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西原!
秦淵心頭大驚,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看向手持牧天槍的徐逸,忽然又心潮澎湃起來,一瞬間像是回到了數十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年代。
人老了,膽子就小了。
三十年前的秦淵,在身患寒毒的情況下,從北境走出,還敢跟當時新封北曌天王的沈卓叫板。
覺得沈卓不過是黃毛小子,實力不足,威望不足,何德何能能當得起北曌天王的稱號。
三十年後的今天,秦淵面對天龍新封的南疆之王,卻不得不小心翼翼對待。
恍惚間,秦淵看徐逸,就像是在看三十年前的沈卓。
二人如出一轍,英豪無雙!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搔數百年,不得不服老啊。
嘆了口氣,秦淵苦笑拱手:「南王大勇,老朽佩服萬分,但是老朽覺得,南王還是該從長計議,不要孤身犯險。」
「秦淵,你回太乙門吧,念在你重情重義的份上,此事本王不跟你計較,也不跟太乙門計較,這是我與裘恨天之間的事情,已經不容外人插手。」徐逸道。
「老朽知道了……南王保重。」
秦淵深深看了眼徐逸,轉身,飄然遠去。
躺在地上重傷的楊名等白虎軍戰士,徐逸並沒有下殺手,淡漠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離開。
紅葉緊跟徐逸身後,幾個起落,就已經離開了斷頭道。
夜色下,寒風吹拂,徐逸沉穩邁步離開。
「我王,您不能去西原。」紅葉抿著嘴道。
「為何?」徐逸平靜問。
紅葉有些急:「我王,天龍早有國令,四方王者,不得踏入其餘三地軍區,您瞞著天下人去北境,已經是犯了忌諱,國主之所以不罰,是因為我王在北境立下大功,但此次若是去西原尋仇,那……」
徐逸接口道:「國主震怒倒是其次,我傷了裘雨旋,裘恨天已經恨我入骨,要是我去了西原,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
「沒錯!」紅葉重重點頭:「那您為何……」
徐逸忽的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紅葉:「紅葉,你覺得我是傻子麼?」
紅葉連忙低頭:「紅葉不敢。」
徐逸嘴角浮現一抹笑意,朝紅葉走來,伸手揉了揉她的秀髮,語氣溫和:「你跟著我多年了,什麼時候看到我把自己處於危險之中?」
紅葉內心怦然直跳,臉上滿是紅暈,搖頭道:「我王是天下最聰明最勇武的男人。」
「我一直拿你當妹妹,所以我對你不會有什麼隱瞞,就跟你仔細分析一下吧,走。」
說著,徐逸邁步前行,紅葉緊跟身旁。
第一次,她沒有落後徐逸身後半步,而是齊頭並進。
徐逸吹著寒風,淡淡道:「從南疆戰事平定後,我頭頂上的光環太多了。天龍百將之首,單這一個名頭,就足以讓眾多大人物將我當成假想之敵,而且又封號牧天戰神,更是風頭一時無雙。」
「這是我王該得的榮譽,蒼茫征戰十年,老南王至死都不曾打下蒼茫,我王短短數年,殺得蒼茫膽寒,舉國投降,這份功績足以載入史冊。」紅葉驕傲的道。
仿佛被載入史冊的,不是徐逸,而是她。
徐逸微笑點頭:「沒錯,我的功勞太大了,這也是之前我跟你說過的,功高震主。」
紅葉猛的一怔。
「縱觀歷朝歷代,功高震主者,有幾人能得好下場?北曌天王沈卓,當年掌控四方重兵,他為何急流勇退,交出南疆、西原、東海三方兵權,只守著北境,並立下誓言,天龍無亡國之危,不出北境一步。」
紅葉並不傻,但她之前還真沒考慮到這些。
「我沒辦法跟沈卓一樣,一輩子駐守南疆不出,巴山郡有仇,太乙門有妹妹,我得調查清楚父親的死因,將那幕後黑手找出來,千刀萬剮,報血海之仇。」
徐逸淡淡道:「所以,我必須要走動,還得多走動!」
「牧天戰神這個名號,是國主親自定的,可是,誰能牧天?朝中已經不少人暗地裡說,我是一字並肩的王,比沈卓的北曌天王份量還要重,你覺得,國主心裡如何想?」
紅葉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一直為徐逸被封號牧天戰神而激動萬分,卻沒想到這裡個封號里,居然還隱藏了陰謀和陷阱。
「再加上,我從北境立了大功,等同拯救了北境萬萬將士,拯救了北方兩州眾多百姓,即便是我偷偷瞞著天下人去的北境,依舊功大於過。」
徐逸說著,臉上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這功不該大於過的,我要犯錯。」
「我王的意思是,只要您犯了錯,國主才有藉口懲罰你,才有削弱你的可能,才能安心。」紅葉道。
徐逸點頭:「是啊,我要是一直不犯錯,國主不會安心,閣老們不會安心,這個禍端就會一直埋著,一旦某天爆發,將萬劫不復!所以我要讓國主知道,我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去西原,就是我必須要犯的錯。」
徐逸笑道:「堂堂南王,為了妹妹,正大光明去西原尋仇,違反了國令,卻法外有情,既不會重罰,也不會輕易了事。這個度,剛剛好。」
「可是……」
紅葉依舊擔憂:「這樣一來,您是能消除國主的戒心,但去了西原,您的安全沒有任何保障,一旦發生意外……」
「裘恨天是傻子麼?他不傻,別說我還沒殺裘雨旋,就算是殺了,他也不敢殺我,否則他就得丟了西原。國主也不是傻子,一旦我死在西原,南疆必亂,才剛剛平息了蒼茫之戰,天龍需要一個平穩的發展階段,不能再起戰戈,所以我不會死。」徐逸道。
紅葉眼中露出崇拜之色。
徐逸看似魯莽的背後,居然有著如此運籌帷幄的智慧。
「我王智謀無雙,紅葉服了。」
徐逸不由笑道:「說難聽點,就是叫老奸巨猾?」
「才不是呢!」紅葉連忙搖頭。
二人相視一笑。
徐逸在懸崖邊停下了腳步,張開雙臂擁抱寒風:「四方王者中,北曌天王不能招惹,東海太遠,惹不到,我要犯錯,只能找裘恨天,就算是沒有他的挑釁,我也得找點事情跟他掰手腕,她女兒居然敢傷徐靈,正好給了我借題發揮的機會。」
「您……是真的想為徐靈妹妹報仇嗎?」紅葉突然有些恍惚。
徐逸將一切都算計在內,這種心智太過可怕。
「她是我親妹妹……」
徐逸回頭,正色道:「即便我不是南疆之王,哪怕拼個死無葬身之地,也得為她討回公道!」
紅葉展顏笑了。
重重點頭:「嗯!」
她的王,依舊是那個將她從死人堆里拉出來,拼盡一切保她性命的人。
心不變,人不變,其他一切,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