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夏武帝冷下面孔。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爭吵不休的百官們,冷聲道:「工部!派人來核查,看看這些兵器到底是出自哪裡的礦石?御書閣,查驗這些書信,看看有什麼蛛絲馬跡。」
夏武帝揚手掃落一地茶盞,厲聲道:「孤倒要看看,到底是誰狼子野心!」
眾人嚇得不輕,立刻停止爭論,屏氣凝神。
蔡永帶著人上前,一一檢查了所有箱子裡的兵器,面色愈發凝重:「陛下,這些兵器確實採用的是京都附近礦山的礦石鍛造而成的,且京城駐兵作戰經驗匱乏,沿用的還是陳舊的冶鐵技術,同這一批兵器如出一轍。」
言外之意——這些兵器不管是京都哪個人造的,都不可能是夏凜梟藏在嶺北的!
御書監不多時也確認了:「這些書信,最早的確實可以追溯到七八年前,而且那時的信紙用的是京都白鶴軒的蝶花宣紙,當年只有京都盛行一時,自白鶴軒倒閉之後,技藝就失傳了。」
言外之意——這些書信都是真的,絕對不可能是王爺為了洗白而偽造的。
眾人驚駭無比:「京都到底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借山匪之名,大量斂財,豢養私兵?」
一時間,驚疑不定的目光落在了朱副將和劉勤身上。
畢竟,麻老二第一時間指認的就是劉勤。
他可是唯一知情的山匪活口。
砰!
夏武帝冷冷一拍桌子,厲聲質問劉勤,「到底怎麼回事?」
「陛下,微臣冤枉啊,就算這些密信、兵器都是真的,也與我無關吶。」劉勤連忙跪下,「不能因為這個土匪的一面之詞,就要污衊老臣如此大罪啊。」
蕭楚冷笑,重新捏著麻老二的脖子,「如果你拿不出證據,那就是構陷朝廷命官,你會死!跟你相關的人,也會死。」
「我……」麻老二抬頭,對上劉勤沒有波瀾的眼神,眼底閃過一抹狠辣的堅決之色。
他想到自己醒來之後,發現被抓,第一時間要自盡,這樣才能替主子保住秘密。
可是沒想到,夏凜梟的人不僅沒有殺他,反而給他服用了軟筋散,關在奢華的大房子裡,好吃好喝好好伺候,美人美酒每天換著花樣來。
他們兄弟都是沒爹沒娘沒牽掛的野孩子,很小就被選入秘密訓練營,學成之後就假扮山匪,四處為劉家斂財。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死的死,傷的傷。
能活下來的也沒有幾個,有的兄弟甚至只是因為上位者的疑心就無辜慘死。
他們無牽無掛,乾的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辛苦活,就算哪一天死了也無牽無掛。
可是這些日子的酒池肉林,讓他對這個人世產生了眷戀,還有那個眉眼含笑的女人……
他捨不得死了!
更不想為劉家這些冷心冷肺的大人物死!
「陛下,王爺,草民有證據!」麻老二狠狠咬牙,突然抽出墨鶴的劍,抬手劃破了腹部肚臍下一寸的皮膚,露出一粒褐色的染血珍珠,「這個叫血珍珠,可與人的血肉相生相依,內含劇毒。」
「血珍珠產自南海深處,只有南疆隱世家族賀蘭族氏曉得運用血珍珠下毒控制人的法子,也只有賀蘭氏的女子才懂得解毒之術。」
「我們這些土匪都是孤兒出身,從小就被帶入童子軍訓練營中,偽造身份接受軍事化訓練,學成後按朝廷規矩,劃分到各個軍營兵種,伺機竊取情報。」
「這也是一個漫長的考察過程,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會有專人給我們送來血珍珠,下毒控制,再命令我們假扮山匪,分布到礦山所在地界,一邊打家劫舍,一邊秘密鑄造冷兵器,訓練私兵……」
「因為我們山寨規模最大,立功最多,幾年前因為一次劫匪任務不小心撞上了安知行的軍隊,安知行太聰明了,險些發現土匪山寨的不對勁。那一次,迫於無奈,我和黑老大才有了見到幕後主子的機會,那個人就是劉府的管家。」
「雖然劉管家出面時做了偽裝,可是我和黑老大從小到大見過太多兄弟出去了就死得不明不白,故而留了個心眼,悄悄偷了他的香囊,裡頭就有血珍珠,解藥,劉管家的家傳玉佩,還有劉夫人繡的香帕。」
麻老二突然脫掉褲子,撅起屁股朝著墨鶴道:「辛苦兄弟,幫我把褲子夾層的香囊拿出來。」
墨鶴:「……」
他冷著臉取出香囊,又從上衣口袋、褲腳的秘密口袋依次取出了玉佩,香帕等東西。
這傢伙藏得確實緊。
如果不是他自己承認,這些東西就跟著一把火燒沒了。
「這個香帕上的賀蘭香還有刺繡技法,非常奇特,是我們大夏朝很少見的。我跟黑老大留了一個心眼,後來無意中打劫了一幫來自南海的商戶,才知道這香氣和刺繡技法是賀蘭氏很有特色的獨門技藝。」
麻老二冷冷看著劉勤,「劉大人,你府里的劉管事跟你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奶兄弟,眾所周知,你對劉管家的信任堪比親兄弟,他娶的夫人賀氏,就是近乎滅族的賀蘭氏!」
「今日來了這麼多官太太和官大人,總有人聞到過劉管事和他夫人賀氏身上那些經年累月都很奇特的香味吧?」
這話一落,不少人都露出恍然的神色。
看樣子,麻老二說的都是實話。
底下一時沸騰起來,矛頭統統指向劉勤。
一向巧言善辯的劉勤這時候無悲無喜,似乎也沒有爭辯的意思,除了一句『冤枉』什麼都不多說。
眼看著夏武帝的耐心到了極限,劉貴妃猛地推了夏謹言一把:「快去!」
「舅舅!」夏謹言一個箭步衝下來,狠狠揪住劉勤的衣領,難以置信道:「你告訴我,他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那些都是劉管家做的對不對?」
他赤紅著雙眼,像是震驚到極致:「劉家世代忠良,祖上是跟著太祖爺打天下的功臣,絕不會做出這種謀逆之舉!否則,你怎麼對得起劉氏的列祖列宗?」
眾人有動容的,有心知肚明的,不過是千種人千張面具罷了。
這種時候,明哲保身比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