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齊敬山這個問題,江燃還真不知道確切答案。
如果對方問的是,能不能通過修煉或是某些手段做到無視熱武器,他可以很篤定的說可以。
但是單純依靠武道修為?說實話江燃覺得有些懸乎。
他看著齊敬山一副猶如懵懂孩童,一臉懇切的模樣,沉默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按照我的推測來看,暗勁巔峰應該可以無視手槍和步槍。」
「當然,這是在沒有形成火力覆蓋的前提下。」
江燃從陸謙的形容和古峰的實力,大概可以推斷出暗勁巔峰的實力上限。
飛花摘葉這種手段用來殺人,聽上去好像很酷,但比起槍械這種殺人利器,還是有著一定的局限性。
譬如氣勁可以支撐的最遠殺傷距離和槍械比起來,絕對存在很大差距。
「更何況官方可以動用重機槍,大口徑狙擊槍,甚至殲擊機一系列的大規模作戰武器。」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你口中的化勁,基本上也只有死路一條。」
江燃前世雖然不是軍迷,但也多少在視頻中見識過部分大威力武器的恐怖。
蔚藍星上的武道,固然可以十人敵、百人敵甚至千人敵,但依然還是肉體凡胎,在無差別的火力覆蓋下,武者存活的機率無限接近於零。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來,看向對方的目光帶著幾分探詢,有些想問你憑啥覺得武者能正面對抗飛機大炮?
齊敬山聽到他說了這麼大一通,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釋了一番:「你誤會了。」
「我說的不是正面對抗殲擊機,驅逐艦這一類的大規模作戰武器。」
「而是達到能夠躲開狙擊槍在超遠距離進行狙殺的程度。」
齊敬山也是被江燃的話弄得有些無語,要是真有武者能夠正面對抗轟炸機、殲擊機甚至戰術飛彈,那還發展軍用科技做什麼?
他師父所說的那種境界是在數公里外的狙擊槍扣動扳機之前,就能察覺到危險而後避開。
武者境界只要達到這種程度,在現代化城市中,就等同於變相的無敵。
因為官方絕對不可能在城市中動用大規模武器,僅僅只為了對付一個人。
所以只要能夠做到無視超遠距離的狙殺,基本上就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認為無視熱武器。
不需要正面對抗戰術飛彈或者大威力武器,只要能夠在危險來臨前避開就已經足夠。
隨便往哪個人口密集的城市一躲,難不成官方還能用飛彈洗地?
「如果僅僅是躲開超遠距離狙殺的話……」
江燃看著眼神希冀的齊敬山,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可以。」
他不知道蔚藍星的武道境界達到什麼地步能做到這一點,但只是在危險臨身之前避開的話,並非什麼難題。
武道修行達到一定地步……應該也能做到。
「化勁宗師都做不到的事……」齊敬山顫著聲音往後退了一步,但從江燃的神情中沒有察覺到任何調侃或說謊的跡象。
「所以化勁之上,果真還有前路!」
他驀然反應過來,江燃這番話的潛台詞,不正是化勁並非終點麼?
齊敬山頓覺意興闌珊,也有幾分克制不住的悲涼。
一直以為化勁是終點,即便一生也沒有機會越過那條線,但他畢竟離終點也已不遠。
世間又有多少武者能夠觸及武道之路的終點?
沒想到現在江燃卻無情證實了齊敬山以為是師父不忍見武者時代落幕,強行誇大其詞的一番話。
原來小丑竟是我自己。
齊敬山連連嘆了幾口氣。
他甚至沒有去細究這番話,一個二十歲的宗師,有什麼必要在這誆騙自己?
江燃見他似乎自行腦補出了答案,也不再過多解釋。
將要離開之時,齊敬山卻又神色複雜的說出了另一番話。
「江燃,我知道你武道天賦曠古爍今,年紀輕輕已為宗師,自有三分傲氣。」
「但是青筠這孩子的婚事和未來,都不容她自己做主。」
齊敬山話音至此,略微頓了頓。
在知道江燃是一位少年宗師後,那種目空無人的態度,也就足以讓人心安理得的接受。
他其實已經沒了一開始對待江燃的那種防範心。
宗師氣度,淵渟岳峙。
也無怪乎沈青筠那種從不對男生假以顏色的孩子,也會不禁意間流露出好感。
這種從內而外逸散而出的精氣神,會慢慢加深身邊人的好感。
除了一開始就戴著有色眼鏡看待江燃的人外,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些許影響。
齊敬山之所以說出這番話,就是怕江燃一旦流露出幾分情意,就會讓沈青筠深陷其中。
沈家會給江燃這種武道宗師極大的尊重,美女金錢都不會吝嗇。
但也僅僅止步於此,而今早已不是那個獨屬於武者的時代。
「你想表達什麼?」江燃神色淡漠,仿佛齊敬山所說之事,和他沒有半點關聯。
「我希望你和青筠的關係就維持在這種地步。」
「否則未來的某一天,你將會對上整個沈家,單憑化勁的分量……還不夠。」
齊敬山言辭間也有些無奈,倘若沈青筠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他絕不會說出這種話。
但身為雲京瀋家的嫡系女,有太多事情身不由己。
倘若不是他在其中協調,沈青筠想在亡母出生地南都市上大學,都是件極其困難的事。
「她和她母親一樣善良,也有一顆同樣脆弱的心。」
「我不希望她在你身上傾注太多感情,以至於將來遍體鱗傷。」
齊敬山言及此處,看著不動聲色,無喜無悲的江燃,心中也是暗贊。
換作他是二十歲,也絕不可能像江燃這樣面對任何事都一副安之若素的態度。
也無怪乎對方二十歲就能化勁,單只這份心境,當世哪個年輕人能有?
「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
江燃自是聽懂了齊敬山的潛台詞,但對他來說,於漫漫仙路上下求索,才是此生不渝之事。
「沈青筠不過是這浩瀚天地一旅人,而我亦復如是。」
「漫漫長路,終歸是我獨行。」
看著江燃的背影轉入視覺死角,齊敬山兀自站在原地愣神。
雖然對方沒有直接回應自己的話,但他依然明白了江燃對於沈青筠絕沒有半分情愫。
他的眼中唯有武道。
二十歲的江燃,剛剛從自己以為的終點,實則是對方起點的化勁宗師出發,走向更遠的武道之路。
這條路上唯他一人逆旅而行。
於他來說,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