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四寶聽他前一句,本想感慨一句您老人家天天照鏡子看自個兒,自然覺著這世上沒有美人了,聽到後一句卻怔了怔,心裡美滋滋美滋滋,假謙道:「您這話就是折煞了,奴才不過一個太監,和嬪娘娘卻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奴才敢跟她比?」
她說完又不禁生出一股迷之感動,自打她進宮之後就再沒人誇過她好看了,倒不是她顏值降低,而是誰沒事兒去夸一個太監長的好看啊= =,那也太變態了!
陸縝不過隨口一言,見她抿著嘴偷笑的樣子不由認真打量起她來,他一直知道這小子生的極俊俏,細看一圈發現她果然招眼,還真不比和嬪差了,眼睛大而有神,五官精雕細琢,就連肌膚都比和嬪更為白嫩,只是一身灰撲撲的太監裝扮,掩住了大半的容色。
若是再過幾年眉眼長開,宮裡多少宮妃拍馬都追不上。
她若只是容貌好倒還罷了,眉目間自有股水樣的靈秀,通身便是一個『妙』字。
他仔細打量著她,想完之後又覺著自己無趣,那些宮妃和四寶本就沒什麼可比的。
才放完煙花味道有些難聞,他用絹子掩了掩鼻子,轉了話頭:「我給你的牙牌你怎麼沒用上?」
四寶鼓了鼓嘴,鬱悶道:「和嬪娘娘的性子您不知道,我卻是有些清楚的,拿了牙牌出來有些威逼的意思,打了是得罪您,不打吧面兒上又過不去,她那人脾氣上來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倘若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下了她的面子,把她逼急了,那可不是一頓打能交代的事兒。」
她說完又難免憤憤:「說來奴才也是無妄之災,娘娘她自己管教不好兒子,憑什麼都賴在我頭上?
難道把我打殘了十三皇子就能消停了?」
他低頭一笑:「你倒是機靈。」
說罷又是一哂:「不過借你立威,不想在養子面前顯得沒能耐罷了。」
四寶狗腿道:「都是您教導的好,要不是您今日及時過來,我估計早給和嬪娘娘打開花了。」
他看了成安一眼,成安從袖子裡摸出一封紅包,他接過來遞給她:「這是給你的壓歲錢,也不枉費你說了一籮筐好話了。」
四寶覺得真是因禍得福啊,喜滋滋地收下紅包,捏在手裡掂量掂量,覺得頗為豐厚,肉麻話又說了一車皮,要是別人說倒還罷了,她聲音輕軟,長相又秀致,簡直如說情話一般,陸縝都覺著有些消受不得,揮了揮手讓她走了。
四寶歡歡喜喜地回了內官監,把今天的事兒哇啦哇啦給馮青松一說,他本來聽到督主對這小子的特殊對待都麻木了,但是聽到督主為了他和和嬪硬槓還是吃了一驚,同時在心裡酸溜溜暗搓搓地揣測,督主不會是想跟他搶乾兒子吧?
四寶叨逼叨完把手一伸:「乾爹,您的壓歲錢呢?」
馮青松還沉浸在我兒子可能明天就不是我兒子的惆悵中,聞言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錢錢錢,就知道錢,你拜過年了嗎?
!」
四寶撇撇嘴:「這有什麼難的?」
她說完彎下腰給馮青松鞠了三個躬,他是個老摳兒,大過年的難得放血,拿了一會兒喬,磨磨蹭蹭地拿出一個紅包來,當然比陸縝給的要薄的多了。
四寶裝模作樣地感嘆道:「還是督主好啊。」
馮青松鄙夷地看她一臉傻白甜樣兒:「傻樣!給你幾兩銀子你就覺著他是好人了?
督主心狠手辣的樣子你是沒見識過,倘若沒有些手段,他能鎮得住東廠的探子和錦衣衛的番子?」
四寶還真覺著督主人挺好的,反正對她是沒的說。
他又囑咐道:「對你好你就生受著,不過凡事多留點心,別一不小心把人得罪了,我給你那冊子還在沒?
沒事拿出來翻翻看看。」
……
過年是主子的事兒,下人們至多多發點份例和俸祿,熱鬧完年三十兒年初一就開始繼續忙活起來。
內官監最近有一批新人要下放進來,四寶忙著教導新人,好幾天都沒功夫去司禮監進行抱大腿的偉業了。
而且十五一過她還有一趟能出宮採買的機會,她正眼巴巴地等著這一天呢。
她晌午剛去皇壇庫核對完東西,就見上回打她的那幾個王太監帶著底下幾個吆喝的直衝她趕了過來,四寶給嚇了一跳,擺開陣勢警惕道:「你們又要幹什麼?」
沒想到王太監居然『噗通』一聲給她跪下來了,憋著嗓子哭喪著臉:「四寶,四大爺,寶大哥,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上回無意中傷了您老人家,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們哥幾個吧,別再跟我們為難了,我們被敲了幾板子扔到西華門已經夠慘的了,你可給我們留條活路吧!」
說完還自抽了幾耳光,四寶一臉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跟你們為難了?」
幾個人正想說話,就見謝喬川從大門處走了進來,幾個人嚇得戰戰兢兢,他抬了抬眼皮子,幾個人哄的一聲做鳥獸散了。
四寶看他一副大佬的架勢,怔忪了會兒才道:「是你乾的?
你事後又整治他們了?」
謝喬川抱胸看著她:「你覺著解氣嗎?」
四寶:「額……還可以?」
大腳啊大腳,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大腳!
謝喬川皺了皺眉:「你要是沒解氣,我就再把把他們叫過來。」
四寶嚇了一跳,忙攔住他:「算了吧算了吧,你這個人做事怎麼那麼絕呢,凡事留一線事後好相見嗎。」
謝喬川顯然對她的觀點不能苟同,揚了揚劍眉:「一不做二不休,你不把他們一次整治得再也爬不起來,就等著他們重新爬回到你頭上作威作福吧。」
四寶想反駁,但覺著他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兩人三觀不合,正琢磨著該怎麼回話,他突然湊近了低聲道:「聽說你過些日子要出宮?」
四寶點了點頭,退開幾步表情古怪地看著他:「是啊,你要問就直接問,神神秘秘地做什麼?」
謝喬川面上略有幾分不自在,掩嘴低低咳了聲:「那可巧了,我也要出宮辦事兒,跟你恰好是一天。」
四寶笑道:「那咱們一起出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謝喬川看她笑的燦然,愣了愣才故作勉強地頷首:「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一道走吧。」
四寶斜眼看他的傲嬌臉,兩人自打共患難之後關係陡然近了不少,又閒話幾句,馮青松正好有事兒找她,看到兩人走的這般近,面色有些不喜,不過倒也沒說什麼。
謝喬川全不在意,神色如常地拱手:「師父。」
馮青松擺擺手:「不敢當,如今你已經入了司禮監,我哪裡當得你一聲師父?」
他又瞧了眼四寶:「四寶,你跟我過來,我有事兒要交代給你。」
四寶哦了聲,揮手跟謝喬川道了別,老實跟在馮青松身後,他一進屋就來拎她耳朵:「我跟你說的你怎麼總也不長記性啊?」
四寶『哎呦』了一聲,忙捂著耳朵躲開:「那人家好歹救過我一回,我總不能理都不理人家吧,多得罪人的。」
馮青松也沒心思就這個問題跟她瞎扯,叮囑道:「反正你自己多留點心,他可不是省油的燈,你小心別被坑了。」
他叮囑完才道:「新來的人里有兩個刺頭,老李他們忙不過來,正好你最近忙過這一陣了,你這個年紀也該學著調理人了,等會兒去教教他們規矩,還有怎麼在內官監當差,要是兩人出了什麼岔子,我可拿你是問啊。」
找乾兒子就是為了以後後繼有人,所以他還特地選了兩個不好管教的,硬起心腸扔給四寶,讓她也好好歷練歷練。
四寶想著自己現在居然也能帶人了,頓時有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拍著胸脯一口應下:「我還當多大的事兒呢,不就是調理兩個新人,保管給您把毛捋順了。」
馮青松斜眼看她摩拳擦掌,暗道你小子試一試就知道了。
調理人也是要講究方式方法滴,四寶先禮後兵,讓那倆小子同屋的客客氣氣地提醒了他們,讓他們未時到西院候著。
她自己看著更漏,等到未時準點到了西院,兩人卻還沒來,她耐下性子等了一刻鐘,兩個長的妖妖調調面色青白的小太監這才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