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雲關。

  已經是第十一天了。

  城內五萬守軍能戰者不足一萬。

  之所以守城都會損失那麼大。

  一是除了匈奴人本身就勇猛外，二便是那些被他們繳獲的火炮。

  現在的火炮分為兩種。

  一種是實心彈，一種開花彈。

  實心彈打在城牆上，能有效對牆體造成破壞，而開花彈則能傷人。

  再加上隨著城內守城器械耗盡，不斷有匈奴登上城頭展開近戰。

  所以守軍數量消耗得很快。

  當然，好消息就是匈奴手裡的火炮應該被消耗完了。

  匈奴也不輕鬆，畢竟他們是攻城方，面對的還是大康最精銳的邊軍。

  但他們人多，可以輪換，所以他們能一直讓參戰隊伍保持精神充沛。

  而穿雲關守軍疲於應對。

  「都打起精神來，匈奴又要攻城了！」趙平走在城頭上鼓舞士氣，他的嘴唇早已乾裂，神色也憔悴不已。

  士兵們歪七八倒的坐著，躺著，甚至是恨不得匈奴打上來殺了他們。

  太累了，而且這城守得絕望。

  「將軍，火銃莫得火藥了。」一個穿著破舊棉甲的少年起身說道。

  趙平舔了舔嘴唇：「那就用你手裡的銃砸，也不能讓匈奴爬上來！」

  「是！」少年緊咬著牙關答道。

  趙平笑了：「叫什麼，多大了。」

  「俺叫李二牛，快十六了，俺是火器營里的總旗！」少年挺直腰杆。

  趙平一愣，問道：「你是軍戶？」

  不然無法解釋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怎麼會是總旗官。

  畢竟不是誰都像他一樣，不好好打仗就得回家等著繼承爵位的。

  「俺爹前兩天戰死了。」李二牛聲音低沉了下去，握緊手裡的火銃。

  他繼承了他爹的位置。

  趙平又是一愣，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勵道：「我跟你一樣，十五歲當的總旗，活下去，你就是下一個我。」

  「是！俺要殺匈奴，俺要給我爹報仇！」李二牛神情激動的喊道。

  「匈奴又來了！」

  突然，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城頭上頓時是喧鬧了起來。

  原本看似半死不活的士兵，這一刻又活了過來，開始準備防守。

  趙平深吸一口氣，看著如狼似虎般衝過來的匈奴大軍，他預感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攻防戰了。

  他和他的兵都快撐不住了。

  穿雲關的城頭防線太過漫長，靠現在的兵根本就守不過來。

  何況雖未糧絕，然已彈盡。

  「弟兄們！朝廷養我們就是為了讓我們賣命的，都不要怕！要死，本將跟你們一起死，本將絕不下城！」

  趙平拔出長劍站著城頭大吼道。

  他怕死嗎？

  以前他認為自己不怕。

  可現在知道了。

  他是怕的。

  但比起死，他更怕丟了長信侯府的臉面，更怕回去被父親責怪。

  所以他必須死在這裡，用自己的來血染紅長信侯府的牌匾。

  讓長信侯府永遠是大康的榮耀。

  「殺啊！」「兒郎們，殺漢狗！」

  「先登者，連升三級，賞千金！」

  匈奴將領吼著鼓舞士氣的封賞，帶領著餓狼般的士兵順著雲梯攻城。

  城內的巨石金汁已經用完了。

  只剩下零零散散的箭矢落下。

  他們只能等敵軍要爬上來時，利用手中的長槍，和刀劍去刺去砍。

  但隨著一個口子出現，第一個匈奴兵爬上城牆，他死後又第二個……

  源源不斷的匈奴人登上城牆。

  攻守雙方在城頭展開了近戰。

  打得十分慘烈。

  趙平手持長劍，一劍劈死一個匈奴兵，直奔登城的一個匈奴將領去。

  要死也不能死在小兵手裡。

  得帶走一個有點價值的。

  轟隆隆~轟隆隆~

  就在此時，大地顫動。

  這是騎兵衝鋒的聲音。

  城上激戰的雙方都沒有管。

  因為都認為是匈奴的騎兵。

  但很快趙平就發現了不對勁，聲音是從南方由遠及近的，南關門！

  很快就看見大隊騎兵沿著寬闊的街道奔行，向混戰的城門而來。

  「援兵！我們的援兵到了！」

  趙平一腳踹開被劍刺死的匈奴將領，聲音嘶啞，歇斯底里的吼道。

  「是龍旗！陛下親征了！」

  「弟兄們！陛下來救我們了！」

  城牆上的大康軍士氣大漲。

  而攻上城牆的匈奴人則是大驚失色，兇惡的氣勢瞬間是弱了幾分。

  因為有雄偉的穿雲關遮擋，關外的匈奴大軍並沒有看到援軍抵達。

  自認為憑正在攻城的部隊足以殺光城內守軍，奪下城門，所以沒有派兵增援，只是在靜靜地等待著勝利。

  城內，趙彥帶領一萬騎兵直衝城門而去，大吼：「開城門，出城！」

  「皇上不可！」張千戶大驚失色。

  帶著一萬騎兵不等大部隊，就敢出城決戰，這也太以身犯險了吧。

  外面可還有十來萬匈奴大軍啊。

  你以為你是戰神，能以一擋萬？

  趙彥根本沒有理會他。

  凡人是理解不了掛逼的。

  衝到最前面的士兵下馬開門。

  城牆上的趙平看愣了，他身為長信侯的兒子，當然知道京內的事。

  皇帝病重，肯定無法親征。

  多半早駕崩了，親征的是新皇。

  可新皇剛登基就那麼莽嗎？

  直接帶著疲兵出城決戰。

  自以為自己是戰神不成？

  這到底是哪位王爺登基了！

  在他懵逼的時候，城門緩緩打開。

  匈奴王看見這一幕，大喜：「先登勇士已經打開城門接應了，兒郎們隨我沖，進去搶錢搶鹽搶女人！」

  話音落下，他一馬當先。

  身邊親衛緊隨。

  身後是無數步兵騎兵發起衝鋒。

  沒有任何戰法，因為都贏了，現在只是去接手勝利的果實而已。

  要個屁的戰法啊！

  可下一秒，匈奴王懵了。

  城門大開的瞬間，成千上萬披著鐵甲的精銳騎兵宛如洪水涌了出來。

  那些騎兵連馬都披了甲。

  可謂是武裝到了牙齒。

  不只是他懵了，匈奴大軍也懵了，怎麼還有這麼一支精銳騎兵？

  「撕碎他們！」

  此時已經退不得，因為一旦撤退就是一場潰敗，所以唯有繼續衝鋒。

  更何況他們的人多，騎兵多。

  就不見得會輸給對方。

  「殺啊！」

  雙方的騎兵都在奔騰。

  鐵蹄陣陣，宛如驚雷炸響。

  踏起塵土飛舞，遮天蔽日。

  「殺！」

  趙彥策馬沖入敵陣，手持一把關公大刀，揮舞著劈砍下去，噗嗤，四個匈奴兵直接連人帶馬被劈斷，腸子內臟流了一地都是，鮮血飆出數米。

  大康軍騎兵見狀都是戰意激昂。

  而一直護在趙彥身邊的張千戶已經看懵了，這小丫頭，力氣辣麼大？

  他一直以為那把關刀是樣子貨，是為了拿在手上增加士氣用的。

  畢竟一路上看那個小丫頭都拿得很輕鬆，怎麼可能是真的？

  但踏馬現在才知道。

  真的是真的！

  他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突然覺得自己現在還能活著。

  可真是一件幸運的事。

  所以他決定將一個秘密告訴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