚元德帝的性子,就是不問他也會說的。

  果然元德帝聽他一番勸慰,神色和緩了幾分,還是連連嘆道:「朕雖不敢自比先祖德行,但自問在兒女教育上也是盡了十分心力的,怎麼就生出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孽障來!」

  陸縝心裡一沉,有些不妙的預感,卻仍是不方便發問,只溫言道:「聖上慈藹,有目共睹。」

  元德帝緊緊皺著眉:「你不知道這混帳東西如何荒唐!他平日要宮裡伺候的宮婢侍寢也就罷了,如今竟尋摸到宮中伺候的太監身上,前兒不知怎麼的看上一個內官監的一個從七品太監,和嬪不允他討人,他竟跑來問朕要人了,簡直混帳!」

  十三皇子倒不是斷袖,只是貪鮮兒好色罷了,只要長得好,宮女太監都不忌諱,而且他未必就對四寶多麼一往情深非他不可了,只是和嬪越是攔著他,他就越想要,就是這樣也夠讓元德帝火冒三丈的了。

  陸縝面色立刻就冷了幾分,眼神陰冷沉鬱,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恢復了正常,仍是那副從容有禮的模樣,元德帝面色冷肅:「那太監好像叫四,四什麼?

  他……」

  元德帝不缺兒子,十三皇子身份不高脾氣不小,平素更不討他喜歡,但畢竟是親生的,就是在厭煩不喜,他出了錯兒第一反應還是先找那個帶壞他兒子的人。

  陸縝知道他心思,對著他一笑:「皇上說的這人臣倒是有些印象,記憶中話不算多,做事兒也勤懇本分,就是生的扎眼了些,卻也沒有把人迷得神魂顛倒的本事,臣本想著趁過年把他品階往上升一升的。」

  督主不愧是督主,說起謊來眼神都不變一下,他難得對一個人評價如此之高,既然聽他這麼說,元德帝剛起的殺心便散去了,嘆道:「這麼瞧來,老十三真是太不成器,也是朕這些年疏於管教的緣故。」

  陸縝自不能順著說,佯作思忖,淺笑道:「臣記得十六殿下已經能把詩經倒背如流,十殿下和十四殿下亦是學問出眾,聖上仁厚慈藹,殿下們俱都是崑山寶玉,聖上當以身體為重,實不必太過憂心。」

  所以說元德帝提拔宦官也不是沒有緣由的,這番既能達到目的,又能讓他高興的話,就不是朝堂上那些自詡剛正不阿的酸儒能說出來的。

  元德帝想到幾個兒子,面色更加緩和,對比著想到十三皇子,對他的厭煩之心更重,擺擺手直接吩咐下去,將他禁了足,令他好生學習,不得再生事端。

  到底是元宵節宴,元德帝也不好一直苦大仇深的,又牢騷了幾句這才走到正殿去宣布開宴。

  一場宴會下來敬酒的人頗多,他多喝了幾盞,難免有些脾胃不適,等到宮宴散了,他坐上步輦揉著額角回了司禮監。

  四寶一邊和司禮監的人聊天打屁一邊等他回來,他直到深夜才回來,玉面上薄薄緋紅,似乎是多用了幾盞酒,更顯得艷色無邊。

  四寶見他攢著眉心,估摸著他應該是吃多了酒身上不舒坦,忙到廚下令人下了碗熱湯圓用托盤端過來:「才做好的玫瑰豆沙餡的湯圓,督主您趁熱吃。」

  陸縝面色好看了許多,就是他不大愛用甜的,但吃了兩個之後也覺著甚是暖胃舒心,通身的酒氣消散了不少,放下勺子抬眼看著她:「你用過晚膳了嗎?」

  四寶跟人吹牛都吹忘了,不過她一怔之下立刻抓住機會表忠心:「您不回來,我哪有心思用晚膳?」

  陸縝一哂,吩咐成安:「讓廚下再做一碗上來。」

  轉眼一碗湯圓便得,四寶也不怎麼愛吃甜的,不過司禮監廚房的東西,大概是為了照顧陸縝的口味,做的不是很甜,卻十分軟糯清香,她也熱騰騰地吃了一碗。

  他沒把今兒皇上發怒的事兒告訴她,既然事兒已經了了,十三皇子也被禁足,實在沒必要讓她擔驚受怕的。

  他見她吃完,隨意問起今兒早上的事兒來了。

  四寶忙三言兩語澄清完了,又意猶未盡地補充一句:「那廝居然說您送我的玉佩是假貨,這我怎麼能忍呢,自然要上前和他理論,所以……」

  陸縝揚了揚下巴:「所以我晚上做夢都在叫你的名字?」

  四寶:「……」= =能不提這茬了嗎!簡直黑歷史啊!

  他見她一臉憋屈,轉眼心情又好了幾分,淺淺欠伸:「這便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