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衣的房間外。
幾乎在地府之內的所有高層全部聚集在門前。
作為地府之主,李浮圖站在所有人之前。
場面靜謐,哪怕平日裡最為跳脫的黑無常,此時也保持著沉默。
所有人都明白,房間裡正在發生著什麼。
此時距離孟婆和陰落花進去,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小時。
沒有人有任何的不耐之色,無聲的等待著。
李浮圖看著緊閉的房門,眼神卻沒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一點點流逝。
終於,緊閉了數個小時的房門終於打開。
李浮圖沒有焦距的瞳孔出現顫動,很快回神,迅速踏出一步。
「孟婆……」
他身後的地府群魔也瞬間凝神朝前望去。
視線之中,陰落花和孟婆一同走出房間,只是與進去時不同的是,孟婆此刻的臉蛋透著一絲蒼白,甚至那雙以往讓人不敢逼視的妖冶紫眸都顯得有點黯淡無光。
她朝李浮圖笑了笑,笑容竟然給人形成了一種虛弱的感覺。
「沒事了。」
崔畔眼神頗為凝重,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孟婆此時的氣息極度的不穩定。
崔畔能察覺到,李浮圖又怎麼可能無法發覺,他正要檢查一番孟婆的身體狀況,可卻被陰落花上前一步給阻擋了下來。
「孟婆現在需要休息,麻煩各位讓一下。」
李浮圖腳步凝滯,繼而緩緩的側身。
崔畔等人也讓出道路。
「師傅。」
猶豫了下,馬面第一個開口:「師娘如此強大,應該只是換血後的暫時反應而已,過不了幾天肯定就會恢復過來。」
目送孟婆和陰落花消失,李浮圖沒有回應。
「你們先下去吧。」
地府群魔微微躬身,無聲離開。
李浮圖邁步,走進了秦羽衣的房間。
房間內,秦羽衣正躺在床上,處於昏迷狀態,只不過可以清晰看到,她脖頸上那道觸目驚心的黑線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秦羽衣的屍毒解了。
可李浮圖的心情卻並沒能因此輕鬆下來,他有些擔心孟婆的身體狀況,但是此刻孟婆有陰落花陪著,他不適合過去打擾。
他緩緩的在秦羽衣的床邊坐下,等待秦羽衣甦醒。
半個多小時後,秦羽衣的眼睛緩緩的睜開。
在那一瞬間,似乎有一道炫麗紫光從她眼中一閃而逝,不過誰也沒有發現。
望著天花板,她的眼神中出現了迷茫之色,但也只是片刻,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坐在床邊的男人,緩緩的坐了起來。
李浮圖的心神顯然不在這裡,所以直到秦羽衣坐起身他才發覺。
「醒了?」
他扭頭一笑,所有的神態盡數收斂。
「對不起。」
秦羽衣睫毛顫動。
誰也沒想到,她一開口竟然說出了這三個字。
她自然知道換血會給人體帶來的傷害。
其實在知道需要換血來治療自己後,她當即堅定的表示拒絕。
她和孟婆無親無故,她無法接受孟婆如此大的付出。
可是面對孟婆,她哪有拒絕的權力,直接就暈了過去。
李浮圖微微一怔,繼而搖頭一笑:「這三個字,還輪不到你來說。」
隨即,他便轉移了話題,「你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
根本不用去拉起衣袖,秦羽衣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屍毒已經解了,而且比起中毒之前,自己的身體仿佛更加有力量一些,甚至似乎五感都比以前更加清晰。
不過她也沒有多想。
「你應該去看看她。」
李浮圖沒有回應。
「你的屍毒,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送你出去,出來這麼久,你的親人應該很擔心。」
秦羽衣點了點頭,看著李浮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李浮圖沒再多說,起身離開了房間。
他上樓,走到了孟婆房間前,伸出手,最終,卻沒有把門敲響。
在門口站立良久,他緩緩把手放下,轉身離開。
「孟婆,我真的不能理解,你這麼做值得嗎?」
房間內,陰落花坐在床邊。
作為地府高層中僅有的女性,她和孟婆的關係自然很是親近。
哪怕換血已過,也無法扭轉,但她顯然依舊懷有不小的怨念。
「你對地府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你為什麼這麼做,所有人也都明白,可唯獨閻帝卻視而不見,現在為了一個外人如此傷害自己,又是何苦?」
「我對他好,是我自己的事,與任何人無關,也與他無關。」
陰落花聞言一怔。
「今天你也辛苦了,只不過換了點血而已,我還沒虛弱到需要人照顧的地步,你先回去休息吧。」
「孟婆……」
孟婆沒再說話。
陰落花見狀,也只能站起了身。
「那你好好休息。」
站在床邊,她停頓了一會,繼而暗自一嘆,隨即轉身走出了房間。
房門關上後,孟婆也走下了床,來到那座梳妝檯前,抬頭,看著梳妝鏡中憔悴的自己,將那隻眉筆緩緩的捏在了手中。
第二天一早,一個消息震動了整座地府。
孟婆不辭而別。
雖然孟婆一向行蹤詭秘,不會告訴人,但是她這次的離開,代表的意義,似乎與以往有著巨大的不同。
孟婆的房間內。
在地府之內的高層全部聚集。
「閻帝,孟婆應該是凌晨四點左右離開的,雖然被發覺,但是無人敢阻攔。」
崔畔低著頭。
此刻,作為地府之中唯一的外人,秦羽衣也出現在門前。
她臉色無比的複雜。
李浮圖踏入房間。
孟婆的房內一如既往,沒有任何的不同。
偌大的地府能有今日,這座房間的主人居功至偉,可是她離開時,卻只是帶走了一隻小小的眉筆。
李浮圖一語不發,緩緩走到了梳妝檯前。
那上面,放著一張字條。
上面只寫著簡單的兩個字。
「勿念。」
「閻帝,需要派人追嗎?孟婆如今身體狀況不太穩定,她一個人出去,恐怕……」
黑無常此刻的模樣與以往截然不同,周身散發出的陰森之氣,不弱於他身邊的白無常分毫。
李浮圖緩緩的字條攥在手中。
「不用了。」
「師傅……」
馬面眼神透露出一絲焦急。
李浮圖看著那塊梳妝鏡,仿佛看到了前晚自己給她畫眉的畫面。
「……她只是暫時的離開,我相信,她很快就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