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陸縝說完就開始漫無目的地想著四寶穿女裝的樣子,唔……馬面裙和廣袖褙子倒是不錯,就是太成熟了些,不怎麼適合她年紀,想想還是齊胸襦裙和半臂好些,四寶穿上襦裙的樣子,想想都覺著嫩的能掐出水來了。

  他從進來一開始就一句話沒說,有時候太監的自尊心比真男人更甚,馮青松本來還想反駁的,但是聽督主發了話,忙閉上了嘴。

  倒是四寶臉色一下子變了,一蹦三尺高,差點沒躥到房樑上去,尖聲道:「不成啊!」

  她倒不是擔心穿女裝有傷自尊啥的,主要是怕萬一穿女裝被人瞧出了端倪,那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兒,而且沒準還要滿門抄斬,宮裡人精可不少,她這些年多少小心。

  她反駁完見屋裡有大半人臉色都變了,這才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有打督主的臉之嫌。

  她憑著練就出來的定力硬壓下心慌,跪下陳情補救:「奴才手腳笨,跳舞更是沒跳過,我自己丟臉倒還罷了,就怕萬一有個疏漏,丟了十二監的人,丟了您的臉,那可就不好了,還請您恕罪。」

  陸縝見她急赤白臉的,眯了眯眼瞧著她,眼底一絲疑色掠過,唇邊笑意不減,放下茶碗淡然道:「要丟人也不過是在十二監里,又不會把你送到皇上跟前去,你慌什麼?」

  四寶卡殼了一瞬,頓了頓才憋出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奴才真的不會跳舞……奴才膽子又小,見著人多就手腳出汗渾身冰涼,更別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跳舞了……」

  陸縝哦了聲,從他的臉上倒也沒看出發火,轉向眾人隨意吩咐道:「你們下去吧,有什麼想法跟沈寧商量著辦。」

  眾人:所以您老人家出來是幹啥?

  他全然沒理會眾人的心思,又轉向四寶道:「你留下。」

  眾人相互對視幾眼,都出了屋子,陸縝輕輕點著桌面:「你怎麼了?」

  四寶咬死了一個理由:「奴才真的不會跳舞啊。」

  陸縝手指稍稍加了些力道,讓黃花梨木的桌面發出悶響:「說實話。」

  實話不能說啊!四寶張了張嘴,憋紅了臉才道:「奴才不想在那麼多人面前穿上女裝塗脂抹粉的跳舞給人看……好丟人。」

  陸縝瞥了她一眼,這話也不實不盡的,不過也算說得過去,他注意力被轉移了:「你不是喜歡男人嗎?」

  四寶憋屈改鬱悶了:「奴才是喜歡男人,可喜歡男人也不代表愛穿女裝啊,奴才是正兒八經的爺們!」

  她又不是女裝大佬,裙子底下有巨獸神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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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縝看她一臉憋悶樣兒,唇角揚了揚:「既然如此,你跟我手談一局,若是你能贏了,這事兒就算沒過去,如何?」

  四寶縮了縮脖子:「回督主的話,這……這可比六月飛霜還難。」

  成安見她這不識好歹的樣兒都想罵了,骨氣重要還是命重要?

  !在他們這等人眼裡,骨氣那就是對底下人擺的,對上頭只有逢迎的道理,哪像這小子還推三阻四的,穿一次女裝要了她的命一樣!

  偏陸縝面上笑意隱約,叫成安過來,又讓他背過身去,往他手裡放了枚棋子,淡淡道:「你猜他哪個手裡有棋子,猜中了就一切好說。」

  四寶打起精神來猜左右手,對於一個選擇困難症來說,這事兒簡直痛苦,她冒著汗糾結了半天才咬著壓根道:「右……還是左手吧。」

  成安左手攤開,裡面空空如也,四寶失望的全身虛脫了似的,成安這時候把右手也張開,同樣是空無一物。

  四寶:「……」TAT感覺被督主耍了怎麼破?

  陸縝逗她也逗差不多了,隨手把掌心裡的棋子擱在一邊兒:「你下去吧。」

  四寶悄悄鬆了口氣,小心問道:「督主……那跳舞的事兒?」

  陸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四寶知趣地告退了。

  成安伸手幫陸縝把桌面上的東西整理好,自己心裡都有些納悶,雖說他拿四寶當侄子看,但他也不得不公道說一句,四寶這些日子搞的事情都夠被杖斃好幾回了,偏偏還活蹦亂跳到現在,看著督主好像對她還越來越滿意了,只能說是緣分啊緣分。

  不過這小子長相確實招人待見,倘若四寶是個宮女,沒準這會兒已經被督主收用了,只可惜是個太監,白浪費一張好臉,成安一邊兒收拾東西一邊胡思亂想。

  四寶出了司禮監,發現馮青松還是很夠意思地在外面等著,他見了她忙問道:「督主怎麼說?

  沒罰你吧?」

  四寶搖頭:「督主罰我幹什麼,十二監那麼多能人也不差我這個啊。」

  馮青松撇撇嘴:「你膽子也不小,敢直接駁督主面子,我看你這腦袋真長屁股上了。」

  四寶一挺胸脯:「好歹我也是個爺們兒,男人怎麼好塗脂抹粉唱唱跳跳,丟人死了!」

  馮青松更加鄙視他:「面子,那是在不如你的人跟前要的,在比你強的人跟前還要面子,那就是作死!你是頭一天進宮啊!」

  四寶給他嗆得咳嗽了一聲,爺倆鬥著嘴回了內官監,事後四寶想想這事兒,自己也沒忍住嚇出了一身冷汗來。

  一回內官監就是各項忙活,在她手底下當差的那倆小子,憐花已經消停了不少,就是惜月還不大服管教,就是怕挨揍所以才沒敢惹事兒,嘴巴閒了幾天終於忍不住了,故意拿腔拿調地對四寶道:「寶公公,聽說你特別得督主賞識,是真的嗎?」

  四寶瞥了他一眼:「活兒幹完了嗎?

  不該你問的別多問。」

  她現在對憐花這種有悔改之心的採取懷柔政策,對惜月這種頑固分子壓根不給好臉。

  惜月只當她是被揭了短不敢應聲,沖她嘻嘻一笑:「聽說督主還賞您了一塊玉佩,哥幾個都是沒見過市面的,想請您把玉佩拿出來給咱們看看,也好長長見識。」

  其實那塊玉佩四寶一直隨身帶著,不過卻沒打算給惜月看,沒得慣出他一身毛病出來。

  她只顧著核對帳目,這回連正眼都沒看惜月一眼,說話更是不客氣:「誰跟你哥幾個了?

  我是你爹還是你娘?

  你要長見識關我什麼事兒?

  再說你在內官監不過是個粗使太監,長那麼多見識有什麼用?

  你還想攀上枝頭變鳳凰不成?

  !」

  惜月給他損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嘴上終究是消停了,也沒敢再問。

  四寶自覺高瞻遠矚,她今天把帳目清完,第二天要去司禮監對帳,她雖然沒給惜月看督主給的那塊玉佩,但還是決定把這倆小子一併帶上,把這場子找回來,尤其是惜月,也讓這蠢蛋見識見識。

  第二日她叫上兩人捧著帳本子去司禮監對帳,其實原來這活兒是馮青松乾的,不過見她得督主賞識,所以樂得當甩手掌柜。

  前兩天剛下過雪,雖然有宮女掃雪,但地面仍舊濕滑,四寶手裡捧了一大疊帳目看不清前路,沒留神踩到一處結冰的地方,『吧唧』一聲摔了。

  她眼疾手快地把帳本子護在懷裡,她摔了倒不要緊,就是懷裡的玉佩不留神摔了出來,她『哎呀』了一聲,生怕摔壞了督主找她算帳,忙把玉佩拿起來左右瞧了瞧,見完好無損才擦乾淨,又小心放回懷裡。

  憐花怔忪一瞬,忙上前把她扶起來,惜月本來背個手笑呵呵看戲,見她冷冷的眼風掃過來,這才慢吞吞地伸出手來扶人,他見四寶對這塊玉佩這般緊張,故意笑問:「寶公公,這塊玉佩不會就是督主賞給你的那塊吧?」

  四寶隨意看他一眼:「正是,怎麼了?」

  惜月仍是不信,面上還是裝的一本正經的:「哎呦,那可不得了,我看這可真是塊寶玉啊。」

  四寶懶得理他陰陽怪氣的酸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捧著帳本子繼續往司禮監走,等到了交帳的地方,她怕兩人不懂規矩冒犯了什麼人,乾脆讓兩人在原地等著,自己過去對帳。

  等對完帳回來,惜月不知道跟憐花說著什麼,說的吐沫橫飛好不開心:「說什麼督主給的玉佩,我呸!我看也就是地攤上十來文一個的白石頭,真沒看出哪兒好來著,我不過就說一句,瞧他嘚瑟的樣子。」

  四寶養氣功夫再到位也被這背後嚼人舌根的貨色氣的說不出話來,她上前一步拎著他耳朵往上一提,連連冷笑道:「說什麼啊說的這麼開心?

  讓我也聽聽!」

  惜月嚇得怪叫一聲,四寶重重啐他:「我的事兒用不著你信,督主就是喜歡我喜歡的夢裡都喊我的名字,你又能……」

  她話才說了一半,後邊就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四寶頓時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