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的想法是好的。
天龍若是只有一位超凡境,面對強大外敵,依舊會獨木難支。
可若是有兩個超凡境強者,就截然不同。
就如那日南疆徐靈和汪不仁的婚禮,如果只有宮裝女子一人,怎麼也傷不到汪不仁分毫。
「抱歉。」
徐逸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北王,我可以等,時間等不了。」
沈卓渾身一顫:「還有多久?」
「不足半年。」
徐逸的四個字,讓沈卓身形都晃了晃。
時間太短了。
斷到讓人絕望。
他才六品宗師境,被阻在這一境界已經二十五年!
皆因為他妻子的死,成了心魔。
沈卓能否突破心魔,還是個未知數,就算是突破了,又怎麼才能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裡,從六品宗師境,突破至超凡境?
有的人,終其一生,也難從六品突破到七品!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沈卓苦澀的問。
「突破。」
徐逸不假思索的道:「儘快突破超凡境,看似一步之遙,但卻是煉心之路,這個是沒有任何外力能幫到的,只能靠自己,所以我會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走一場煉心的旅途。」
「南疆……」
「蒼茫祈願與天淵,三國的征戰還會持續一些時間,這段時間裡,南疆不會有問題。」
徐逸拱了拱手:「北王,再見時,我應該已經突破了。」
沈卓鄭重其事的抱拳,微微欠身:「祝一切順利,天龍,靠你了。」
結束了與沈卓的通話,徐逸聯繫了南疆,告知他們,自己將要消失一段時間,讓他們保持一貫腳步,沉穩走下去。
下了山,徐逸一步走來,就到了司機面前。
「拜見南王。」
司機連忙激動行禮,撲通一下跪了下去,然後臉色就一變再變。
徐逸笑問:「疼吧?」
「疼……」
司機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徐逸將他攙扶起來,輕輕拍拍肩膀。
頓時間,司機只感覺到一股柔和的勁氣席捲,已經麻痹的雙腿瞬間就恢復了。
「謝南王。」司機欣喜得連連道謝。
徐逸問:「有地圖麼?天龍地圖。」
「啊?哦,有的!南王您稍等一下。」
司機連忙打開副駕駛,在抽屜里翻找了一會,拿出一張皺巴巴的圖紙。
雖然有些破舊,但天龍九州,赫然印在其上。
徐逸背過身,閉上了眼,道:「你把地圖拿好,敞開就行,至於正著拿反著拿斜著拿,都行。」
司機雖然不懂徐逸想做什麼,但他還是乖乖照做。
想了想,將地圖斜著拿起:「啟稟南王,我拿好了。」
下一秒,一根草屑如箭,穿透了地圖。
司機都還沒反應過來,徐逸已經轉過身來,看著地圖上一個針眼般的小洞。
然後,徐逸從兜里,掏出一塊金,遞給司機,同時將地圖拿了過來:「這是買你地圖以及你送我來這的路費,回去吧。」
「南王……」
司機的手在哆嗦。
這一金,便是一家四口正常情況下半年的開銷。
「去吧。」徐逸笑道。
司機重重點頭:「謝南王,南王再見!」
片刻後,看著車輛絕塵而去,徐逸朝著某個方向一步踏出,也消失不見。
……
荊州,祁省,如夢郡。
此地已經靠近揚州地界,煙雨朦朧里,充斥著江南之風。
懷古街是一條古樸而寂靜的街道,青石地鋪就得錯落,帶著歲月的氣息。
青磚綠瓦,小橋流水,烏篷船緩緩而過,便畫出了一年又一年的祥和。
南疆年年征戰,好男兒幾乎都上了戰場。
荊州與益州交州一般,十室九戶無兒郎。
這一情況,還是在各國百姓遷入天龍後得到了改善。
鬼突、騎牧、烈,三國百姓超三十億,北境並幽二州無法全部容納,所以有一部分便就遷徙到了益州與荊州地界。
懷古街一排排低矮磚瓦房屋,迎來了新的住戶。
這條清冷的街,就再度變得熱鬧起來。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突然就出現在懷古街,買了街角的一棟房子,每日裡最愛做的事情,便是坐在家門前的椅子上,抽著煙,看門前小橋人來人往,看恨水河緩緩東流,看稚童們嬉笑打鬧,看商販吆喝,看買菜的大爺大媽們,與之斤斤計較。
日升,日落。
三個月,緩緩過去。
老人孤身一人,卻並不孤僻。
周邊的街坊鄰居,都已經熟悉,路過時便能聊上兩句。
一群老人能聚在一起喝茶下棋打麻將,一玩就是一下午。
有孩子路過時,喚他一聲南爺爺,他就會慈祥笑著,從兜里掏出一把糖果,分給孩子們吃上一兩顆。
一輪圓月,掛在了空中。
老人坐在家門前,目光深邃的看著那輪月,眼前恍惚著。
一襲白裙,絕世的容顏,她面帶微笑,正款款走來。
「白衣……」老人低聲呢喃。
「老南!叫你吃飯怎麼不來呢?好大一籠粉蒸肉,你沒得口福!」
一個禿頭老人搖著扇子,另一手拎著一個茶壺,一搖一擺走了過來,坐在門檻上嘟囔道:「我孫女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老婆娘才捨得做來吃,平常想都別想……」
他叫秋德,人稱秋老頭,土生土長的天龍人,一輩子勤苦命,卻也過得舒坦。
家裡其實不窮,但老伴節省了一輩子,已經習慣了,平日裡都是吃點肉沫就行,想把錢存著給孫女當嫁妝。
秋德的兒子,是南疆的兵,十六年前,戰死在南疆。
兒媳婦生下孫女後就跑了,至今也沒個影子。
老兩口沒有重男輕女,把孫女拉扯大,還讓孫女上學念書。
如今十七歲的孫女出落得標緻,學業又好,讓老兩口欣慰萬分,逢人便把自己孫女拉出來夸一番。
徐逸當初閉著眼在地圖上隨意透了個洞,這個洞就落在荊州,祁省,如夢郡。
所以,徐逸來了。
他的臉,人盡皆知,走到哪都能被認出來。
但白衣教過他易容術,結合自己的一頭白髮,乾脆就易容成了老人。
「你們一家團聚,我個孤老頭子湊什麼熱鬧?」徐逸笑道。
秋老頭瞪眼:「那有啥子?多一雙碗筷而已,你是個有學問的人,請你吃頓飯,你多教教我孫女學問,我還賺了。」
徐逸從未說過自己有學問。
但無論他偽裝成什麼身份什麼人,氣質上的東西是很難改變的。
舉手投足間,便有一種從容不迫,在一眾普通老頭裡,算是鶴立雞群。
而且,他也曾教過街坊鄰居們的小孩識字與念詩。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南老頭是個學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