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鴿皺了皺眉,看向台上安之若素的王妃和蕭楚,心下不知為何,卻沒有想像中著急。
這兩個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怎麼大膽怎麼搞事情,可每每都有收尾的能力,讓人說不出錯來。
「別急,王妃沒準有自己的想法。」青鴿話音剛落.
蘇染汐突然嗤笑一聲,摸出一份小冊子來,餘光一一瞥向六部尚書。
「印刷術廣為推行,戶部今年又能節省好大一筆銀子,粗略估計有白銀十萬兩,今年嶺北大災,朝廷的賑災銀也在十萬數……」
「這還只是印刷術節省下來的一年開銷,尚書大人還覺得本王妃只是以技娛人的區區小女子?」
「你怎麼會知道戶部的帳?」戶部尚書面如菜色,厲聲反問:「陛下封王妃為工部侍郎,你竟敢越權窺伺戶部的帳本?」
「御書閣負責我朝典籍刊印,造冊分派,數量眾多,涉銀數太大,送往戶部的報帳都按規矩記錄在冊,這些年隨著朝廷廣開恩科,學院和學子數量都暴增,歷年來的帳本堆積成山。」
蘇染汐瞥了眼心虛的御書閣主管,淡淡道:「前些日子,御書閣忙不過來,送了些破損的帳冊,交由工部重新補冊……」
她拍拍彩衣的手,欣慰道:「剛巧,我有個精於算數的侍女,粗粗算了算,大約是這個帳。看尚書大人的反應,我家侍女算得沒錯咯?」
彩衣面露驚愕。
原來前幾日蔡侍郎送來的書冊,是這個意思?
她不過是隨口幫忙算了幾個數,哪有這麼厲害?
迎著眾人審視的目光,小丫鬟瞬間滿面通紅,無措地往蘇染汐身後站了站,但又不想給王妃丟臉,鼓起勇氣挺直了腰板。
在外人看來,這對主僕倆就像是在示威。
「你!」戶部尚書還沒來得及跟陛下告狀,就被蘇染汐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乾澀開口:「為官者,不在錢之一字……」
「戶部可是國家的錢袋子,掌管著民生之根本,尚書大人居然說錢不重要?不管是百姓,還是官員,離了錢,吃喝拉撒都不能保證。」蘇染汐冷笑一聲,一條一條地數,「百姓修路不要錢?朝廷賑災不要錢?朝廷養文武百官不要錢俸祿?官員養那麼多下人不要錢?」
「錢確實不是最重要的追求,但卻是一切追求的基礎,我們每天這麼努力,不就是想讓百姓過得更好,大夏變得更強嗎?」
「試問滿朝文武,誰能為國庫每年省下或者增益十萬兩銀子?男女性別大過百姓民生嗎?那你們當官究竟是為了什麼,組建男子俱樂部嗎?」
「陛下如此聖明,引女子為官是為了百姓,到頭來,你們嘴上喊著忠君利民,乾的卻是損人不利己的事!」
「你!你不要胡說,一個女子如此伶牙俐齒有什麼用?」戶部尚書說不過,又不敢當面違抗皇帝的君令。
說到底,這個官位還不是皇帝給蘇染汐的!
蘇染汐厲聲反駁:「現在跟你說話的是工部侍郎,陛下御封的工部侍郎,你跟我扯什麼男女呢?」
「我倒要看看,你一個侍郎,還能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戶部尚書說不過蘇染汐,氣得瞪了眼無辜的御書閣主管,恨不得當場跟他掐起來,「你們御書閣養這麼多人到底是幹什麼吃的?這麼點小事,還要分派給工部!」
怎麼不懶死這幫書蟲算了?
這些帳冊涉及戶部帳目,他們居然沒心沒肺地送去工部補冊!
御書閣主管沒敢吭聲。
真鬧大了,那就是御書閣的失職,只能苦兮兮賠笑了。
眾人:「……」
萬萬沒想到!
王妃的戰鬥力如此強悍!
幾大尚書都是朝廷脊柱,居然就這麼歇菜了?
眼瞅著言官和幾大尚書都歇菜了,武官們心裡嘲笑這幫文縐縐的廢物,連個女人都說不過!
武官們看著台上有吃有喝的小女子,立刻跟上:「我大夏開朝這麼多年,再無女子為官的先例,女人家天生就該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王妃既嫁了人,就該乖乖留在家裡,早日替王爺綿延子嗣,好生相夫教子,老摻和男人家的事幹什麼?」
「一個印刷術又不是什麼撼天動地的奇術!值得這麼多人在這裡多費唇舌嗎?真能耐的大夏兒郎,就該向王爺和三皇子這樣——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夏謹言暗中勾唇。
這武官出身外族門下,這話無形中是在為他造勢,順勢還拉上了夏凜梟兩口子給他當踏腳。
還算有點腦子。
不想,蕭楚不屑一笑,光明正大地敲了敲腿:「朱副將似乎是劉大人的門生吧?劉家不愧是武將出身,門生說話都這麼有意思。」
他嘲諷道:「不過,朱副將回頭找個大夫去瞧瞧眼睛吧。本王這腿已經不行了,上馬定不了乾坤,提筆也安不了天下,說起來,本王一個大男人還沒有王妃能幹,因為本王連錢也不會賺。」
眾人:「……」
王爺今天真的太不對勁了。
過於鋒芒畢露,不是他以往的風格啊。
他可不是自怨自艾整天拿腿說事的人。
就算沒有這雙腿,戰王文韜武略,依舊是大夏數一數二的存在,少有人能企及。
怎麼如今從他自己嘴裡說出來,好像整個人沒了腿就全廢了一般?
為了給王妃出頭,這也太拼了。
朱副將也沒想到一向冷厲內斂的王爺突然變得這麼咄咄逼人,一時憋紅了一張老臉,「末將沒有非議王爺的意思,請王爺恕罪。」
「你道歉的對象不是本王。」
蕭楚微微側身,同蘇染汐四目相對,「嶺北大災,塔慕居心叵測,百姓水深火熱,叛軍趁機搗亂……妙手回春解決瘟疫的人是蘇染汐,發現塔慕詭計、救治戰士解決圍城之困的人是蘇染汐,製造機關、獻計俘虜叛軍的人也是蘇染汐。」
「沒有你們口中的這個伶牙俐齒的區區女子,嶺北不是敗於天災,就是陷於人禍。滿朝文武這麼多大男人,有誰能做到她這樣的功績?」
「建功立業,保家衛國,從來不是男兒一人之力。八年前嶺北冬雪一戰,邊城告急,遭遇北蠻圍困數十日,戰士死傷無數……最後死守城門、誓死等待援軍的也是你們口中的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