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已經逐漸下沉。
陳長平狠狠地甩了甩腦袋,從撞擊中清醒過來,剛才的翻滾當中,他後靠在后座上,右腳頂住椅子,右手撐著玻璃。
雖然也被撞了好多次,但至少沒有受傷重傷。
他掃了駕駛座一眼,包小滿此時已經昏迷過去。
在車子的翻滾撞擊中,她早就被撞得暈頭轉向了,摔入水中,肯定也難以逃脫,那就會淹死。
陳長平其實可以一個人逃脫出去,卻也不想看到包小滿就此死去,她不過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棋子而已。
解開已經安全帶,嘴對嘴給包小滿送了一口氣,去推門的時候,發現已經被完全鎖死,就算按了開關也無用。
他一腳踹在了玻璃上,硬生生把玻璃踹破。
先把包小滿送出窗戶,自己再鑽出去,繼續給包小滿送了幾口氣,再次推著她往上去。
這裡的河水比較湍急。
到了水面,陳長平也沒打算先上岸,順著水流,反而往下游游去。
順著河流繼續往下,已經離開了郊區,進入了一片山林中,陳長平這才找准機會,拖著包小滿上了岸。
再不上岸,包小滿就真要死了。
但他剛才沒有急著上岸,是有原因的,敵人肯定馬上就會尋來,只要他上岸,反而落入別人的包圍圈。
那繼續往下游,進入地形複雜的山林地帶,這裡不通車,敵人想追來,除了從水路,開車的話,這邊路不通。
水路的話,這一片好像也沒看到有船隻,因為這河並不大,很多地方都有淤泥,在寬闊的地方,剛才水深不足一米,算是黃河的支流。
身後沒看到有敵人直接下水追來,陳長平決定上岸休息一下。
另外,把包小滿腹中的水給按出來,再人工呼吸。
「咳咳咳……」
包小滿終於醒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等她緩過來,頓時一臉複雜地看著陳長平。
「沒事了吧?」陳長平問道。
包小滿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陳長平笑了笑,「下次開車小心一點,不然真出車禍死了,那就不值得了。」
他居然沒懷疑什麼?
真以為是自己不小心?
包小滿愣了愣,「我下車一定小心。」
她還真不敢如實說出來,不然真擔心陳長平一巴掌拍死她。
陳長平休息了一會,站了起來:「走吧,我們出去。」
包小滿站起來,跟在了陳長平的身後,一言不發,只是跟著走。
她卻沒發現兩人越走越偏僻,越走荊棘越多。
等她被樹枝打到了,她這才驚訝地看著四周:「這是哪兒了?都沒路了啊。」
「我也不知道,剛才把你救出車子後,也沒力氣上岸了,一直順著河流往下飄。」
陳長平搖頭,「不過沒關係,只要我們順著一個方向走,總能走出去的。」
包小滿想了想,也覺得有理。
這河畢竟是郊區的河,又不是什麼十萬大山內,相信不用多久就能走出去。
然而,兩人很「倒霉」,越走越深,最後反而越走越往上,沒走出去,反而走進了山林深處,往山上走。
包小滿運氣也不好,本來就受傷不輕,右腿還傷到了,只能讓陳長平攙扶著走。
「我們運氣還真差。」陳長平無奈地說道。
「前面好像有戶人家。」包小滿指著大概四百多米遠一處半坡上的木房子。
「也還沒差到太誇張的地步。」
自我嘲諷了一下,繼續往前走,終於來到了那處木房子所在地。
這裡並沒有廢棄,應該是護林員休息的地方,不過上了鎖。
陳長平一腳踹開大門,進入了木屋裡面。
裡面很簡陋,一張簡陋的木床,一張椅子,還有一些木柴。
「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陳長平把包小滿攙扶到床上坐下,自己在木屋裡面尋找著能用得上的東西。
手機泡水,已經關機了,他又不抽菸,身上並沒有帶打火機,連燒火都不行。
四月的江城,還是比較涼的,特別是兩人泡了那麼久的河水,全身濕透,又趕這麼遠的路,身體體溫流失很多。
不烤火的話,陳長平倒是沒問題,包小滿就麻煩了。
沒找到想要的,而且,包小滿的右腿還在流血的樣子,陳長平想了想,說道:「你留在這裡等我,我去附近找些中藥,先給你傷口止血,順便看看有沒有其他人。」
「嗯。」包小滿點點頭。
此時,她嘴唇發白,失血過多,體溫下降嚴重,已經很虛弱了。
陳長平走出了木屋,到附近的山上,找了一些藥材,打量了四周的情況。
從這邊,已經看不到江城了,以陳長平的推測,至少距離江城有三四十里的路程。
附近好像也沒有人煙。
這並不是他真記錯的方向,而是故意為之。
回市內的話,柴家肯定已經派出眼線,分散在各個路口。甚至,還會派出人馬,搜尋他的下落。
他一回去,就會被柴家的人發現,那難免會有一番惡戰。
以他現在的情況,是打不了幾個人的。而且,就算他想辦法通知了蔣海他們來幫忙,但面對真正的高手,蔣海和石小蘭也無能為力。
不如遠離市區,來到這偏僻的山林,等柴家的人找到這裡,陳長平希望能夠儘量恢復過來。
當然,這也難,他真想完全恢復,沒有四五天是不可能的。
柴家不會給他五天時間。
在外面轉了一圈,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陳長平找了一些藥材,就回到了木屋內。
包小滿情況越來越不好,差點昏迷過去。
陳長平把藥材嚼爛,撕爛包小滿的褲子,給她上藥,又撕掉自己的衣服,包紮起來。
「這裡距離山下的道路,至少十幾里的路程,可能堅持不到那裡了,我們今晚得留在這裡。」
陳長平一邊說,一邊從口袋拿出在回來的路上,找到的一些容易生火的乾草,現在只能學原始人,進行鑽木取火了。
好在實力夠強,木屋子內也還有乾柴,在他雙手飛速轉動下,沒多久就出現了火星,放在乾草中,很快吹燃。
有了火,木屋內的溫度頓時提升,在哆嗦顫抖的包小滿,也覺得暖和多了,有了一些精神。
「把試衣服脫下,烤乾再穿上。」陳長平提醒道。
包小滿猶豫了一下,陳長平已經脫得只剩下褲衩,而且,被背過身去。
包小滿還是脫了,但留下內衣內褲,「你轉過身來烤火吧。」
陳長平轉過身,找個架子,在旁邊把衣服烘烤起來。接下來,就盤膝,閉目,開始調養。
現在,他得爭分奪秒。
包小滿坐在那裡,下巴枕在膝蓋上,抱著小腿,看著面前的火光,怔怔出神。
她知道,柴家的人或許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她現在並不擔心自己會死。
但陳長平就不一定了。
她看了陳長平一眼,在他的臉上,是掩飾不了的疲倦。雖然他至始至終從來就沒有說過半句,一直都給人一種完全可以給人依靠的感覺。
但她知道,這只是陳長平不說而已,他又不是鐵人,不可能不累。
陳長平完全可以不救她,一個人的話,就不用被耗在這裡了。
如果他死了……
包小滿不敢想下去,因為接觸這麼久,陳長平對身邊的朋友,是真的不錯。
她在想著,是不是告訴他真相?
那他會怎麼想?會現在就殺死他嗎?
包小滿欲言又止,思考了很久,也沒有答案。如果告訴他真相,但自己的母親還在柴家的手上啊。
考慮了很久,衣服也逐漸地幹了,她把濕地內衣換下,換上外衣,身體的疲憊感襲來,她只能添了很多柴後,躺在床上休息。
實在太困了,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的母親被柴家給殺害了。
嚇的她瞬間驚醒,坐直身體,豆大的冷汗大顆大顆地冒了出來。
看向四周,發現陳長平已經不在這裡,火已經完全熄滅了。
周圍一片漆黑,一股涼意席捲全身,讓她頭皮發麻,汗毛倒立。
「陳先生……」包小滿趕緊大喊起來。
在這樣的荒郊野外,就算她不相信有鬼神,也害怕。
過了好一會,陳長平這才走進屋子,「怎麼了?」
「我……我做噩夢了,怕……」
包小滿起身,直接撲進了陳長平的懷裡。
「做噩夢而已,不用怕。」陳長平拍著包小滿的後背,安慰起來。
「你……你去哪兒了?」
「我去上廁所的時候,發現遠處的山林中,似乎有電筒的光,就順著電筒找了過去,希望能找到路過的人。」
陳長平解釋道:「但我一邊喊,那傢伙一邊跑,直接跑沒影了。」
「哦。」包小滿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心裡卻著急得很。
該不會真是柴家的探子找來了吧?
「你先坐下,我把火升起來。」
陳長平扶著包小滿到床邊,自己拿著木柴。火雖然熄了,但是還有火星在,吹一陣子就又燃起來了。
包小滿臉色變幻不停,想了許久,這才說道:「那個……我感覺這個地方好恐怖,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
「這大半夜的,能換哪兒去?」陳長平搖了搖頭,「繼續待幾個小時,等天亮了,我們就可以下山了。」
包小滿心裡有些氣,怎麼就聽不出弦外之音呢?
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包小滿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再拖下去,柴家的人真就要到了。
她不得不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