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3 勿念

  秦羽衣的房間外。

  幾乎在地府之內的所有高層全部聚集在門前。

  作為地府之主,李浮圖站在所有人之前。

  場面靜謐,哪怕平日裡最為跳脫的黑無常,此時也保持著沉默。

  所有人都明白,房間裡正在發生著什麼。

  此時距離孟婆和陰落花進去,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小時。

  沒有人有任何的不耐之色,無聲的等待著。

  李浮圖看著緊閉的房門,眼神卻沒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一點點流逝。

  終於,緊閉了數個小時的房門終於打開。

  李浮圖沒有焦距的瞳孔出現顫動,很快回神,迅速踏出一步。

  「孟婆……」

  他身後的地府群魔也瞬間凝神朝前望去。

  視線之中,陰落花和孟婆一同走出房間,只是與進去時不同的是,孟婆此刻的臉蛋透著一絲蒼白,甚至那雙以往讓人不敢逼視的妖冶紫眸都顯得有點黯淡無光。

  她朝李浮圖笑了笑,笑容竟然給人形成了一種虛弱的感覺。

  「沒事了。」

  崔畔眼神頗為凝重,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孟婆此時的氣息極度的不穩定。

  崔畔能察覺到,李浮圖又怎麼可能無法發覺,他正要檢查一番孟婆的身體狀況,可卻被陰落花上前一步給阻擋了下來。

  「孟婆現在需要休息,麻煩各位讓一下。」

  李浮圖腳步凝滯,繼而緩緩的側身。

  崔畔等人也讓出道路。

  「師傅。」

  猶豫了下,馬面第一個開口:「師娘如此強大,應該只是換血後的暫時反應而已,過不了幾天肯定就會恢復過來。」

  目送孟婆和陰落花消失,李浮圖沒有回應。

  「你們先下去吧。」

  地府群魔微微躬身,無聲離開。

  李浮圖邁步,走進了秦羽衣的房間。

  房間內,秦羽衣正躺在床上,處於昏迷狀態,只不過可以清晰看到,她脖頸上那道觸目驚心的黑線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秦羽衣的屍毒解了。

  可李浮圖的心情卻並沒能因此輕鬆下來,他有些擔心孟婆的身體狀況,但是此刻孟婆有陰落花陪著,他不適合過去打擾。

  他緩緩的在秦羽衣的床邊坐下,等待秦羽衣甦醒。

  半個多小時後,秦羽衣的眼睛緩緩的睜開。

  在那一瞬間,似乎有一道炫麗紫光從她眼中一閃而逝,不過誰也沒有發現。

  望著天花板,她的眼神中出現了迷茫之色,但也只是片刻,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坐在床邊的男人,緩緩的坐了起來。

  李浮圖的心神顯然不在這裡,所以直到秦羽衣坐起身他才發覺。

  「醒了?」

  他扭頭一笑,所有的神態盡數收斂。

  「對不起。」

  秦羽衣睫毛顫動。

  誰也沒想到,她一開口竟然說出了這三個字。

  她自然知道換血會給人體帶來的傷害。

  其實在知道需要換血來治療自己後,她當即堅定的表示拒絕。

  她和孟婆無親無故,她無法接受孟婆如此大的付出。

  可是面對孟婆,她哪有拒絕的權力,直接就暈了過去。

  李浮圖微微一怔,繼而搖頭一笑:「這三個字,還輪不到你來說。」

  隨即,他便轉移了話題,「你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

  根本不用去拉起衣袖,秦羽衣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屍毒已經解了,而且比起中毒之前,自己的身體仿佛更加有力量一些,甚至似乎五感都比以前更加清晰。

  不過她也沒有多想。

  「你應該去看看她。」

  李浮圖沒有回應。

  「你的屍毒,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送你出去,出來這麼久,你的親人應該很擔心。」

  秦羽衣點了點頭,看著李浮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李浮圖沒再多說,起身離開了房間。

  他上樓,走到了孟婆房間前,伸出手,最終,卻沒有把門敲響。

  在門口站立良久,他緩緩把手放下,轉身離開。

  「孟婆,我真的不能理解,你這麼做值得嗎?」

  房間內,陰落花坐在床邊。

  作為地府高層中僅有的女性,她和孟婆的關係自然很是親近。

  哪怕換血已過,也無法扭轉,但她顯然依舊懷有不小的怨念。

  「你對地府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你為什麼這麼做,所有人也都明白,可唯獨閻帝卻視而不見,現在為了一個外人如此傷害自己,又是何苦?」

  「我對他好,是我自己的事,與任何人無關,也與他無關。」

  陰落花聞言一怔。

  「今天你也辛苦了,只不過換了點血而已,我還沒虛弱到需要人照顧的地步,你先回去休息吧。」

  「孟婆……」

  孟婆沒再說話。

  陰落花見狀,也只能站起了身。

  「那你好好休息。」

  站在床邊,她停頓了一會,繼而暗自一嘆,隨即轉身走出了房間。

  房門關上後,孟婆也走下了床,來到那座梳妝檯前,抬頭,看著梳妝鏡中憔悴的自己,將那隻眉筆緩緩的捏在了手中。

  第二天一早,一個消息震動了整座地府。

  孟婆不辭而別。

  雖然孟婆一向行蹤詭秘,不會告訴人,但是她這次的離開,代表的意義,似乎與以往有著巨大的不同。

  孟婆的房間內。

  在地府之內的高層全部聚集。

  「閻帝,孟婆應該是凌晨四點左右離開的,雖然被發覺,但是無人敢阻攔。」

  崔畔低著頭。

  此刻,作為地府之中唯一的外人,秦羽衣也出現在門前。

  她臉色無比的複雜。

  李浮圖踏入房間。

  孟婆的房內一如既往,沒有任何的不同。

  偌大的地府能有今日,這座房間的主人居功至偉,可是她離開時,卻只是帶走了一隻小小的眉筆。

  李浮圖一語不發,緩緩走到了梳妝檯前。

  那上面,放著一張字條。

  上面只寫著簡單的兩個字。

  「勿念。」

  「閻帝,需要派人追嗎?孟婆如今身體狀況不太穩定,她一個人出去,恐怕……」

  黑無常此刻的模樣與以往截然不同,周身散發出的陰森之氣,不弱於他身邊的白無常分毫。

  李浮圖緩緩的字條攥在手中。

  「不用了。」

  「師傅……」

  馬面眼神透露出一絲焦急。

  李浮圖看著那塊梳妝鏡,仿佛看到了前晚自己給她畫眉的畫面。

  「……她只是暫時的離開,我相信,她很快就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