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6章 定親(二)

  眾人簇擁著姜韶華進正堂入座。

  姜韶華沒急著說私事,先問起王府這半年來的諸多瑣事。

  馮長史早就憋了一肚子話,搶先一步張口:「這半年來,我們往平州送了糧種和三趟糧食。每次兩萬石,加起來也有六萬石糧食。再有兩個月,就是秋收。今年平州糧食長勢不錯,等秋收過後,應該就能自給自足了。」

  盧琮這個遼西郡郡守,一直幹著平州刺史的活。南陽郡源源不斷地送糧食糧種送藥材,還暗中派了數百親衛前去,一來保護盧琮安危,二來安定平州秩序。現在的平州,人心已經安定。

  藏在暗中的平州亂軍殘餘勢力,有的放下刀劍做了普通百姓,還有一些不甘心的,想渾水摸魚燒殺搶虐之類。只要一現出蹤跡,就會被悍勇的親衛剿滅。

  姜韶華略一點頭,又問陳長史:「近來朝中有什麼動靜?」

  陳長史沉聲稟報:「王易被關進大牢,不過,刑部暫時還沒問審。宮中藍公公小袁公公淨身不淨一案,鬧得沸沸揚揚,太皇太后和李太后幾乎鬧翻了臉。鄭李兩家在朝中也不對付。」

  「昨日臣剛接到最新消息,蔣御史和汪郎中各自上奏摺,彈劾安國公在兵部公然賣官。」

  前兩個消息,陳長史早就送信給姜韶華。最後這一樁消息,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姜韶華就回王府了,正好聽個新鮮。

  姜韶華瞬間擰了眉頭:「汪侍郎?他不是安國公的人嗎?」

  陳長史淡淡道:「官場裡,人人勾心鬥角,心思多如牛毛。安國公錯就錯在太過信任汪侍郎,現在連老底都被汪侍郎抖出來了。」

  「這次彈劾,正中安國公要害。這一回,安國公少不得要脫一層皮。」

  不愧是王丞相,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

  不過,鄭太皇太后和安國公出手在先,接連對左大將軍和王易動手。王丞相焉有不還手之理?

  「現在就看誰能撐到最後笑到最後了。」陳長史低聲嘆了口氣:「其實,不管哪一方勝哪一方敗,朝堂都已混亂成了一鍋粥。」

  兩黨相爭,素來激烈。這一回,更是直接撕開臉皮,直接將矛盾都擺到了桌面上。彼此攻訐敵對,一派不將對方弄死決不罷休的架勢。

  姜韶華面無表情,冷然道:「消息從京城傳到南陽王府,少說也要七八日。我們來不及應對,也不宜摻和這些事,繼續保持沉默,不要有任何舉動。」

  陳長史點點頭:「郡主說的是。這一灘渾水,我們暫且就不蹚了。」

  鄭太皇太后經營了數十年的好名聲,一夕間被毀了個精光。

  世道就是如此,男子納美妾是風流,女子和男子過於親近,就是不安分。更何況,鄭太皇太后守寡多年垂垂老矣。這等時候鬧出太監去勢不淨一事,不知要惹來多少難聽刺耳的流言蜚語。

  這等時候,和鄭太皇太后稍稍保持距離,是明智之舉。

  姜韶華嗯了一聲,看向沈工正:「沈工正,工房近來可還忙得過來?」

  工房日夜不歇,每日打制鎧甲兵器。沈木本來就高高瘦瘦,現在愈發瘦了。他話語不多,從不發牢騷訴苦,被郡主問詢,只簡單應了句:「能忙過來,郡主請放寬心。」

  楊政不等郡主發問,主動稟報刑房情形。整體而言,刑房接到的案子越來越少,南陽郡富足安樂,民心淳樸,都是郡主治理之功。

  楊政這一通馬屁拍的,饒是姜韶華心情沉悶,也微微笑了起來。

  緊接著,聞主簿稟報倉庫存儲情形。

  姜韶華隨口笑問:「聞主簿今年六十有三了吧!有沒有告老致仕的打算?」

  白胖生生的聞主簿立刻道:「臣每日精神抖擻,半點不累。臣願為郡主繼續效力。」

  聞主簿不但自己盡心當差,還將長孫帶進王府里謀了個差事。這是看好南陽王府的將來,哪裡捨得現在撒手。

  姜韶華心中有數,含笑道:「聞主簿用心當差,本郡主都看在眼裡。既然聞主簿沒有告老之意,本郡主就安心了。」

  一直沒出聲的盧玹,咳嗽一聲,笑著說道:「郡主,范陽盧氏打發人來給郡主請安。等郡主有了空閒,不妨見上一見。」

  不用想,盧氏來的人正是那位姿容出眾的美少年喬三郎。盧家還是對聯姻一事不肯死心哪!

  姜韶華看向盧玹,不緊不慢地宣布:「本郡主此次回府,有一件要事和大家商議。」

  「本郡主已及笄,打算今年定下親事。成親倒是不必著急,婚期可以定在三年後,滿十八歲了再成親。」

  盧玹:「……」

  一眾屬官:「……」

  盧玹震驚得失了態,霍然起身:「郡主要和誰定親?」

  這不是明擺的嗎?

  姜韶華泰然自若,伸手指了指身畔坐著的少年:「長寧伯崔渡。」

  崔渡站起身來,沖盧玹恭敬地拱手:「崔渡見過未來岳父。」

  盧玹:「……」

  姜韶華第一個被逗樂了,沖崔渡笑道:「還沒定親,怎麼就叫上岳父了?行了,你先坐下。」

  崔渡咧嘴一笑,聽話地坐下了。

  「父親也坐。」姜韶華轉過頭,溫聲吩咐。

  盧玹想出言反對這門親事,可悲姜韶華淡淡一瞥,不知怎麼地,雙腿一軟,就坐下了。

  「這門親事,本郡主樂意,長寧伯也樂意。」姜韶華微笑道。

  別人樂不樂意,當然不重要。

  陳長史最先從震驚中回神,迅速道:「郡主既要定親,臣這就去寫信,向博陵崔氏提親。」

  馮長史立刻接了話茬:「當年盧郡馬入贅時的聘禮單子,臣去找出來。給博陵崔氏的聘禮,看看是否酌情增減。」

  酌情增減也就是個說頭,減是不會減的,看看要增多少罷了。

  馮長史心裡的算盤不停劃拉。

  不說別的,只論崔渡這幾年為南陽郡做出的貢獻,聘禮上也絕不能委屈了。再者,以博陵崔氏的眼光格局,不但不會留下聘禮,還會多陪些「嫁妝」。怎麼想都合算。(本章完)