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是情緒，是一種力量。
而對於昔日代號為「捕命蛛網蘭」的林曉薇來說。
憤怒是一種毒素，是她實現目標的手段。
劑量足以致命的芳香毒素已被陳靈馨攝入。
接下來只要等待她展現出那份狂暴的力量。
劇烈波動的情緒，就會化作最猛烈的毒素溶解大腦，瞬間致命。
林曉薇本身並不擅長戰鬥。
不過好在，根據她在現場痕跡的勘測，以及敵人屍體照片中展開的側寫判斷：
陳靈馨的另一面，必然是一個有著嚴重的暴力傾向，殺戮癖，破壞欲的變態殺人魔。
狂怒、焦躁、暴躁、歇斯底里的瘋狂怕是對方的常態。
再加上對方頻繁施展能力，其精神狀態估計早已突破安全限界。
終日被毛骨悚然的幻聽，以及接踵而至的幻象所困擾。
憤怒、恐懼、絕望、狂喜、瘋癲……
如此不穩定的精神狀態，就給了林曉薇能力發揮作用的條件。
情緒波動越劇烈，血流加速、心臟跳動越發急促，能力的作用就愈加顯著。
不怕你生氣，就怕你不生氣。
而對於不了解林曉薇能力的人來說。
只需將對方接下來出現的眩暈、麻痹、肌肉功能障礙、感官缺失及心肺功能衰竭等症狀。
一併歸咎於能力失控的副作用。
便可幫助她拼湊起證據鏈條的最後一環。
如此一來，人們便會明白。
李幽泠並非被正面敗北，而是被失控者的卑鄙突襲所害……
原諒老師吧，和你這樣的廢物不同。
李幽泠是人類最鋒利的武器，她會是人類面對黑淵的希望。
而缺了口的神兵利器就不再是傳奇，再也不會有人銘記刀匠的功績……
所以，李幽泠是完美的，她也必須是完美的。
不過你放心，屬於你的功績不會被抹除，你的屍體也會成為人類寶貴的財富。
老師會親自為你正名，不會讓廢物的身份成為你可悲人生的一段總結。
屆時，想必你的親人也……
哦對了，你沒有親人了。
真好，這樣倒也省了一些功夫。
林曉薇自信事情會順著如此脈絡發展下去。
因此當她凝視著少女眼中閃爍的決心時，心中是有的只是平淡與鼓勵。
享受你人生中的最後一口呼吸吧，差生……
然後這樣平靜的心態。
就被接下來如脫韁野馬一般的事態發展給踏成了粉碎。
林曉薇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如美少女變身一般的場面。
不是，對面這種幾乎換了一個人的操作。
你管這叫人格轉變？
你不要騙我，這分明是基因突變好吧？
還好還好，林曉薇察覺到自己的芳香毒素還停留在對方體內。
只待對方情緒波動的那一刻引爆效果即可。
嚇死人了，差點以為你是真的突變了。
但她很快就發現了新的壞消息。
那就是對方的情緒毫無波動，穩定得像死人的心跳。
看著銀髮少女臉上的無動於衷。
甚至揮手優雅地逝去淚水，完全沒有想像中的癲狂和暴躁。
林曉薇的心，也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下沉。
因為在她的感知中。
對方的每一次言語，每一次動作。
林曉薇都沒有察覺出任何心緒的起伏。
面對她對陳靈馨的羞辱。
對方只是平靜地掀起狂風，平等地壓迫著每一個人。
面對她對陳靈馨的挑釁。
對方只是無所謂地與她辯駁，順便把她的思路帶進溝里。
甚至她拿著兩個人格共同的母親來挑撥。
對方也只是淡然地拉拽她的舌頭，封堵她的呼吸。
就仿佛是一種毫無情緒的程序。
只是冰冷地執行，在不同環境下需要進行的動作一樣。
對方是怪物嗎？
林曉薇的心中已經全無自信。
本以為自己能用一根香蕉套下兩隻猴子。
卻沒想到樹上除了下來一隻猴子，還爬下了一頭棕熊。
你們兩個性格差異如此巨大的存在，平時都是怎麼共存的？
事到如今，計劃已經全部被打亂，實在不行就放棄行動，等待後續再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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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個有頭腦的學院管理者，都不會在這時候提出來要調查事情並嚴懲犯罪行為，從這一點上可以判斷這個女人另有目的。」
隨手撫平被褥上的褶皺，白澤在心中無聊地對著陳靈馨說道：
「對方從一開始就是在給你下套，從你開始自證清白的那一刻開始。
編織語言陷阱，逼著你一路自證，直到切換人格，暴露出力量的來源。
可以說，她是沖我來的，也許是想要跟我談條件？以換取李幽泠的自由？」
白澤一邊自言自語地琢磨著。
倒是陳靈馨在回過味來後，開始咬牙切齒起來。
【這，滅絕師太也卑鄙了吧！難道有話不能直說嗎！還一直羞辱我，還說我算什麼東西……】
看著少女臉上的悲傷已被怒容取代。
甚至跑去做林曉薇面前做鬼臉，對她拳打腳踢。
白澤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同時在心中若有所思。
有一點他沒有想清楚的，就是對方為何敢於做出如此激進的決定。
難道一隻猴子拿起棍棒，就能避免自己不會被獅子吃掉嗎？
在連第二人格是什麼性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以如此激進的方式進行挑釁。
就不怕激怒自己後，被扭成麻花當場去世？
還是說對方的依仗是她的異能？
畢竟，既然對方是所謂的年級教導主任的話，那她也應該是能力者吧？
究竟是有自信能在念力的攻擊下存活，還是說……
對方的異能已經生效？
眼瞼微垂，赤紅色的眼瞳凝視著一隻躺在窗台上，不知何時死去的小蟲。
在心中呼喚系統對身體自檢後，白澤面色不變地打了個響指。
此時已經跪在地上，被念力堵塞住喉嚨的林曉薇。
在臉色徹底變成青紫色之前，終於得到了解放。
只見她面容猙獰地張口呼吸，胸腔高高鼓起。
如同困在岸上的魚大口呼吸著，貪婪地吸取著每一絲氧氣。
盯著地板的眼神中積攢著濃郁的戾氣，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疑惑。
而病床上的少女對她的反應不以為意，只是專注地將餅乾塞入嘴裡，一邊含糊地說道：
「行了，既然你說出了那種話，那我也不陪你玩了。」
「說出你的目的，不要浪費時間。」
「你這個……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啊啊啊啊！」
林曉薇本想下意識地試探對方，卻沒想到話剛說到一半。
再次從舌頭中傳來的強烈的痛楚幾乎撕裂了她的理智。
林曉薇嚎叫著，在地上掙扎的樣子。
嚇得周圍學生吞咽著唾沫，紛紛捂住嘴不敢發聲。
白澤睥睨的眼神看著對方狼狽的模樣，漠然地說道：
「出於人道，我仁慈地給你發聲的機會，但不是用來聽你說廢話的，不要用你那套所謂的學院規章來浪費我的時間。」
「我不想再說第三次，說出你的目的，如果說不出來？那你就會知道，挑釁我的下場。」
「那就去死。」
此時白澤面前彈出的系統面板上分明寫著：
【系統提示：檢查到異物入侵，已擴散至全身血管以及大腦，無檢測出毒性，但請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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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靈馨的第二人格，其實前面都是誤會，我是想來跟你談個條件的，只要你……」
白澤不給對方說完的機會，當即說道：「不談。」
等等，你先聽我說什麼。
林曉薇睜大眼，就聽見對方用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一切基於交換李幽泠自由的條件，我都不會答應，她是我的戰利品，但我讓她活著不是因為她有交易的價值。」
開什麼玩笑，也就在這艘船上白澤才有機會制伏她。
一旦放虎歸山，今後陳靈馨怕是連在月球上做夢都不得安寧。
白澤甚至預先構想好了對策，萬一在某種情況下遭遇李幽泠的突然襲擊，屆時就只能展開一場生死時速的較量。
比賽24小時之內，究竟是李幽泠先殺掉他。
還是他率先摧毀大陸架，引發全球生態浩劫，逼迫所有人一同去把李幽泠的本體給找出來……
【對對！一切基於李學姐的條件，我們都不答應！】
重新恢復元氣的陳靈馨叉著腰。
點點頭，像八歲孩童一樣學著白澤說話。
「那你究竟要怎麼才願意釋放李幽泠？再怎麼說她也已經……」
林曉薇陰沉著臉地說著，但隨即臉色微變，只感到周圍的空氣開始凝重起來。
赤紅的瞳孔仿佛流淌著光澤，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她，說道：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只是給你訴說的機會，但你沒有提條件的資格，倒不如說是我想要找你算帳。
我認為李幽泠之所以會失控，正是因為你頻繁命令她出動太多次任務所導致的。
所以這次對方失控對我發動襲擊的事情，自然也要算在你的頭上。」
你的孩子刮壞了車，沒有找她麻煩不是因為我寬容，而是我在等你這個大人來賠償。
既然林曉薇自己送上門來，白澤自然也不打算放過她。
「你在胡說什麼……」
林曉薇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就聽見白澤接著說道：
「第一，物質賠償，從吃的……把一切陳靈馨需要的物資，財產，包括研究資料全都交出來。」
【對對！賠錢賠錢！】
學著白澤的面無表情，陳靈馨裝作高深莫測地點頭說道。
「第二，讓李幽泠當我的狗，你自己解除學院所有職務，取消自己對李幽泠的所有權。」
【對對，讓李學姐當我的狗……呸！什麼東西啊！笨蛋小白你在說什麼呀！】
陳靈馨有些羞惱地看著白澤。
而白澤只是眼神莫名地看回去，畢竟從李幽泠對他揮刀的那一刻開始。
她就只有兩種選擇，當場打死，或者收下當狗。
「那是不可能的，你瘋了嗎！」
林曉薇驚詫莫名，大喊道。
「你誤會了一點，我不是在給你做選擇，我只是在通知你，如果前面你不願意做，那我還有最後一種選擇送給你。」
「你的女兒刺中我一刀，砍中我四刀，那我也回饋你五刀：
四刀砍斷你的四肢，讓你趴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我怎麼把李幽泠馴成狗；
最後我讓她把你的財產全都接收以後，讓她再把最後一刀扎在你心口上，那麼我們這件事就一筆勾銷。」
沒有任何起伏的語氣靜靜地闡述著，卻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至於什麼想像中的動怒？激動？
笑死，你算什麼東西，你也配？
林曉薇眼前一黑咬著牙，喊道：「你威脅我？」
「你很不滿，很不願？」
「那不妨發動你的能力，讓我看看你的怒火又有多麼甚。」
「順便也讓我體會一下，你在我體內留下的東西有多厲害，」
白澤有趣地看著眼前的女人突然變得煞白的臉色。
於此同時，系統的面板也彈出來道：
【系統提示：已將腦部的不明物質臨時轉移到左手尺動脈上，其餘部分就沒有辦法了，請注意……】
系統嘆氣，能源匱乏的它現在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幸苦了。」
白澤平淡地點頭，念力發動，撿起地上的那把匕首。
接著伸手，在陸向宇好奇的眼神中接過了對方的打火機。
炙熱的火焰緩緩舔舐著刀鋒。
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
銀髮少女輕柔地割破自己左前臂的血管。
血珠墜落，發出清脆聲響——滴答，滴答，滴答。
宛若漏鬥倒懸，計算著死亡臨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