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了嗎？我受了這麼重的傷你看不到嗎！
陳靈馨頓時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
而林曉薇此言一出，房間內的另外兩位少女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對方嚴厲地打斷道：
「你們親眼目睹了事情的經過？你們用什麼立場為她辯解？我讓你們留下來但我沒允許你們說話，一邊站著去。」
「你不要這樣說她們！」
陳靈馨強忍著疼痛，深深吸了一口氣。
房間內夾雜著汗水和清新劑的味道撲鼻而來，沉聲回應道：
「我沒有襲擊李幽泠學姐，是她先對我動的手，不過她也是不得已……」
林曉薇嘴角微翹，但很快消失，隨口打斷了對話：
「我還沒有說是哪位學姐呢，是你自己承認了與李幽泠有所爭鬥？那麼根據學院2037年發布的管理法第8條第4項、第5項條例規定：
使用暴力包括異能在內的，對同學實施包括人身健康安全、等合法權益侵害的危險行為，學校及其教師應予以制止，若已構成違法犯罪的，將依法交由【異能管理機關】處理……」
「等等，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明明是靈馨受的傷，而且她還救了那麼多人，這些難道你看不見嗎？為什麼你能忽視這個問題？」
竹心蘭終於忍不住大喊道，但突然感到有些頭暈，眼前發黑。
而君佩蘭也是難得瞪起眼睛，看著主任道：
「如果真要論及安全管理條例，也應該先問責李學姐的責任吧，主任如此偏向對方，難道不怕給學姐招來非議和誹謗嗎！」
「你們覺得不公平？覺得我質疑沒道理？那為什麼不讓李幽泠出來說說呢？她人在哪裡？請問你們有誰知道嗎？」
林曉薇語氣平靜，禮貌地說著。
此話一出，眾女頓時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在這時，似乎聽見了媽媽在喊自己的聲音。
一直被人忽略的，在地上被捲成一團的被子中，突然抬起一個腦袋，露出少女一頭烏黑的短髮。
只聽女孩怯生生地問道：
「媽媽？你的身體還好嗎？」
此刻，陸向宇靜靜地立於門邊。
面無表情地環抱著雙臂，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
而站在一旁的陳船長則是有些震驚，畢竟他對『迅影』的實力也是略有所聞的。
然而，如此強悍的異能者，現在卻被捆成粽子一樣丟在地上……
在眾人或是慌亂，或是難以言喻的注視下。
林曉薇卻是靜靜地走上前，推開想要攔路的君佩蘭。
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歇斯底里的憤怒，只是神態冰冷地可怕。
看著李幽泠遮住眼睛的布條，留有淤青的脖子，捆緊被子的繩索，以及不知從哪裡傳來的尿騷味。
心中仿佛傳來了什麼碎掉的聲音。
自己愛人最完美的作品。
此時竟像一條待宰的狗一樣在地上趴著……
你怎麼會輸呢？
你怎麼能輸呢！
你辜負了他的期待，22號。
這縷幽暗的情緒僅是一閃而過，林曉薇便恢復了平靜。
沒有搭理女兒的問話，轉而看向病床上的少女，淡然說道：
「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拘禁同校學生，誰給你的權力？誰給你的膽子？你的犯罪事實已經確鑿，現在還有什麼想要解釋的？」
聞言，陳靈馨不知為何，心情卻比想像中要平靜得多。
不要難過，更不要流淚，這樣不值得……
輕聲制止了想要替自己說話的兩位好朋友，少女眼眸低垂，看著手中緊握的被褥，開口道：
「因為李幽泠學姐情況不穩定，她無意間傷害了我，所以為了不讓她再做出侵害行為，不得已才……」
然而壓根就不想聽完少女的解釋，林曉薇便粗暴地打斷對話，轉而質疑其真實性：
「真的嗎？我不信，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還是說你以為這樣就能掩蓋你挑起爭端，襲擊學校同學的事實？」
尖銳的話語刺入耳膜。
陳靈馨捂著胸口，仔細地感受著每一次呼吸帶來的疼痛。
如果是以前的我，此時一定會委屈到痛哭流涕吧？
是我終於成長了？
不，不對。
應該是……
「我不接受你的指控，李學姐只是輕傷，相反，是我遭到了足以致命的重創，這一點醫生姐姐可以證明，而且我可以申請驗傷，以李學姐無視防禦的……」
少女正細聲細語地描述著。
但似乎將打斷別人的對話當成了常態，林曉薇再次語氣尖銳地嘲諷道：
「那更是說明李幽泠並沒有對你動真格的打算，否則你早就已經死了。」
接著伸出手指，毫不客氣地隔空點著病床上的少女，帶著輕蔑的口吻說道：
「相反，我有理由懷疑是你自己對她心懷不滿，趁著她精神不佳的狀態挑事甚至發起攻擊，結果遭至反擊導致了這個結果！」
「媽媽，我……」
李幽泠想要說點什麼，但被林曉薇呵斥道：
「閉嘴，別添亂，平時怎麼教你的？現在沒到你說話的時候！」
對方說話間。
陳靈馨看到了學姐臉上的落寞；
看到了自己好朋友臉上漫溢的憤怒；
看到了門外正大聲斥責著什麼的長官；
甚至看到了一些連她都叫不上名字的同學，也想要站出來說點話。
感覺就像做夢一樣。
沒想到我陳靈馨有一天也會成為眾人如此關切的焦點。
而面對老妖婆這一連串毫無理由，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
如果是以前的少女，恐怕自卑和絕望早已化作黑色的浪潮將她淹沒，沉入海底。
但現在，卻有一種安全感油然而生。
就像自己即將落海的那一刻，卻被一名巨人托在手心，不再下墜。
——「你不是連做夢都想擁有一個為你遮風擋雨的存在嗎？」
系統面板上的文字歷歷在目，直到現在回想起來，心中還會泛起一絲悸動。
是的。
少女知道即使遭遇再大的困難。
那道屢次擊敗強敵，帶著她突破險境，粉碎黑暗的身影一定會為她橫掃眼前的陰霾。
所以沒什麼好怕的。
抱著非常輕鬆的心態。
擅長察言觀色的陳靈馨，甚至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隱藏在冷漠表面下的複雜心情。
果然，其實你並不關心，也不在乎李學姐的感受對吧。
因為你只是想要一個能讓人接受的事實，或者是想要探尋我擊敗對方的秘密？
真是為學姐……感到悲哀。
「你這樣看著我的眼神是什麼意思？感覺很憤怒？很不滿？」
林曉薇看著對方的眼神，微微皺了皺眉，隨即笑著說道：
「還是說終於忍不住想展現你失控的力量，就像你偷襲李幽泠一樣，把我殺掉？」
而少女則是毫不畏懼地與女人對視，緩緩說道：
「顛倒黑白，罔顧事實真相的你其實只是不能接受吧。」
看著對方有些詫異的眼神，陳靈馨帶著一絲說不清楚的情緒道：
「你只是不能允許你的女兒，不對，應該說那個被你給予厚望的東西，就這麼被一個年級倒數的學生在正面中被擊敗……」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林曉薇有些驚訝地注視著少女身上悄然發生的變化。
烏黑的長髮依舊垂落肩頭，但她的氣質已迥異於先前的天真無邪。
曾經的自卑與懦弱已然被一股自信，甚至是凌厲所取代。
所以你的依仗是什麼？真的是其他人所流傳的第二人格？
林曉薇知道，距離自己想要了解的東西已經越來越近。
於是她故意揮灑了幾下清新劑，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微笑，試圖激怒對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如果你想說自己有實力擊敗李幽泠，還不如說你的力量失控了來得更可信一點。」
一邊說著，甚至拔出腰側的匕首，在眾人警惕的眼神中丟在地上，接著道：
「來，就用你的念力控制它殺了我，讓我看看你的實力有多強，你的憤慨有多重。
怎麼？不會是做不到吧？你的念力不會連一支匕首都拿不起來吧？
那這恰恰證明了，你之前所展現的力量根本就不屬於你。
失控的不是李幽泠，失控的其實是你自己，大家只是被你陰差陽錯地救下了而已。
最後，陳靈馨同學，老師勸你一句話，人貴在自知。
捫心自問，你究竟有何本領？今年的考試，有哪一項達標了？能力測試過關了嗎？還擊敗李幽泠？你算什麼東西？」
喂！有話好說，你不要人身攻擊啊！而且你算個屁的老師！
少女心中吐槽著，臉上反而露出一個笑臉：
「我確實什麼都不行，但很幸運的是，我身體裡的另一個我正好相反，他擁有的實力強大到足以擊敗所有來襲的敵人，足以打敗你的女兒，足以將整艘船都掀翻……」
「雙重人格？能把你的暴力傾向，或者能力失控說得這麼獨樹一幟，老師總算明白你是如何巧妙地蒙蔽眾人了，如果每一個犯罪者都像你這麼說……」
「你閉嘴，你這樣有什麼資格稱自己是老師？」
陳靈馨第一次打斷對方的談話，忍著眩暈，生氣地喊道：
「說到底，不惜黑白顛倒的你，不就是想要看看我的能力是怎麼回事嗎？你何須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對我指指點點？」
「我說過了，覺得不滿那就證明給我看。」
林曉薇不為所動地說著，倒不如說她的目的始終如一。
那就是想親眼確認，對方那種造成巨大破壞的能力究竟從何而來，又是否存在複製的可能。
「我……」
少女咬著牙，雖然很想說憑什麼要聽你的。
但她知道自己這個段位根本對付不了這個老妖婆。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我實在太弱小了，什麼都做不到。
所以小白。
幫幫我吧……
——「茫然於自己所能做的一切？那就交給我，讓我給你做個示範。」
銀髮少女臉上的平靜，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如果這是你想看到的，那我就證明給你看。」
於是陳靈馨深吸口氣，在心中喊道：
「小白，你在嗎？」
【我在。】
平靜的聲音波瀾不驚。
然而，就在這個瞬間。
剛剛還保持著冷靜的陳靈馨，仿佛被一股所向無敵的力量貫穿了內心。
心中所有的防線瞬間崩塌，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湧出。
再也無法抑制自己情緒的少女，頓時淚流滿面地在心中大喊道：
「小白！那個滅絕師太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