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自今,權力的交接,往往都會伴隨著流血事件,封建王朝多少次皇位的更迭,都掀起漫天的血雨腥風?
永興新舊掌舵人的更替,也同樣如此,
雖然是理所應當名正言順的繼承家業,可顧傾城的上位,同樣也有不少人倒下拿屍骨鋪成了台階,其中就包括幾個位高權重的正副堂主。
哪怕於晨的前任,上一任虎堂堂主周昊,也成為了新主上位的犧牲品,雖然和他幾個『同事』譬如被天狼割掉頭顱的龍堂堂主甘季不同的是,他保住了一條性命,可是卻從一個威風凜凜的江湖大佬淪落成了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註定會在瘋人院裡了此殘生。
這種下場,不見得要比一命嗚呼好過。
那一場內部的權力傾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悶在心裡,諱莫如深,從來沒有人再度提及過,可這個時候卻被於晨給公然喊了出來。
並且,他是以功臣自居。
他貌似覺得自己有『從龍之功』,而顧傾城的做法完全是小題大做,卸磨殺驢,所以他異常的憤懣,甚至直接表現在了臉上。
「大膽。」
推門而入的江波陰沉著臉。
「於晨,誰賦予你的權力和掌舵這麼說話?御下不嚴,本就是你這個堂主的責任,幾條人命?你說的輕鬆,誰不知道那塊地是我們永興開發的產業,你這一把火,燒的不是別的,而是我們永興的名聲,你安排人頂罪,官方或許點到為止不予追究,可是想必對我們永興的觀感大打折扣,我們永興承受的巨大名譽損失,誰來負責?」
雖然是理論上兩人是同級,但不論資歷還是說話分量,以及與顧家的關係,於晨和江波都不在一個量級,所以哪怕江波以嚴厲呵斥的語氣和於晨說話也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其實在於晨說出那些話之後,在場人都覺得哪怕掌舵要削你的職,可當面頂撞甚至威脅的做法還是過於衝動與過激了,沒有任何一個上位者會允許這樣的行為。
「我們永興本就是靠打打殺殺起家,整個東海誰不知道?談什麼觀感惡化?相反,掌舵一心想當一個奉公守法的『慈善家』,是不是才有些本末倒置了?」
不知道是一時熱血上涌還是憋了太久,於晨的言辭一句比一句尖銳,開始公然質疑顧傾城上位後的『施政綱領』,他身邊的副堂主拉都拉不住。
顧傾城沒有憤怒,反而逐漸變得冷靜下來,環視一圈,她緩緩開口:「我知道我的做法很多人或許不理解,沒錯,我們永興的發家史是血腥的,只是那是因為被迫,那是因為要生存。可是現在呢?現在年代不同了,各位也不需要再像我爺爺當年一樣,揣著腦袋和人去玩命,你們即使每天什麼都不做,照樣有不菲的收入照樣可以活的風風光光,何必非得逼得別人沒有活路?」
「我希望所有人都要記住,我爺爺創立永興的宗旨,是為了不受人欺壓,而不是為了去欺壓別人。」
悄然無聲走進的李浮圖目露欣賞。
從他認識顧傾城開始,顧傾城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雖然家世顯赫,但是卻知書達理溫柔寬厚,有能力繼承永興,並且能夠很好的帶領永興,現在看來,他對顧傾城的認知並沒有錯誤。
於晨攥著手還欲說些什麼,可是突然就看到了站在了掌舵身後的年輕男人。
雖然他和對方只有一面之緣,可是這張臉,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忘卻。
當初,就是這個男人坐在還是大小姐的掌舵身邊,幫她平定了動盪的江山,幾乎是一手推她上台幫她坐穩了位置。
剛才喊什麼過河拆橋,當真有些不要臉了,其實於晨心裡很清楚,掌舵順利繼位,他真的一點功勞都沒有,只不過當初他並沒有跟著甘季那些人一同反叛而已。
沒有造反,怎麼能算是功勞?
如果真要論功行賞的話,掌舵應該感謝的,或者說唯一需要感謝的,就是此時站在她身後的男人。
如果當初不是這個男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以雷霆手段平定幾堂叛亂,偌大的永興恐怕早就四分五裂分崩離析了。
臉上的怒意與憤慨逐漸消失,理智開始慢慢回歸,『直言不諱』的於晨嘴唇顫動,最終沒再說出任何話。
掌舵心性良善,哪怕他說的話再過激,也不大可能會真的將他怎麼樣,可是這個男人不一樣。
當初,就是這個男人坐在會議室里,派了幾個手下,輕描淡寫的就砍了甘季的頭,並且拿回了會議室,丟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如此雷霆的手段,給當初在場的所有人都留下了刻骨銘心的印象,甚至可以說是陰影。
一個從學校里出來的女孩能夠坐穩龍頭寶座,能夠得到所有人的服從,與其說是迫於在春秋華府頤養天年的老掌舵的壓力,而不如說是來自這個年輕男子血腥手段的震懾。
他才是掌舵最大的靠山,也是懸在他們頭上的一柄達摩克里斯之劍。
「謝毅,被燒傷的傷者,你代表集團,要好好安撫,談妥賠償事宜,展現出我們集團誠懇認錯的態度,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那塊地的開發負責人立即鄭重的點頭:「是,董事長。」
顧傾城轉身打算離開。
作為永興掌舵人,她有很多事要處理,不可能一直呆在這裡。
可是一轉身,她神色一凝,繼而驚喜之色躍然臉上。
「你怎麼來了?」
「我去你集團找你,公司里的人說你在這裡,所以我才來看看。」
「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顧傾城嗔怪道,似乎一轉眼就變成了一個小女人。
在場人瞠目結舌,不敢言語。
江波苦笑。
「我告訴你,怎麼還能看到顧董事長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一面。」
李浮圖笑道。
「找我有什麼事嗎?」
顧傾城下意識想挽住他的手臂,可是考慮到場景,還是忍住了。
兩人朝外走去。
從始至終,李浮圖都沒和房裡的任何人說任何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