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孤身一人

  南都市人民醫院。

  白菲菲拎著兩包水果,在走廊中分了一袋給江燃:「你空著手進去不大好吧?」

  她話沒說完,一隻手剛伸出去懸在半空,江燃就直挺挺推開了病房門。

  病房內一共四個人。

  江燃推開房門後,屋內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就是略顯驚喜的天籟之音。

  「江燃?」

  沈青筠如綢似緞般的黑色長髮束於腦後,上半身是件短款竹青色宋制褙子加吊帶,下半身宋褲低至腳踝,腳上依然是雙繡花鞋,腳背粉嫩。

  雖戴著口罩,只看星眸也足顯瀲灩風情。

  這一聲輕喚剛出口,她便看見緊跟著走進屋內的白菲菲:「你倆一起來的呀。」

  「累死我了。」白菲菲將水果擱在桌上,撲向沈青筠一把抱住,「欣欣說她男朋友受了傷,我有點擔心她,過來看看。」

  江燃進屋後對沈青筠淡淡點了點頭,目光已然落在了靠近窗戶的那張病床上。

  病床上躺著的人,正是從皇家5號一別後,好些天沒見過面的俞佳。

  她脖子和手臂等部位,都纏著繃帶,輕微有些滲血。

  江燃緩步走到近前,伸出一根食指點在她手腕處。

  「江先生。」俞佳聲音有些微不可聞,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摧殘,以及劫後餘生的刺激下,已經接近崩潰。

  她強行撐開眼睛,看到江燃那張淡漠臉龐時,不由地便有些突如其來的脆弱。

  不過她一直都很堅強,迅速壓下了心頭這一絲想要流淚的軟弱,沙啞地聲音中滿是焦灼。

  「快離開南都。」

  江燃沒察覺到她有內傷,收回手指,平靜道:「離開南都?」

  俞佳感覺身體裡有條小蛇在亂竄一樣,每竄過一個地方,精神都恢復了不少。

  她下意識反應過來,應該是江燃的手段,卻也無暇顧及這些東西。

  「楚濟川查到你身上了。」她言簡意賅,眼含關切,神色焦急,「以他的性子,寧肯錯殺,也不會放過你。」

  「你快跑吧,出了南都,就往北走,只要離開清川,他就鞭長莫及了!」

  江燃看著她悽慘憔悴模樣,凡心微顫,眼中到底有了一絲極細微的波動。

  「我不是說過,只要楚濟川查,你大可以直接告訴他真相。」

  「為何要守著這個他只要鎖定到我身上,就很容易查出來的秘密?」

  倘若楚濟川一直往錯的方向使勁,就不可能注意到他。

  也就是說對方一旦注意到他,基本上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江燃實在沒懂,俞佳遭這麼多罪有什麼意義。

  「您替我母親和妹妹報了仇,我沒能力報答這份恩情就算了。」俞佳揚起嘴角,扯動傷勢的同時露出了略顯難看的笑容。

  「可哪怕是豁出這條命,我也不會出賣您的!」她聲音衰弱,卻斬釘截鐵。

  「我准許過,你可以說,這不算出賣。」江燃沉默少頃,方才有了回應。

  「出賣就是出賣!」俞佳搖頭,眼神灼灼地看著他,「楚濟川就算剮了我。」

  「我也還是三個字……不知道!」

  「不說這些了。」俞佳這會兒只擔心江燃安危問題,以她對楚濟川的了解,這件事還遠遠沒有結束。

  放過她和李伯特,大概率是礙於昨晚那個電話的緣故。

  「楚濟川現在應該還在調查你的信息,一旦調查清楚,以他的手腕和魄力,說不定今明兩天就會動手。」

  俞佳目光中隱有懇求,「他在南都耕耘多年,你孤身一人,是鬥不過他的。」

  「什麼孤身一人?」

  沈青筠簡單和白菲菲說了兩句話,就由著她去寬慰袁欣然,自己則是走到了江燃身側,眼含好奇。

  俞佳聲音有些虛弱,她勉強聽清了這幾個字。

  「江燃來南都的時間雖然不久,但也算不上是孤身一人吧?」

  沈青筠一直記著江燃在宴會上說的那句話,不想因為這種字眼,讓他又回憶起失去至親的苦痛,美目煙波流轉,滿是認真。

  「他有菲菲一家人,有謝天……還有我陪著,怎麼就算孤身一人了?」

  她不認識俞佳,方才看見她和李伯特被打成這幅慘樣還有些憐憫,這會兒眼底卻帶上了幾分慍怒。

  俞佳沒有回答這番話,也沒解釋什麼,只是目不轉睛地望著江燃,眼中儘是懇求。

  江燃側目從沈青筠戴著口罩的臉上滑過,最後和俞佳目光相對。

  「你身體並無大礙,都是些皮外傷,安心養著吧。」

  他沒有提及楚濟川。

  沈青筠就算知道,也毫無意義,殺子之仇,沒有任何方式能夠調解。

  「江先生!」俞佳揪著心喊了一聲,硬撐著想要坐起來。

  江燃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漠,一言不發。

  在這樣的眼神中,俞佳終於是逐漸安定下來。

  她不再勸說,只在心中暗道:「俞佳,你要相信江先生。」

  江燃緩緩轉過身去,沈青筠看了在他走後,就緊閉雙眸的俞佳一眼,心中暗暗猜測兩人之間的關係。

  她很好奇,為什麼這個看起來很成熟的女人,會稱呼江燃為江先生。

  「你倆認識?」沈青筠亦步亦趨跟在江燃身後,發覺自己對他的了解實在是有些淺薄。

  「她怎麼會跟袁欣然的男朋友一起被綁架?為什麼又要稱呼你江先生?」

  齊敬山並未告訴她這件事牽扯到了楚濟川,否則以沈青筠的聰慧,必然不會認為這只是單純的綁架。

  江燃看著安慰完袁欣然,目光狐疑,在他身上掃來掃去的白菲菲,突然定住腳步,偏過頭去。

  沈青筠離的很近,絲絲縷縷茉莉香沁人心脾,他卻極其不解風情,語氣生硬。

  「我勉強算有恩於她。」

  這個答案勉為其難能夠解釋認識和稱呼兩個問題,沈青筠若有所思,倒也沒再追問。

  別人不願說的事,她向來不會尋根問底。

  可江燃這幅油鹽不進,冷冷淡淡地樣子,還是讓她忍不住淺淺瞪了對方一眼,從瓊鼻中發出一聲輕哼。

  「愛說不說,我還不樂意知道呢。」

  白菲菲心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直接從床邊竄了過來。

  「你倆討論啥呢?」

  沈青筠搖了搖頭,江燃一言不發。

  她也不以為然,指著病床上昏迷的李伯特:「不知道為什麼綁架李伯特的人,老照著他臉打,腫的跟豬頭一樣。」

  俞佳疲倦地聲音突兀響了起來:「李伯特不是什麼好東西,早些年就經常混跡在南都大學,禍害了好多女生。」

  「你們最好離他遠點。」

  「你放屁!」袁欣然頂著張眼眶微紅的娃娃臉,怒不可遏的沖她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