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正打算今日找雁奴好好談談, 卻沒想到,今日一早過來,他竟主動提了人選。Google搜索
李鄴側頭朝妻子看了眼, 明顯有些詫異。徐杏也詫異, 她也看向了自己的夫君。
「雁奴,你可想好了?」李鄴問。
既做了選擇和決定, 雁奴便不會再猶疑和後悔。所以,他用十分堅定的語氣說:「回父皇,兒臣昨兒之所以沒有即刻做出選擇,是因為一時不知道選誰好。但待回去細細想了想後, 便有了決定。」
「孫氏女名門出身, 品貌皆佳,其祖父又是當朝左相,德高望重。孫家亦是一門清貴,家風正。若能娶得這樣人家的女郎為妻,乃是兒臣之福, 也是天下百姓之福。」
李鄴自然了解兒子,知道他此刻做出的選擇,乃是迫於形勢和壓力。
所以,李鄴說:「此事暫且不提,先吃飯。」又道,「你的意思為父知道了,容為父再好好想想。」
但雁奴卻離座起身朝李鄴跪了下來, 他認真道:「兒臣想娶孫氏女為妻, 請父皇成全。」
鳳凰和掌珠也在, 兩個小人家瞧見這一幕, 皆嚇了一跳。兄妹二人相互遞了個眼神, 只埋頭吃自己的,誰也不敢吭聲。
李鄴想了想,則說:「好,為父答應你。」
「多謝父皇成全。」雁奴這才起身。
若說這段日子有什麼大事,那就是太子娶妃一事了。但凡有些門第的人家,都想送女兒去東宮做太子妃。
甚至有些門第次一些的,或是女郎才貌方面稍差一些的,都不敢奢望做太子妃,只奢望能做過太子良娣或良媛就好。
如今的東宮妾,便是日後的皇妃。
宮裡遲遲沒有消息送出來,各公侯伯府也急。四處塞錢求人打探消息,就為了得一個痛快。
事後李鄴還是找雁奴單獨談了談,父子二人還如從前一樣,飯後在御花園內邊散步消食邊說話。
雁奴直言說:「知道阿父找孩兒想說什麼,其實,阿父阿母大不必愧疚的。真的。孩兒自小沒有親生母親,是阿父親自護著,又親自教養長大的。自從遇到阿母,每每都是阿母陪在孩兒身邊的日子多。孩兒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當年我們一家三口在東宮生活時的那段日子。」
「父母為我付出這麼多,又為了我把一切都鋪陳好,讓孩兒能夠後顧無憂。若這樣孩兒還不念父親母親的好,那孩兒也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了。」
雁奴說的字字真心,從前父母為他付出的多,如今,便是他反哺的時候了。
再說,整個天下都要交到他手上了,而且父皇這些年日理萬機的忙於朝政,把一切障礙都掃清,就是為了留一個清明盛世給他,他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雁奴真誠說:「在選妃這方面,孩兒的確有些猶豫過。但事後孩兒想了想,這天下不是誰都能似父親母親這般的。誰又不知道,孩兒與孫氏女,不能過成父親母親這樣呢?」
李鄴認真聽完,等兒子把一切心裡話都真誠吐露後,他這才說:「為父是怕,日後你娶了孫氏後,再遇一個你打從第一眼見到就真心喜歡的女子。」
雁奴笑了。
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趁機問了出來。
「若當年母親沒死,之後父親再遇阿母,父親會對阿母一見鍾情嗎?」這是一個致命的問題。
李鄴想了想後,才說:「若你阿母當年沒死,為父出征那年,你也就不會被送去徐家。你既沒去徐家,也就不會和杏娘相識,也就沒有之後為父和杏娘的相處。」
雁奴嫌棄:「阿父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孩兒的問題啊。」雁奴似是豁出去了,繼續刨根問底,「若是即便母親還在,父親仍舊遇到阿母呢?」
李鄴笑:「若你阿母沒死,按著時間,為父遇到杏娘時,和你阿母早朝夕相處好幾年了。那種情況下,為父是不會允許自己動不該有的心思的。」
「我想,或許會有憐惜之情。然後和你阿母一起商量,給她擇一個好人家嫁了。」
想到此處,李鄴忽又想到當年。當年,杏娘便是這樣,一再的躲避他,逃離他,一心只想擇一個普通夫婿嫁了。
李鄴不由感慨,命運的路口,但凡哪裡稍稍錯一處,兩個人可能就一輩子再無交集。
雁奴聽後點點頭,他覺得這會是他父親做出來的事。
生而為人,肩上是有責任的。
「兒臣相信,孫氏女會是一位好妻子,日後兒臣定會與她琴瑟和鳴。」
「為父也信任你的眼光。」
父子二人相談甚歡。
因雁奴不小了,孫氏女也過了及笄之年。所以,既定了孫氏女為太子妃後,李鄴夫婦便立即和孫家那邊商議,定下了迎娶太子妃的良辰吉日。
就在來年的春天。
大日子也定下之後,李鄴肩上倏的一輕鬆,他覺得自己該是到了退位讓賢的時候了。
所以,已經開始和妻子一起計劃,等雁奴成了親、他退了位後,他們要先去哪裡,再去哪裡。
畢竟長安還有親眷在,二人說好了,起初必須一年回京一趟,至少在京中呆幾個月。不然的話,幾個孩子會不習慣。而且離開太久,他們也會想念孩子們。
等過幾年,他們和孩子們漸漸習慣了這種天南地北的兩地分居,再把出遊的時間往長了調不遲。
「等我老了,外面跑不動了,就回來含飴弄孫。」徐杏想了想,笑起來,「不過那個時候,雁奴估計也成了個小老頭了吧?鳳凰和珠珠,肯定也各自嫁娶了。」
李鄴不太願意想未來。
因為畢竟他如今已經不惑之年,他想像中自己的未來是一副垂垂老矣的形象。
他喜歡想當下。
當下他雖也不年輕了,但至少還能算得上一個盛年。
見他不答話,徐杏心中便有數了,她手肘拐了他一下。
「怎麼了嘛?又生氣了?」她好笑,「每回說到年紀你就這樣,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很好啊,還是一如既往英俊矜貴。再說,你老了,我不是也老了?」
李鄴其實是被那句「一如既往英俊矜貴」安慰到了,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這樣認為。但既然她這樣說了,他心中就是高興。
各世家本來以為,宮裡先定下太子妃人選後,接下來是要再選幾個姬妾進去的。卻沒想到,宮裡只定了太子妃,竟沒有再定姬妾的意思。
中選的孫家自然高興,但落選的那許多人家,心情就不那麼好了。
太子正當年,又有傳聞說,如今的聖人有效仿太上皇之意,如今日漸疏於朝政,只讓群臣去東宮議政。若聖人真有學太上皇的意思的話,那想要不了多久,如今東宮那位,就要入住太極宮了。
如此一來,太子妃就是日後的皇后。
只是沒想到,如今的太子卻學了聖人的痴情,竟只選一人入宮。
東宮大婚,徐杏陪著宮裡四位太妃一起籌辦。到了來年春時,東宮早早的就張燈結彩。
徐杏自從做了皇后,陪著聖人一起入住了太極宮後,就沒再來過東宮這邊。如今為了雁奴親事,倒親力親為的日日往這邊跑。
這裡的一切,都還是記憶中熟悉的模樣。
不由得,徐杏也會想到她初入東宮做太子良媛時的那一年。
如今都多少年過去了,再回想起那一年發生的事,都還歷歷在目。
徐杏想,那一段時光,是她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
雖說當年她入東宮不是心甘情願,但既來了,她心態也很平和。該如何過日子,就如何過日子。而且,身邊的這個男人,也的確很寵她。
那一段時光,歲月靜好,甜蜜溫馨。只可惜,她後來付諸了真心,便所求更多。
今日雁奴大婚,東宮熱鬧。人都涌在宜春宮鬧洞房,徐杏則和丈夫攜手出來了。
走在長長甬道上,徐杏挽著男人手,忽然想起初見他那日,二人就是一起走在這條甬道上一同往宜秋宮去的,徐杏不由感慨說:「你知道,初見你時,和你一起走在這條路,往徐大娘宜秋宮去時,那時候我心中在想什麼嗎?」
李鄴當然也還記得這件事。
和她有關的一切,他都記得。
但當時她心中想的什麼,他卻是不知道的。
「在想什麼?」李鄴不由好奇問。
徐杏仰面迎著春風,微抿唇笑容和煦,她說:「初見時,就覺得你是一個很溫和的男人。你身份尊貴,卻沒有在我面前擺太子殿下的架子,反而是處處透著細心和耐心,也會遷就我。我當時就在想,這樣好的人,要是我的親兄長該多好?」
「若我兄長能這樣護我,處處對我耐心又關照,我也不至於有娘不能認,只能以義女的身份寄居在徐家,反而看著那個害了我一輩子的人的女兒繼續享盡榮華富貴,耀武揚威。」
「只可惜,這麼好的兄長,是人家的。」如今再回想,心中也是不無遺憾的。
李鄴伸出手去,緊緊的和她十指相扣,他也說:「那你知道初見你時,我心中是怎麼想的嗎?」
「你是怎麼想的?」徐杏配合問。
李鄴目視前方,仿若回到了當年的那一日晚上一般。他道:「我當時在想,哪家的小姑娘,竟如此貌美端莊。我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但不得不承認,當年的確有些失態了。」
他手指扣得她手更緊了些,又說:「後來在華清宮,我便如著了魔般,日日思念。哪怕是天天早出晚歸,路上一來一回耽誤數個時辰,亦是心甘情願。」
徐杏沒再說話。但她知道,當初做的選擇,是沒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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